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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好成绩和坏消息
    夜深了,九洲厂区东侧的实验楼依然亮着灯。林晓阳站在HICP-7B型芯片的老化测试舱前,看着玻璃后那一排排闪烁红光的晶片阵列,像极了童年夏夜田埂上飞舞的萤火虫。他忽然记起小时候奶奶说过的话:“虫子会发光,是因为心里有念想。”那时他不懂,如今却觉得,每一颗国产芯片的启亮,都是无数人心中那点不肯熄灭的念想在燃烧。

    赵成辉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盒还冒着热气的牛肉面。“又没吃饭?”他把面放在操作台上,揭开盖子时腾起一团白雾,“你再这样熬下去,‘归心’能撑住城市脉搏,你自己先停摆。”

    林晓阳笑了笑,接过筷子却没动。“刚才看了青海那位信号工的回信……他说用了我们芯片后,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修机器的,是造系统的。我听了好久说不出话。”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们总说要做顶天立地的事,可真正让人动容的,往往是这些低头走路的人。”

    赵成辉点点头:“技术可以复制,但尊严不能进口。他们要的从来不是多快多强,而是被当作一个平等的建造者来对待。”

    两人默默吃着面,窗外雨声渐密。这场春雨已经下了三天,南方多地进入汛期预警状态。就在此时,调度中心传来紧急通报:湖南岳阳某智能制造园区因江水倒灌导致主变电站跳闸,整个厂区断电,而该园区正是首批全面部署“启明四号”边缘控制节点的试点单位。

    监控画面随即切入??在完全失电、通信中断的情况下,分布在各车间的七个“启明”终端自动唤醒本地决策模块,依靠内置储能和预训练模型,在无云端指令条件下完成负荷重分配与关键设备保供,成功维持核心产线运行超过八小时,直到外部电力恢复。

    “这不只是冗余设计。”林晓阳盯着数据流分析图,语气凝重,“它在没有人类干预的情况下,做出了优先保障医疗机器人组装线的判断。它是怎么决定的?”

    赵成辉调出日志文件:“系统记录显示,AI根据历史订单权重、社会应急需求等级和库存实时数据,自主计算出‘生命支持类设备’应列为最高优先级。这不是程序设定的结果,是它自己推理出来的。”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这意味着,“启明”系统已从“执行命令”迈向“理解意义”的临界点。

    第二天清晨,周志强召集核心团队召开闭门会议。会议室墙上挂着一幅手绘时间轴,从1958年建厂到今日“星火工程”,每一道刻度都标注着一场生死突围。他在“2026?智能觉醒”处画了个圈。

    “我们必须面对一个问题:当我们的系统开始具备初步的价值判断能力时,谁来定义它的价值观?”他环视众人,“过去我们对抗的是封锁,现在我们要守护的是灵魂??中国工业的大脑,必须长在中国人的精神土壤里。”

    胡馨士提出建议:“启动‘根脉计划’,将工业伦理纳入所有AI算法开发流程。设立三级审查机制:技术可行性、社会影响评估、国家战略契合度。同时邀请哲学、社会学专家组建顾问团,参与关键系统的设计评审。”

    孙毅飞补充:“还可以在‘英才班’课程中加入《科技与人文》必修课,让孩子们从小明白,代码不仅是逻辑,也是选择;每一次编程,都是对未来的投票。”

    会议持续到深夜。最终决议形成五项行动纲领:建立国内首个工业AI伦理实验室、发布《自主控制系统价值准则白皮书》、开放部分非敏感算法框架供公众评议、为基层用户提供“反向反馈通道”、每年举办“技术向善”主题论坛。

    一个月后,贵州山区的一所乡村中学迎来特殊客人。林晓阳带着一台改装过的“启明”教学终端走进教室。这台机器搭载轻量化版AI引擎,能通过语音识别帮助留守儿童与在外务工父母视频通话,并自动生成学习报告发送给老师。

    课堂上,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问:“哥哥,这个盒子真的听得懂我说话吗?”

