吃完早饭后,夏伦便独自回到了书房。
金色的晨曦透过玻璃照入屋内,木桌上仿佛多了一层金色的外轮廓线,温润的光中还能看到些许悬浮的灰尘。
夏伦坐在椅子上,没急着复盘,他拿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咖啡还未入口,微苦的蒸汽便氤氲而起,直冲鼻腔;舌尖先是感到一阵暖意,紧接着则是苦涩,片刻后,苦涩绽开,化为了咖啡的醇香。
暖流灌入喉咙,汩汩而下,夏伦顿时精神一振。
“赫尔诺海峡的咖啡豆。”他闭上眼,仔细品了品,“感觉和‘无底咖啡杯’里咖啡的味道也差不多,不过可能是因为加热的缘故,所以香味更加沉郁了。”
片刻后,夏伦睁开眼,放下咖啡杯,随后走到保险柜前,从中取出了专门用来复盘自己剧本表现的棕色笔记本。
无论什么时候,定期的复盘都是促进个人成长的捷径。
毫无疑问,游戏面板提升的数值和绝对战斗力是相当直观的,但是很多人却会因此忽略掉,游戏经历本身带来的阅历成长。
虽然阅历成长并不直观,但是从重要性上来说,阅历成长和数值成长实际上是相同重要的。
左手微动,夏伦翻开了棕色笔记本,他右手拿起笔,随后在纸张用中文写下了自己的第三轮复盘。
“第三轮副本,荒岛求生,或者说循环岛。”
“这轮剧本表面上就是荒岛求生,但是我在使用了悖论道具‘凝滞的沙漏’后,整个剧本的基调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个剧本直接从放松惬意的荒岛求生,变成了充满了离奇概念的循环岛。似乎在《调查员》这款游戏中,初始的目标都是表面的,同时也因此是简单的。但是一旦开始深入探索,那么就会让剧本变得越来越危险。”
“从某种角度讲,这和我上辈子读过的克苏鲁文学很像。浅尝辄止,稀松平常,深入探索,追悔莫及。从这个角度讲,白线最初给我的建议是很正确的,只要不主动去追索真相,似乎游戏的死亡率就没那么高。”
夏伦停下笔,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在这轮剧本中,我的对策都是很合理的,我也没有过于激进,或是鲁莽。但是,这轮剧本中,我没有提前推理出循环,这是我的第一个失误。”
“其实剧本中有很多线索,都指向了循环。无论是空荡荡的瑟科号,还是盐怪上的秘文,抑或是‘二号营地’中揭露的献祭祈愿,这些都和循环是有直接联系的。如果我思路活跃一点的话,我至少应该考虑到循环的可能。”
“但是这样说来,有一个谜题,我现在还没解开——山洞里那具干尸,为什么没有变成盐怪呢?为什么照片上他还会存在呢?”
夏伦微微皱起了眉头,他闭上眼,仔细思考起来,下一刻,或许是智力提升带来的增幅,他忽然心头一动。
“那具干尸和医生脱不开关系。根据医生跃入献祭洞前的表现来看,他对于自己脱离‘事件生命’的办法并没有十拿九稳,而这也就意味着,他肯定要进行前期实验,这样说来,干尸应该就是他前期实验的产物。”
“那么脱离‘事件生命’的办法是什么呢?”
