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既下,后续的流程便快速推进起来。
林辰将兰斯洛特给的数据芯片交给了铁砧,由技术部门在绝对隔离环境下进行安全检查。同时,他自己也开始全力投入到任务准备中。
首先是与夜枭小队的深度磨合。铁砧将小队目前的状态坦诚相告:翎、灰羽、夜莺等核心成员在上次“饕餮之渊”任务中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灵魂和规则适应性都受到不同程度损耗,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和科学院的高级治疗,已恢复八成左右战力,应对高强度侦查任务问题不大,但持久战能力可能稍有欠缺。队伍的远程火力支援位(原本由重伤退役的队员担任)目前暂时由灰羽兼任,并非最佳配置。
“所以,我们需要补充一名至少在精神防护和梦境、意识领域有专精的新成员。”铁砧在夜枭小队的专用简报室里,对着林辰和几名核心队员说道,“‘沉眠之海’的情况,根据现有情报,精神层面和意识层面的威胁可能是主要风险之一。我们需要一个能在这方面提供专业支援的专家,而不仅仅是另一个火力点。”
翎点了点头,她手臂上还残留着些许规则灼伤的澹澹纹路,但眼神依旧锐利:“指挥官部给了几个备选名单,都是各小队或独立部门的精锐。但说实话,涉及意识防护这种高度专业的领域,又要求能快速融入团队,人选不好找。”
就在这时,简报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门外站着的是铁砧的副官,他身边还有一个让林辰有些意外的人——哑僧。
哑僧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灰色僧袍,面容枯藁平静,眼神澹然。他没有进入房间,只是站在门口,对铁砧微微合十行礼,然后将一个密封的纸质信函递给铁砧的副官,便转身离开了,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看林辰一眼。
铁砧接过信函,拆开快速浏览,眉头先是微微一挑,随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将信函递给林辰。
信函内容很简短,是用一种古朴优美的字体手写而成:
“铁砧队长亲启:
闻‘深眠探针’将启,目标‘沉眠之海’。此处规则诡异,多涉昏眠、惰性、意识剥离之险。贫僧于‘寂静之道’略有心得,可助抵御、辨识此类侵蚀。若蒙不弃,愿以‘技术顾问’之名随行,不占正式编制,不干预指挥,仅提供专业领域之支援。一切行动,听从队长安排。
另,林辰施主身系‘钥匙’之重,安危关乎甚大。贫僧或可略尽绵薄,以全当日未尽之言。
哑僧 敬上”
信中没有提及任何条件或要求,姿态放得很低,甚至不占正式编制。但“以全当日未尽之言”这句,显然是指上次哑僧警告林辰“保管者”关注之事,暗示他可能掌握更多与“钥匙”相关的信息。
“你怎么看?”铁砧看向林辰。夜枭小队的其他人也看了过来,他们都知道哑僧上次在林辰住所外短暂现身的事。
林辰沉吟。哑僧的身份神秘,与“保管者”似乎有某种关联,其动机不明。但他上次的警告确实带着善意,而且他展现出的对规则异常的感知和干涉能力,非同一般。在“沉眠之海”那种环境下,有这样一个精通“寂静之道”(很可能涉及对抗惰性、沉睡等概念)的专家随行,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他的能力,应该对我们的任务有帮助。”林辰谨慎地说道,“至于他的目的……只要不妨碍任务,并在行动中遵守指挥,我觉得可以接受。而且,他提到‘未尽之言’,或许能在任务中,提供一些关于‘钥匙’或‘保管者’的线索。”
铁砧点了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哑僧在基地的记录很干净,背景调查显示他来自一个早已消亡的古老苦修教派‘无言宗’,擅长处理与‘静默’、‘停滞’、‘意识’相关的规则异常,信用评价很高。他不属于任何派系,行事独立。以‘技术顾问’身份加入,不影响小队原有指挥结构,又能补充我们的短板。我同意。”
他看向其他队员:“你们的意见?”
翎率先表态:“指挥官同意,我没意见。多一个专家总是好的。”
灰羽耸耸肩:“只要他不突然念经干扰我瞄准就行。”
夜莺则微微皱眉:“他的‘无声’领域,会不会影响我们的通讯和战术协同?”
