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笃定的回答让陈诺双手死死捂住嘴巴。
“...！”
头部随着疯狂左右摆动。
压抑许久的翻涌感突然炸裂，几近令人崩溃。
必须忍住。
此刻必须坚持。
即便因此丧命也得承受。
因为绝不能吐出来。
曼德拉草是名副其实的宝物。
剧中仅出现一次的曼德拉草，其稀有程度绝非人力可获取。
服下便能赋予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
当然前提是能承受副作用...
正因如此，无论如何都要忍耐。
“...！”
陈诺瞪大双眼，狠狠咬住嘴唇。
耳边突然传来佩特拉轻轻的感叹：
“哎呀，很不错。”
成功渡过第一轮冲击后，他呆滞地低头凝视茶杯。
咕噜。
...恶心感依然翻涌。
视野仍间歇性闪烁着爆裂的光芒。
然而。
还残存着。
杯里还有。
盛放着曼德拉草这件宝物的茶水依然留在杯中。
必须全部喝完。
突然！
他刚握住茶杯，便直接将整杯茶倾倒入喉咙。
“你，真的是人类吗？”
在她震惊的话语中，此刻的陈诺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用活体曼德拉草研磨冲泡的茶，只有佩特拉才能开得起这种玩笑，毕竟，曼德拉草只能在特定的险地采集，自然生长极为罕见，人工培育则几乎不可能。
其实对于陈诺来说，这完全就是奖励。
“呜、呃！”
躺在地上的陈诺，不断捂住嘴、身体扭曲，时而摇头晃脑、竭尽全力忍耐的模样令人称奇。
以至于佩特拉甚至提不起继续对话的兴致。
但陈诺的表情已经让她啧啧称奇。
她曾赠与信物的人当中，也有过和陈诺相似的例子。
毕竟确实有人能喝下含曼德拉草的茶并勉强抵抗。
“哈啊...”
当陈诺仿佛挺过危机般松开捂嘴的手、粗重地喘息时，佩特拉凝视着他，忽然想起某个存在。
没想到，一个人类，会让她想到佩里亚蒂。
佩里亚蒂虽为妖精族，却曾是她亲自收下的魔导师弟子。
尽管如今已经不在魔塔，过去那古怪性格引发的各种骚动，如今想来倒成了有趣的回忆。
不过，佩里亚蒂与陈诺完全不同。
看着地上的的陈诺抬头以涣散的目光望向她，这个认知更加透彻。
最关键的是种族差异。
佩里亚蒂作为妖精族，具备一定基础的体外气息抗性，所以才能承受含曼德拉草。
但人类没有这种天赋抗性，不，更应该说人类根本不可能具备这种抗性。
因此，这是佩特拉第一次在人类身上见证到的“奇迹”。
活体研磨的曼德拉草拥有压倒一般天赋的特殊性质，一旦进入体内便会立刻引发强烈排斥，本能的作呕、混乱、恶心会不分情况的席卷而来。
按正常人类标准，连 1分钟都撑不过。
但陈诺，现在已经撑了十分钟以上。
即使是艾希娅，也只坚持不到五分钟就哭得泣不成声。
然而陈诺却不同。
“...”
不知从何时起，佩特拉也沉默地注视着他。
她微微眯起眼睛时，能够感受到某种微妙的违和感。
陈诺确实与其他人不同，难不成这是直面使徒而磨练出的精神力？
如此想着，连她自己也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触。
按理说，即便呕吐过，曼德拉草的功效也会生效。
但陈诺不仅忍住，甚至还喝光了残渣，这成为与佩里亚蒂之间最大的差别，也是最关键的不同点。
毕竟，就连佩里亚蒂都没想过要喝完茶渣。
“还剩...几分钟？”
“17分钟。”
“这样啊...”
呆滞的提问，短暂的对话。
他居然还记得佩特拉提出的“30分钟约定”，这让佩特拉更有兴趣。
“看来还有余力聊天？”
“现在似乎可以...”
