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你就等吧,别说两天了,就算是二十天,两个月,两年,他都未必会出现在你面前,他现在指不定在哪心虚呢。”
吴乾自以为把兄弟劝回来了。
心腹大患一解决,人也会松弛不少,孰料他一回头,下一秒,车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打开。
在吴乾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池承允直接冲了出去。
那道修长的身影挡在了车门前,眼神死死注视着远方。
池承允掀起长眸,落下的雨丝滑过他的下颌,眼神中的郁色在那一刻变得浓稠疯狂。
沈清辞脸上戴着口罩,兜帽挡住了大半张脸。
他的身形清瘦,行走时脚步声压到极低,几乎像是一道影子。
十二区的天色太暗淡了,似乎完全违背了自然规律。
阳光下铺着一层乌云。
毫无止境的开采和无休止的掠夺,就算是自然规律,恐怕也已经被糟蹋得差不多了。
这样的天气对沈清辞来说也有点好处。
至少在昏暗的环境下,十二区的街道上,很少有人会有有注意到一个路过的人。
他在电话亭内停了下来,短暂得到了喘息的空间。
沈清辞的心情并不美妙。
那一日的突然暴动,意味着有人提前开战。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想出来的办法,但毫无疑问,沈清辞为此布局了二十多天的计谋,直接被中途打破。
要是那场爆炸来的再晚一些,沈清辞现在说不定早已进入了军队的庇护下,去迎接属于他的荣耀了。
但偏偏就是差了那么一丁点。
深吸了一口气,沈清辞因为紧张而起伏的胸膛微微平静了一些。
他漆黑的眸子里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也许是因为他总是时运不济,差那么一点的事情,经常出现在他的人生中。
要是他轻而易举地被打败,他也不可能像个人一样体面的活到现在。
沈清辞没时间怨天尤人,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到一张离开的票。
在短时间之内寻找下一个权贵的概率极其低。
沈清辞只能通过黑市交易,伪装成船员离开十二区。
尽管被严格排查的底层人身份,代表着极大的危险。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突如其来的爆炸引起了暴徒的警惕。
他们将十二区中心范围的区域全部都封锁了起来。
无法出示身份证明的人,没办法离开封锁地。
尽管沈清辞收到了来自于晏野的消息,却依旧没办法突破这层包围圈。
皇室护卫队有足够的实力保障晏野的安全。
但他们向来以皇族的生命安全为先。
那帮人不可靠,也靠不住。
唯一求生的绳子就放在眼前。
是抓着绳索爬上去,还是在潮水中等着被溺毙。
答案几乎不需要犹豫。
约定好了交易的黑市负责人,会在15分钟之后到达此处。
沈清辞斜靠在墙面上,等待着该来的人。
那一缕阴影遮蔽住了他眼前的所有光线。
同他对上视线的人,却并非沈清辞想见的人。
沈清辞语气平淡“好巧。”
“好巧”
池承允死死地盯着沈清辞,重复读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因此变得轻了一些。
他像是怕惊动沈清辞一样,压低了呼吸的频率。
沈清辞就这么靠在了电话亭边上,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
他的背挺的笔直,薄光落了一缕到肩头上,是那般的清冷孤傲,完全没有一点心虚的征兆。
“真的是好巧,如果今天我没有开车经过这里,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躲着我?”
池承允修长的身形上前,完全笼罩在了沈清辞跟前,他看着眼前气质清冷的身影,满眼的挑衅
“沈少,你到底瞒了什么,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这句话倒是让沈清辞多给了他一个眼神。
沈清辞没想到会在这里跟池承允重逢。
对方本来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他需要一个身份高贵的权贵,借对方的庇护离开12区。
池承允恰好出现,身份高贵,年轻,并且看上去不大有脑子,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沈清辞耐着性子陪对方玩的那么久,终于快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却偏偏运气不太好,功亏一篑。
即便如此,沈清辞也不觉得自己有愧于池承允。
他是想利用池承允没有错,难道池承允就一无所图吗?
彼此只是利用关系,哪里又分得出谁对不起谁呢?
况且沈清辞已经打算放弃池承允,靠自己自食其力了。
最吃亏的难道不是他本人吗?
池承允一副被背叛了的样子,如此难缠地跟在他身边,这才是最没道理的事。
沈清辞果断忽略掉自己将对方当做垫脚石的事实,并且将对方准确归类到不识好歹的废物一栏。
他斜靠在电话亭前,漫不经心地冲着池承允勾起唇角,说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空气在此刻变得死寂。
池承允能感受到呼吸都变得沉重。
压在肺里面的东西,全都沉沉往下坠。
他这几天睡不好,梦里都是沈清辞的反应。
是被揭穿之后的恐慌,见到他之后的大惊失色,哪怕是可怜的样子也行。
他唯独没想到沈清辞能镇定成这样。
池承允想笑,又觉得嘴角的笑意吐出来更觉讽刺。
于是敏感的神经跳动再三,最后化为他朝沈清辞向前靠近的一步。
一步又一步,像是数着心跳的拍子。
随着落下的阴影,压在了电话亭的前方。
池承允彻底入侵了属于沈清辞的领地,也能近距离辨别沈清辞脸上薄凉的神情。
池承允眉弓压低,嘴角带着懒散的笑,丝毫不掩饰恶意
“你很怕被别人发现身份吧。要是我现在一通电话打过去举报你,你猜他们会对你做什么呢?”
沈清辞淡淡道“然后呢?”
“跟我道歉。”
“道歉?”沈清辞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我有什么好道歉的?”
沈清辞理所当然的态度,实在是很能挑起人的怒火。
但要是真算起来,池承允可不觉得自己有错。
银发少年低下头颅,脸几乎压着了沈清辞脖颈上,连露出来的森白牙齿都像是犬类的獠牙
“高尔夫球场上你吊着我,故意打到我的脸上引起我的注意。”
“”
有了第一件事开头,后面的桩桩件件更加有理有据。
池承允接着说道
“你打台球的时候,腰弯的弧度很漂亮,如果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要压的那么低?”
沈清辞觉得池承允说的话越来越离奇。
从最开始高尔夫球场上故意引起注意,再到打球露出的手腕,甚至还有拿起手表时,唇角压低的笑容
罪状一一列举出来。
沈清辞听了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不过是上流社会最常见的交际活动。
最初目的只是为了从对方身上谋取利益。
彼此你情我愿的交往,怎么落在池承允的口中,就变了个味道?
如果非要让沈清辞做出点评。
他只能回答两个字。
恶心。
沈清辞冷淡地垂下眼皮,彻底失去了所有耐心
“是我错了,还是你太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