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京市那边的专案组,应该提请了纪检监察部门跟军区的保卫部门,对沈温两家的相关人员,进行隔离审查了。
一旦有了定论。
沈家将迎来整体性的,毁灭性的政治崩塌。
陷害革命功臣,这是极其严重的政治错误跟家庭出身问题。
即使这件事的主谋是沈春山。
即使他们没有参与其中。
但就知情不报这点。
就是绝对不可饶恕的错误。
这说明他们的政治立场不坚定,原则性不强,包庇了反革命的父亲。
不管是军区师长还是文工团的副团长,对政治纯洁性的要求都极高,绝不可能,再由这种,身上有着重大污点的人来担任。
他们的政治生命,都会彻底终结。
不仅会被彻底的清理出军队,还要被开除党籍军籍。
即使不坐牢,也很可能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彻底改造。
至于原主的两个哥哥,就算真的毫不知情,也会受到严重的牵连。
株连虽然不是法律政策,但在实际的政治生命跟晋升上,家庭背景,尤其是直系亲属的政治问题,是至关重要的审查原因。
就算还能留在军区,保留党籍跟军籍,他们也会被边缘化。
晋升通道基本关闭了。
他俩未来的军旅生涯,也是一眼能望到头了。
政治前途一片灰暗。
他们需要用一生的努力跟忠诚,来洗刷家庭带来的原罪。
且成效未知。
就如同当年的陆家一般。
因为陆家老爷子的政治背景,陆家所有人都被边缘化。
名为调职,实为下放。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沈家了。
所有跟沈家有关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包括沈月如这个养女。
先不说,在这件冤案中,她亲自参与了最重要的环节。
她的亲生母亲,王桂花,还是案件的主要执行者。
沈月如还是偷换孩子阴谋中,最直接的受益者。
这些都是巨大的污点。
纵然法律上不能拿她怎么样,但组织上,绝对会给她记上一笔的。
在德道跟舆论上,她也会受到强烈的谴责。
种种下来,她在文工团的前途,基本断绝。
别说总政她待不下去,就是她身上的军装,都不一定能保住。
沈月如的那份优越感,即将随着沈温两家的彻底倒台,而灰飞烟灭。
至于她视若珍宝,拼命想抓住的攀附男主的机会,早就随着她的摊牌,彻底没戏了。
当然,自己也很可能会被牵连。
毕竟,她是沈家人,沈春山这个主谋是她的祖父。
就算她是个受害者,她也会面临严格的政治审查。
也需要承受极大的舆论压力。
这些,温乔都想过了。
能不能继续留在部队,能不能保住事业,她都无所谓。
她唯一希望的,是得到陆晏沉的彻底谅解。
别的,她通通都不在乎。
温乔没有再给沈月如一个眼神。
她慢条斯理的打开背包,拿出军用水壶,里面是掺了灵泉的温水。
她先是拿过凌薇薇搪瓷缸,给她倒了一杯。
然后自己喝了几口。
甘冽的暖流,瞬间驱散了周遭的霉味跟寒意。
凌薇薇抱着搪瓷缸,小小的啜饮一口。
熟悉的暖流滑过喉咙,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身上的疲惫,以及屋里霉味带来的恶心感,竟然奇异的消失了。
凌微微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别说,温家的祖传秘方,真是绝了。
尤其是温乔特制的这个养生药茶。
扶正固本,她倒是没觉出来。
但是,驱除疲乏,效果那是杠杠的。
就算现在让她负重跑个五公里,她都不带喘的。
凌微微小口小口的,把搪瓷缸里的水,喝个底朝天。
一滴都没剩下。
凌薇薇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脸颊红扑扑的,眼神亮晶晶的。
她一把抱住温乔的胳膊。
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无比亲昵的蹭来蹭去。
“乔乔,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凌微微夸张的叹了口气。
“你都不知道,我去年野外拉练有多惨。”
“你说你,去年怎么就这么巧,刚跟着陆团长回去探亲,就开始军训了!”
“要是有你在,我也不至于那么惨。”
凌微微对着温乔大倒苦水。
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
“乔啊,你是不知道啊,去年军训,可真是把我这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一遍。”
“尤其是负重行军,背着几十斤重的背包,那山路又陡又滑,全是碎石头。”
“走一步滑半步。”
“衣服湿了干,干了湿,最后硬的跟那盐壳子一样,磨的皮肤生疼。”
“脚上全是水泡。”
“在山上连续走了两天两夜啊。”
“那脚就跟踩在刀尖似的。”
“还又渴又饿的。”
凌薇薇夸张的咽了咽口水。
“带的干粮就那么点不说,硬的都能砸晕狗。”
“就着山里的溪水往下咽,嗓子眼都拉的疼。”
“晚上就别提了,住的比这个还差。”
“地上随便扯点野草就当床了。”
“风餐露宿的,简直要了命了。”
“哪像现在啊。”
凌微微紧紧抱着温乔的胳膊。
“现在有你陪着我,还有你的秘密武器。”
“你简直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温乔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有神奇的功效。
从话梅糖到牛肉干,再到养生药茶。
每一样效果都出奇的好。
温乔任由凌微微抱着胳膊摇晃,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让我们凌大小姐,去年受大罪了。”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宠溺的调侃。
“放心,今年有我在,保准把你养的精精神神的。”
“这可是你说的!”
凌微微立刻顺杆爬,伸出小拇指。
“拉钩!”
“好,拉钩。”
看着林薇薇活泼耍宝的样子,温乔觉得,这次的拉练,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沈月如蜷缩在那个冰冷潮湿的角落,身下的床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
她看着温乔跟凌微微两人,亲昵的靠着头,分享着军用水壶的水。
凌薇薇那带着撒娇跟依赖的抱怨,以及温乔温柔含笑的回应。
那画面太过刺眼。
她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刘芳芳,对方背对着她,正在收拾背包,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她。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像是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凭什么温乔就能处处逢缘?
在这个世界,还能交到要好的闺蜜。
而她呢?
抽中最差的铺位,唯一的跟班也离心离德。
置身于这肮脏糟糕的环境里,连一口温热的水都喝不上。
以前,这些琐事,都是刘芳芳代劳的。
现在,她突然撂挑子不干了。
自己也忘了装水。
委屈、嫉妒、愤怒,还有对眼下处境的绝望,种种情绪像是毒蛇一般,啃食着她的心。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不公平。
胸口堵得发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眼泪毫无预兆的涌了出来,大颗大颗的滚落,砸在身下的被褥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这不是她平时那种用来博取同情的,梨花带雨的哭法。
是真正的,压抑不住的崩溃。
她猛地低下头,把脸埋进手臂,消瘦的肩膀剧烈的颤抖起来,发出极力压抑,却依旧无法控制的,破碎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