夏伦眉头紧皱,想了半天也没有收获,于是他索性直接开启了“高度专注”辅助思考。
本就迅捷的思路陡然加快,无数灵感如闪电般在脑海中即生即灭,几秒后,他忽然想起了医生在跳崖前,手里拿着的东西。
——医生拿着两本《溺亡者祷本》。
“原来如此,我悟了。”夏伦微微眯起了眼睛,“一般来说,邪祟肉典只能存在一本,同一时间存在两本邪祟肉典,就是一种悖论。”
“考虑到干尸应该是医生的实验品这一点,那么脱离‘事件生命’的办法,就应该是制造悖论,然后在悖论存在的时间点跳进暴风眼里。”
“我这么推理的原因是,干尸肯定是不涉及两本邪祟肉典的,毕竟如果医生有两本一样的邪祟肉典,他完全可以在实验结束后,就自己脱离,而不是一直等到我出现。”
夏伦立刻将这个推论,写在了笔记上。
不知何时,一丝云层遮住了窗外的晨曦,书房内的色调顿时暗了下来。
夏伦侧头看了一眼窗外,随后收回视线,继续写了起来。
“我的第二个失误,就是我没有及时洞悉准将的献祭者身份。”
“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看,准将每次流血,亡灵都会出现,最明显的一次,就是第一轮循环中,准将在上‘最高点’前被荆棘划破了手背。”
“但是平心而论,如果我过早洞悉了准将的真面目,恐怕也不是好事。我在没拿到‘风语者’以及掌握‘剑技-爆发’之前,我可能还打不过他”
“但无论如何,以后我对于这种队友出血的情况,都要保持警惕,很多秘术的释放条件都是血液。”
夏伦读了一遍自己记录的内容,确认无误后,便将其收到了保险柜中,随后他又拿出了记录重要信息的黑色笔记本。
他径直翻到“远见者俱乐部”相关的页面,随后写下了自己在本轮剧本中洞悉的重要收获。
“在‘循环岛’所在的世界中,‘远见者俱乐部’也被称为‘异常现象防范与控制委员会’,它们都拥有着同样的标志。”
“但是奇怪的地方在于,根据白线的情报,‘远见者俱乐部’内部的人员等级划分却又像是个宗教组织,‘外围人员’-‘盲信徒’-‘正信徒’-‘祭祀’这种等级划分,未免和委员会这种组织名相差太多了——俱乐部,委员会,宗教,这完全没联系啊.”
夏伦挠了挠头,感到颇为不解。
片刻后,他将笔记本翻到了“世界观”的相关页,然后在上面写下了“事件生命”几个字。
“我在第三轮剧本中,听到了一种名为‘事件生命’的概念,这种东西很难给予准确定义,但总地来说,有点像是事件成精了,其特性似乎是让人在不自知的状态下,处于无尽的循环之中,而只有在所谓的‘暴风眼’中,才能保持记忆和自知。”
“脱离‘事件生命’的办法,就是制造悖论,并且跃入‘暴风眼’之中。”
写着写着,夏伦忽然停下了笔,他脑海中莫名闪过了自己在第二轮剧本结束后,尝试用“症候阅读法”阅读《万维终焉末日考》时,老头曾经说过的话语。
“时间本身也在围绕着某个东西旋转,而且在越来越近,只是我的卜算终究还没到家,这件事所遵循的规律我也暂时还没搞明白,但无论如何,时间的旋转肯定是存在的,不过无论如何,当我们的时间与那东西相撞的时候,彻底的毁灭的时候就到了”
夏伦微微皱起了眉头。
幻象中的老头应该就是“黄道人”,而黄道人口中的时间的旋转,表面上似乎和“事件生命”没有任何联系,但若是细想,却又隐隐约约给人以一种相似的感觉
难道说,黄道人口中的“时间的旋转”,就是由某个事件生命引起的吗?
一瞬间,一丝不安缓缓从夏伦心中泛起,这种细思恐极带来的惊悚感,远比直面“傩面瘟”带来的惊骇要大得多。
他立刻合上笔记本,随后将其塞到了保险柜的最深处。
“这东西真是越想越恐怖。”夏伦深吸一口气,“但问题在于,对于‘事件生命’的思考,很多时候是既不能证明,也不能证伪的。所以,对于‘事件生命’的研究,在某种程度上,是个神学问题。”
他长呼了一口浊气,随后将桌子上的咖啡一饮而尽。
“还是联系下白线吧,说不定她那边会有这方面的相关情报,顺便还可以询问下她对于远见者俱乐部的调查,以及确定个时间来交换下物资。”
打开保险柜,拿出手机,夏伦再次拨通了白线的电话。
“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