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梦的道韵星云虚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那扇由银河凝结而成的“问道殿”巨门。
星海沉寂。
唯有众星殿那九重飞檐下悬挂的星辰虚影,依旧在缓缓旋转,洒下永恒不变的星辉。
黄一梦悬停在殿门前,心神如同被拉紧的弓弦。
这最后的“叩问本心”,比之前星海天路上所有的属性拷问加起来,都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源自大道层面的压力。
她的回答,融合了她对星辰、混沌、四象、寂灭的所有理解,是她迄今为止对自身之“道”最清晰的阐述。这扇门,会如何回应?
一息,两息,三息……
就在黄一梦以为这沉寂将永远持续下去时——
“嗡……”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源自亘古星空的嗡鸣,从“问道殿”内传出。
紧接着,那扇紧闭的银河之门,门上的“星河”开始缓缓流动、旋转!
无数星辰光点在其中明灭闪烁,仿佛在解析、验证着她投入的那团道韵星云。
那苍老的意念,没有立刻响起。
但黄一梦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无法形容其浩瀚、无法揣测其深浅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门,落在了她的身上,更落在了她刚刚成型的混沌元婴之上。
那目光不带丝毫情绪,只有纯粹的审视与……衡量。
良久,那意念终于再次响起,语气中多了一丝极其微妙的……讶异与沉吟:
“混沌为基,四象为凭,星辰为骨,寂灭为锋……更有‘星辰之心’为引。
有趣,着实有趣。上古星宫陨落至今,能集齐四象星钥者寥寥,能融‘星辰之心’碎片者更是凤毛麟角。
而你之道心,不囿于统御,不惑于力量,但求明心见性,超脱自在……此路,古之未闻。”
它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追溯久远的记忆:“昔年星宫鼎盛,紫微大帝统御周天,万星来朝。
其道煌煌,在于‘秩序’与‘统御’。
后世传承,亦多循此道,以求掌控星辰伟力,号令诸天。而你……所求不同。”
黄一梦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这条路与上古星宫主流传承确实存在差异。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事已至此,唯有坚持本心。
“道无高下,唯适己身。
”她抬起头,对着那扇流动的星门,声音平静而坚定,“晚辈得星宫传承,心怀感激。
然道途在前,晚辈愿走自己的路。
若前辈认为晚辈之道,不足以承继星宫遗泽,或与‘问道殿’宗旨相悖,晚辈……也无话可说,就此退出便是。”
她话说得不卑不亢,既表明了态度,也留下了余地。
退出?她当然不甘心,但若此地传承与她道心相冲,强求反而有害无益。
那苍老意念沉默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那笑声中竟似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与释然?
“退出?既已踏过星海天路,留下‘星印’,叩响此门,又岂有退出之理?
”意念缓缓道,“星宫陨落,其因复杂,非一言可尽。
或许……过于执着于‘统御’与‘秩序’,未尝不是枷锁。
你这‘明心见性,超脱自在’之道,看似离经叛道,却暗合星宫初创时,先贤观星悟道、求索大自在天的本心。”
黄一梦心中微动。星宫初创时的本心?
“罢了,往事已矣,旧道已没。新的时代,或许需要新的道路。
”那意念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语气变得庄重而肃穆,“后来者黄一梦,你之道,虽异于星宫旧统,
却根基深厚,道心坚定,更得四象星钥与星辰之心认可,与紫微殿有缘。
‘问道殿’之设,本为考校传承者道心与潜力,指引前路,而非拘泥古法。”
“你,可入此殿。”
话音落下,那扇流动的银河之门,骤然从中分开,向着两侧无声滑开!门后,并非金碧辉煌的大殿,而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虚无的……星空!
不,不是纯粹的星空。
殿内空间似乎无限广大,地面是由平滑如镜的黑色晶石铺就,倒映着上方缓缓旋转的、更加清晰浩瀚的周天星图。
星图之下,大殿中央,悬浮着九个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缓缓自转的……光球!
那些光球,有的炽烈如太阳,有的清冷如月华,有的厚重如大地,有的灵动如清风,有的生机勃勃,
有的死寂冰冷,有的锋锐无匹,有的变幻莫测……它们仿佛代表着构成世界的各种本源法则,以星辰之力的形式显化于此!
而在九个光球环绕的中心,悬浮着一方古朴的、非金非玉的灰色蒲团。
蒲团上空无一物,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神宁静、仿佛能沟通天地的玄妙气息。
“此乃‘九曜问道台’。”
苍老意念介绍道,声音仿佛直接在大殿中回荡,“九曜者,金、木、水、火、土、日、月、计都、罗睺,亦可代指万般道则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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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蒲团之上,心神沟通九曜,可观想、体悟、印证你之大道。
能得几曜共鸣,能悟几分玄妙,皆看你自身造化与缘法。此非考验,而是……馈赠,亦是让你之道基,更加圆满之机。”
九曜问道台!观想体悟万般道则本源的机会!
黄一梦心中剧震!这是比任何功法、法宝都更珍贵的机缘!直接体悟道则本源,对任何修士而言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大造化!能极大夯实根基,拓宽未来道途!
她强压下心中激动,对着大殿深处(虽然不知那意念本体在何处)郑重一礼:“多谢前辈成全!”