“现在？”
“是的...现在。”
虚弱的声线，完全松弛的瞳孔，却涌动着一种奇异的渴望。
不，是执念。
“明白了，那么我也有几个问题。”
佩特拉平静开口，“比起保持刚才的沉默，你应该更轻松些。”
陈诺默默点头的样子，让她决定暂时宽容。
此刻情况特殊，即便对她而言，也能原谅此等失态。
“陈诺，你究竟来自何处？”
佩特拉继续道。
“这段时间我试图调查你的背景，但能查到的东西少得惊人。你简直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冒出来的。”
“...我在世界各地...流浪过。”
“世界各地流浪？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需要一个确切答案。”
她语气沉稳，却掩不住好奇。
人类的性情本就难以定论，也意味着任何人都不能轻易信任。
更何况她亲耳听说陈诺是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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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这个世界，没有根基与出身的人类几乎不可能有所成就，正因此，佩特拉必须更了解这个名为陈诺的人。
人类特有的属性、名门望族传承的血脉力量，这些关键因素从不容忽视。
如今帝国皇室的统治能够延续，正是凭借那强大的血脉。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陈诺在佩特拉遇见的所有人类中显得格外特殊。
没有显赫家世，没有天赋，几乎一无所有，却表现出如此异质的姿态。
在她所见过的人类中，他简直称得上“另类”。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等待回答的间隙，她凝视着陈诺茫然的神情。
沙沙。
当对方嘴唇微微颤动时，她不由自主集中注意力。
他究竟会说出什么？
“呜！”
他突然捂住嘴、痛苦蜷缩的模样，让她轻轻叹息。
“也是...强求不得。”
轻声自语中带着几分遗憾。
啪。
佩特拉端起茶杯，看见陈诺仍在痉挛。
窸窣...
他拼命忍耐痛苦的模样甚至带着一丝让人怜惜的色彩。
曼德拉草的毒性比刚才更强，他却依旧承受着。
但想在短时间内适应这种痛楚绝非易事，副作用也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沙沙。
佩特拉将含着相同药草的茶汤送入口中。
！
视野短暂模糊一瞬。
不过对她来说，这种感觉早已习以为常。
“...”
也就这样而已。
她的身体早已完全适应曼德拉草。
除了入口时的一瞬违和，再无其他反应。
这对她而言理所当然。
她已经成长到不会再被曼德拉草影响的层次。
“哈啊...”
当陈诺长吐一口气、逐渐平复时，佩特拉再次开口：
“所以，答案呢？”
虽然如此发问，其实她并未抱有太大期待。
涣散的目光、虚脱般瘫软的身体。
现在倒下都不奇怪。
按理说，就算听见问题，他也根本无力思考。
“在那之前...有件事想告诉您。”
意外的清晰声音，让佩特拉微微扬眉。
与预想不同...他似乎仍然能保持思考。
“说吧。”
注意到他颤动的双手时，她的目光凝住了。
但那颤抖竟在迅速停止。
陈诺仿佛要推翻她的判断般，迅速恢复自制力。
不知为何，他似乎突然完全恢复理智。
那涣散的眼神正在重新聚焦。
“您能否先答应...相信我要说的话？”
“那由我来判断。”
“...明白了。”
“嗯。”
无论要求信任或否定信任，都是无意义的言语。
仅凭倾听，佩特拉就能辨别真伪，所以这个问题本就不成立。
但她没有点破，只是淡淡一笑，静静看着陈诺。
在这种状态下，他究竟想说什么？
“■■。”
他的嘴唇张开了。
像是要说什么般轻轻颤动。
佩特拉不由自主盯着，微微歪头。
“说什么呢？完全听不到声音啊。”
“■■...”
陈诺艰难地张口，但话说到一半又急切地捂住嘴。
佩特拉只能困惑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
确实没有声音。
但他张口想发声的样子十分明显，但那个口型，虽然像是在发声，却完全没有声音传出。
光看嘴型，她完全无法理解他想表达什么。
.不像是完整的句子或词语，而是某种怪诞的东西。
“呃啊！”
看着陈诺再次捂嘴、强忍痛楚的模样，只令人觉得愈发诡异。
比起之前的“不同”，现在这种完全是“违和”。
无法理解的事物。
不可能发生的现象。
不可名状之物。
像这样的事情...正在发生。
不太可能是陈诺恶作剧，也不可能怀有别的意图。
他现在显然痛苦万分，那样扭曲着身体，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刚才看向她的眼神也是认真的。
分明是在传达某种诉求。
“怎么会...这样。”
陈诺恢复后脱口而出的低语，只让她更加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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