    “它不仅听得懂,还会记住。”林晓阳蹲下身,打开界面,“你看,它知道你说‘我想妈妈’的时候声音会变小,所以每次都会放慢语速回应你。这不是魔法,是我们教它要学会温柔。”

    女孩笑了,对着麦克风轻声说:“你好呀,小启明。”

    屏幕亮起,一行字缓缓浮现:“你好,我在。”

    那一刻,教室里响起掌声,夹杂着抽泣声。随行记者拍下的照片后来登上了《光明日报》头版,标题是:《会听懂眼泪的中国芯》。

    夏季来临之际,“赤焰生态”迎来新一轮扩张。第1000家合作伙伴签约仪式设在河北雄安新区的一座零碳工厂内。这家企业原本依赖德国PLC系统,更换“启明”平台后,仅用三个月便实现生产效率提升23%,能耗下降18%。更令人振奋的是,他们自行开发了适配本地工艺的优化算法,并主动上传至开源社区共享。

    周志强在致辞中说:“真正的自主,不是关起门来自给自足,而是走出去共建共荣。今天我们不再只是追赶者,也可以成为规则的制定者、火种的传递者。”

    当天下午,工信部正式发布《新一代工业互联网安全国家标准》,其中七成核心技术源自“九洲RISC-V工业控制规范”。与此同时,国际电工委员会(IEC)宣布成立特别工作组,由中国专家牵头起草全球首份《基于开放架构的工业控制系统可信性指南》。

    海外舆论震动。一家德国老牌工业媒体撰文感叹:“我们曾以为他们只会模仿,却忘了模仿的背后,藏着一种更可怕的能力??重构。”

    秋分时节,九洲集团迎来第十届“技术创新大会”。不同于往年聚焦参数突破,本届主题定为:“温度:技术的人文维度”。展厅中央摆放着一件特殊展品??由全国各地用户寄来的旧设备零件焊接而成的艺术装置,名为《传承》。其中有上世纪八十年代进口数控机床的旋钮、汶川地震废墟中抢救出的传感器残片、第一批“归心”芯片的失败样品,以及一颗来自云南山村广播站的老式真空管。

    解说词写道:“所有伟大的进步,都不始于光芒万丈,而始于有人不愿放弃。”

    大会上,苏婉代表工程团队发布“启明五号”升级版??首次集成情感感知模块的工业控制器。它能通过振动频率、电流波动等微小变化,提前预判设备操作员的情绪疲劳程度,并主动调整任务节奏或发出休息提醒。这套系统已在三家大型物流企业试运行,司机事故率下降41%。

    “我们常以为机器越冷酷越高效。”她在演讲结尾说,“但也许,真正强大的系统,是既能承受高温高压,也能感知人心冷暖的那个。”

    冬至那天,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在京举行。九洲团队凭借“全域自主可控工业计算体系”获颁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颁奖词写道:“以硅基之躯铸国之重器,于无声处听惊雷。”

    领奖台上,周志强没有佩戴绶带,而是将一枚普通的防静电手环套在腕间。“这是我们每个工程师进车间的第一件装备。”他对镜头说,“今天这份荣誉,属于所有默默拧紧每一颗螺丝、焊好每一根引脚、写好每一行代码的普通人。”

    当晚,《新闻联播》播出专题报道后,社交平台掀起“寻找身边工程师”热潮。无数普通人晒出父亲泛黄的工作证、母亲缝在工装里的姓名签、爷爷留在笔记本上的电路草图。一张张面孔背后,是一条绵延七十年的奋斗链条。

    元旦前夕,一场罕见极寒天气席卷北方。内蒙古锡林郭勒盟一处牧区基站因积雪压断线路陷入瘫痪。危急时刻,搭载“启明”系统的应急通信车自动激活,利用北斗定位与地形建模功能,规划最优路径穿越暴风雪,三小时内完成抢修并恢复信号传输。

    事后复盘发现,车载AI在能见度为零的情况下,结合牧民日常活动轨迹与牲畜移动规律,反向推演出最可能受灾区域,实现了精准布防。当地牧民用蒙语录了一段感谢语音传回总部:“你们的机器认得回家的路,就像认得我们的心。”