铁砧:“这点我会在任务前与他明确约定,确保他的能力使用不会干扰小队正常运作。既然大家基本同意,那我就向指挥部提交申请,正式邀请哑僧作为技术顾问加入此次任务。”
新的队员问题,就这样以一种出乎意料却又合理的方式解决了。
两天后,技术部门完成了对兰斯洛特数据芯片的检查。报告显示芯片本身安全,内部两份文档——一份是“沉眠之海”区域过去两千年内记录在案的二十七次重大异常事件汇编,记录详实,甚至包括了一些守夜人档案中都没有的细节;另一份则是一张古老的星图残片影像,材质非金非石,上面的星象标注方式极为古老,许多星座标识与现代星图完全不同,只有一部分边界轮廓能与现有星域图勉强对应。
铁砧将检查报告和资料副本交给林辰时,脸色有些凝重:“事件汇编的价值很高,很多记录可以和我们内部的零星情报相互印证,补充细节。但这张星图残片……技术部的古星图专家看了,说这种绘制方式和符号体系,至少是第三纪元早期,甚至可能是第二纪元末期的东西。太过古老了,解读难度极大,而且……无法验证其真实性。”
他指着投影上星图残片的一角:“你看这里,这个被特别圈出的区域,旁边有一个微小的符号。情报处的符号学家说,这个符号与‘持印者’传说中,用于代表‘门扉守护者’或‘封印见证者’的某个变体符号,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相似度。但这只是基于极少样本的推测。”
林辰仔细看着那个符号,那是一个类似扭曲的钥匙孔与眼睛结合的抽象图案,确实与他灵魂深处权限核心偶尔浮现的某些光纹有微弱的感应。
兰斯洛特……他果然在引导自己关注与“持印者”、“门扉”相关的东西。
“另外,”铁砧调出另一份报告,“关于‘哨兵-7’队员的最新医疗报告。四名队员的生命体征依旧平稳,灵魂活动水平维持在极低阈值,无法唤醒。医疗部尝试了超过十七种已知的唤醒昏迷、意识剥离或规则侵蚀受害者的方案,包括几种实验性疗法,全部无效。他们就像……被凝固在了‘沉睡’这个概念里。常规手段无法触及。”
他看向林辰:“这也是为什么,高层最终倾向于让你参与任务的重要原因之一。我们可能需要你的‘钥匙’能力,去打开那把锁住他们意识的‘锁’。”
压力与责任,无形中又增加了一分。
出发前倒数第二天,铁砧召集了所有任务参与人员进行最终的任务简报和协同训练。除了夜枭小队原班人马(铁砧、翎、灰羽、夜莺)和林辰、艾莉,新加入的哑僧也安静地坐在角落。此外,还有一名新面孔——一位来自守秘者之眼直属支援部门“帷幕”的女性成员,代号“织梦者”。
织梦者看起来二十多岁,面容清秀,戴着一副特制的、镜片不断流淌着数据流光的目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穿着一身贴身的深蓝色作战服,气息沉静,存在感很低。铁砧介绍她专精精神防护、梦境干涉与意识领域探查,是应对“沉眠之海”可能遇到的精神层面威胁的关键保障。
“我的工作主要是构建和维护小队的精神防护网络,探测意识层面的异常扰动,以及在必要时……尝试进入受困者的意识领域进行探查或引导。”织梦者的声音轻柔,但条理清晰,“我不会直接参与常规战斗,但会确保大家的‘里面’尽可能安全。”
简单的介绍和基础能力演示后,队伍开始了协同训练。重点在于让林辰的“界定”力场、哑僧的“寂静屏障”、织梦者的“精神护网”以及夜枭小队本身的战术阵型能够有机结合,互相补充而非干扰。
训练中,林辰再次展现了他对规则精准而高效的干涉能力。他不仅能快速抚平训练场模拟出的各种“惰性”、“沉睡”倾向的规则扰动,还能在织梦者构建精神护网时,用“界定”力场为其提供稳定的“规则锚点”,大幅增强护网的抗干扰能力。而哑僧的“寂静屏障”则像一层无形的滤网,能提前将环境中可能导致意识涣散或思维迟滞的“杂音”过滤掉,让织梦者的工作更加轻松。
夜枭小队的战斗成员则在外围负责警戒和应对模拟的实体威胁,他们需要适应在这种多重规则、精神防护场叠加的环境下作战,确保火力投射的精准和安全界限。
磨合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新能力的加入总会带来新的协调问题,但队伍整体素质很高,在铁砧的指挥和调整下,进步迅速。尤其是哑僧,他虽然沉默,但配合意识极强,总是能在最需要的时候提供恰到好处的支援,而且严格遵守不干扰核心指挥的承诺。
训练间隙,林辰走到正在独自调整目镜的织梦者身边。
“刚才那种‘意识深井’模拟,你的护网构建速度还能再快一点吗?”林辰问,“如果遭遇突袭,反应时间很关键。”
织梦者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似乎看了林辰一眼,数据流光快速闪烁了几下:“可以优化百分之十五左右。但需要你的‘界定’锚点提前零点三秒在我预判的节点生成。我们还需要更多练习来达成那种默契。”
“没问题。”林辰点头。他又看向不远处静坐的哑僧,走了过去。
“大师。”林辰在他旁边坐下,“关于‘沉眠之海’,您有什么特别的建议吗?”
哑僧缓缓睁开眼睛,澹然的眸子看向林辰。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枯瘦的手指,在空中缓缓划了几个奇异的轨迹。那些轨迹带着微弱的规则涟漪,组成了一个简略的符号——一个向下的螺旋,螺旋中心是一个点。
林辰辨认了一下,感觉这个符号似乎代表着“下沉”、“深入核心”或者“回归原点”的意思。
哑僧画完,手指在空中停顿片刻,然后轻轻一抹,痕迹消散。他重新闭上眼睛,恢复静坐。
没有言语,但意思似乎已经传达:此行需要深入核心,探寻本质。
林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打扰。
傍晚,所有训练结束,铁砧做最后总结:“协同性基本达标,细节还需要在实战中磨合。明天进行最后装备检查和任务细则确认。后天凌晨,准时出发。”
众人散去后,林辰回到住所。他再次打开兰斯洛特给的那张星图残片影像,目光落在那被圈出的区域和旁边的奇异符号上。
“沉眠之海……持印者……门扉守护者……”
他抚摸着胸口,感受着权限核心平稳有力的脉动。
新的旅程,新的伙伴,新的谜团。
一切,都将在那片沉睡的星海中,逐渐揭开面纱。而他,将紧握手中的“钥匙”,去开启那扇未知的“门”。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