“去吧。时间……不限。但需谨记,体悟道则,如饮弱水,过犹不及。量力而行。”苍老意念最后叮嘱了一句,便彻底沉寂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黄一梦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了问道殿。
殿门在她身后无声闭合,将内外隔绝。
她缓步走向大殿中央的九曜问道台。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九个光球散发出的磅礴、纯粹、却又性质迥异的道则气息。
仅仅是靠近,就让她体内的混沌元婴产生了微妙的共鸣与悸动,四枚星钥也自行浮现,围绕她缓缓旋转,似乎对这九曜光球充满了渴望。
她在那灰色蒲团上盘膝坐下。
蒲团坐下的瞬间,一股清凉宁静之意直透识海,让她因为连番激战、渡劫、拷问而略显疲惫的心神瞬间清明、沉静下来。
仿佛所有的杂念、疲惫、甚至之前试炼中残留的一丝道则冲突痕迹,都被这蒲团的力量抚平、净化。
“好神奇的蒲团!”黄一梦暗赞一声,不再犹豫,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先未去沟通那九个光球,而是将心神沉入丹田,仔细体察自身状态。
元婴期二层的修为稳固扎实,混沌元婴缓缓旋转,吞吐着大殿内精纯无比的星辰之力。四象星钥的虚影在元婴周围若隐若现。
星辰之心碎片深藏元婴核心,散发着温润本源之力。
然后,她放出一缕神识,如同试探的触角,轻轻触碰向离她最近的一个光球——那轮散发着炽烈光与热、如同微型太阳般的“日曜”光球。
神识接触的刹那——
“轰!”
仿佛瞬间被投入了真正的太阳核心!无穷无尽的光与热、燃烧与毁灭、同时却又蕴含着最纯粹生命源力的法则洪流,顺着那缕神识,狂暴地冲入黄一梦的识海!
她闷哼一声,身躯微微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赤红,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眨眼间又被蒸干。
体内朱雀钥的力量被引动,自发运转,帮助她抵御、吸收、理解这股狂暴的日曜法则。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冲击,而是法则信息的直接灌输与共鸣!
若非她之前已经通过朱雀钥对“火”与“光”有了相当领悟,又刚刚经历了元婴天劫的淬炼,道心坚定,恐怕这一下就能让她神魂受创!
她咬牙坚持,全力运转《星辰大道经》,以混沌意境尝试包容、解析这股日曜法则。
渐渐地,那狂暴的洪流变得温顺了一些,化为一道道关于“光”、“热”、“生命之源”、“毁灭之极”的玄奥感悟,融入她的道基,与她已有的理解相互印证、补充。
她对“火”与“光”的领悟,飞速提升!甚至触及了一丝“太阳真火”的皮毛意境!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感觉对这“日曜”的体悟暂时达到一个瓶颈,神识开始感到刺痛时,她才缓缓切断了与日曜光球的联系。
她睁开眼睛,长长吐出一口带着灼热气息的白气,眼中似有金色火焰一闪而逝。
仅仅是初步体悟“日曜”,就让她受益匪浅,元婴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丝,对光热类法术的理解和掌控力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果然神奇!但……消耗也大。”她感觉神识消耗了近一成。这还只是初步体悟一个光球。
她没有立刻去体悟下一个,而是先静坐调息,借助蒲团和周围精纯星力,快速恢复神识和法力。
这里似乎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或者说,时间规则与外界不同,她可以安心体悟。
待状态恢复巅峰,她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个光球——那枚清冷皎洁、散发着淡淡寒辉的“月曜”光球。
这一次,她有了经验,更加小心地探出神识……
月曜的阴柔、宁静、潮汐牵引、太阴之力……种种感悟涌入。
然后是“金曜”的锋锐、坚固、肃杀;“木曜”的生机、生长、净化;“水曜”的至柔、至刚、滋养与毁灭;“火曜”的暴烈、热情、蜕变(与日曜侧重不同);“土曜”的厚重、承载、孕育;“计都”的晦暗、诡变、劫数;“罗睺”的吞噬、隐匿、终结……
她如同一个饥渴的旅人,沉浸在道则本源的无尽海洋中,贪婪而又谨慎地汲取着养分。
每体悟一种,她的混沌元婴对相应法则的亲和与理解就加深一层,元婴表面的道纹就更加复杂玄奥一分,四象星钥与她的联系也更紧密。
她的修为,在这种高层次的体悟中,竟然再次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增长,向着元婴期三层稳步推进!
她的道基,在这种最本源的法则冲刷与印证下,被夯筑得越来越坚实、越来越广阔!
之前因为快速突破和连番战斗可能存在的一些细微瑕疵与隐患,也在这种体悟中被悄然发现、弥补、消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
当她将神识从最后一个“罗睺”光球中收回时,感觉自己的心神如同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触及灵魂最深处的洗礼与升华。
她睁开双眼。
眼眸深处,仿佛有九色星芒一闪而过,随即归于一片深邃的混沌,混沌之中,又有四象轮转、星辰生灭的虚影沉浮。
她缓缓起身。
周身气息圆融无漏,磅礴而内敛,元婴期三层的修为稳固如山!
更重要的,是她对天地间各种基础道则的理解,达到了一个远超同阶、甚至许多元婴中期修士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虽然距离真正掌控这些法则还差得远,但有了这份感悟作为根基,她未来的道途将更加顺畅,施展任何属性的法术神通都将事半功倍,威力倍增!
九曜问道台,果然是无上机缘!
她对着大殿深处,再次深深一礼。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体悟已毕,道基初固。”那苍老的意念适时响起,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满意,“你之道,兼容并蓄,潜力无穷。
然前路漫漫,道阻且长。
紫微殿最深处的‘传承殿’与‘藏星阁’,或许能给你更多指引与选择。去罢。”
随着话音,大殿另一侧,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扇星光构成的小门。
门后,是一条向上的、由星光阶梯构成的通道,不知通向众星殿的更高层。
黄一梦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迈步走向那扇星光小门。
问道殿的馈赠已经收下。
接下来,该去见识一下,上古星宫真正的核心传承与宝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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