    春天再次叩响大地门扉。清明过后,武汉光电研究所传来喜讯:国产EUV光刻机原型机完成首轮流片测试,良率达到61.3%,虽距量产尚有距离,但标志着我国在该领域彻底打破“不可想象”的魔咒。

    消息公布的当天,林晓阳独自来到武汉生产线顶层露台。远处长江如练,桥塔灯火通明。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一张老照片??那是他刚入职时与导师的合影,背景是贴满故障报告的公告栏。如今,那位曾断言“中国做不出高端电源芯片”的教授,已在去年冬天寄来亲笔信,写道:“你证明了理想主义不仅能生存,还能开花结果。”

    他回复了一句:“花会谢,但种子已经撒向原野。”

    五一劳动节,九洲厂区举行“工匠墙”揭幕仪式。一面长达百米的红色墙体上,镌刻着一万两千个名字??他们是过去十年参与重大攻关项目的工程师、技工、研究员、后勤保障人员。没有职位高低,不分贡献大小,每一个名字都清晰可见。

    周志强站在墙前,轻声念出几个熟悉的名字:程老将军、侯羽丰的父亲、那位在高原试验中牺牲的年轻测试员……然后,他转身对新员工说:“不要只看上面的字,要看脚下踩的路。这条路,是一个个具体的人,用一生的具体行动铺出来的。”

    仪式结束后,一位退休老工人悄悄留下。他在“王建国”三个字前站了很久,那是他做了三十年的工友,去年因病离世。他从口袋掏出一支旧钢笔,在留言簿上写下:“老王,你现在可以挺直腰杆说,咱中国人也能造自己的心脏了。”

    暮春之夜,杭州西溪湿地旁的一栋小楼里,孙毅飞正主持“青年破壁基金”年度评审会。二十名候选人依次陈述项目构想,议题涵盖量子传感材料、生物神经接口芯片、太空碎片清理机器人等前沿方向。有评委质疑某些课题“过于科幻”,孙毅飞却坚持全部立项。

    “三十年前,我们连14纳米都觉得遥不可及。”他说,“但现在回头看,哪一步不是从‘不可能’开始的?我们要做的,不是筛选成功概率高的项目,而是保护那些敢于挑战边界的头脑。”

    评审结束已是凌晨。他走出大楼,抬头看见满天星斗。手机震动,收到林晓阳发来的消息:“刚刚接到通知,‘启明六号’将在下一代高铁列控系统中全面应用。首列装配列车命名为‘复兴号?星火’。”

    他回了一个字:“好。”

    两个月后,G318次列车从北京南站缓缓驶出。车厢电子屏显示:“本次列车采用全国产‘启明六号’列控系统,全程自主导航、智能调度、毫秒级响应。”乘客中有一位白发老人,紧紧握住扶手,眼中含泪。他是我国第一代铁路信号工程师,亲手绘制过上千张继电器接线图。此刻,他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喃喃道:“原来我真的活着看到了这一天。”

    而在千里之外的深圳中学礼堂里,一场特殊的毕业典礼正在进行。一百名高三学生集体拆解废旧电脑,将可用芯片重新焊接成一块巨型拼图画框,中间嵌着一行LEd灯组成的字:“致未来的我们”。

    校长致辞时说:“你们不必成为天才,只要愿意坚持去做一件对的事,时代自会赋予你重量。”

    典礼尾声,全体师生齐唱《我和我的祖国》。歌声传得很远,穿过城市楼宇,越过山川河流,落在每一个仍在灯火下奋战的实验室、车间、工地。

    又一个黎明降临。九洲厂区的洁净室里,新的一批“磐石”系列芯片正在进行封装。机械臂精准运作,激光在晶圆上刻下编号。其中一颗芯片的背面,技术人员悄悄留下一行微型铭文:“生于黑夜里,只为照亮更多人。”

    晨光未至,但有些光,早已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