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落在地上，没有渗进泥土，反而像被什么托住，轻轻颤了一下。

    烬羽盯着那滴血，手指蜷了蜷。她低头看自己的虎口，伤口已经结了薄痂，可指尖还在发麻，像是有股热流顺着血脉往心口走。

    迦叶站在几步外，手里的石凿停在半空。他看着她，没说话，但眼神变了。

    烬羽弯腰捡起短刃，转身往溪流上游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去不可，只是脚先动了。水声越来越急，草木的气息也浓了起来，空气中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她沿着石头缝一路往上，在岩壁夹角处发现了一眼泉。水从石缝里涌出来，颜色不像寻常泉水那样清透，而是泛着淡淡的金紫光晕，像雾一样缠在水面。

    她蹲下，把手伸进去。

    那一瞬间，掌心像被什么咬了一口，刺得她缩了手。再看时，水面竟映出她腹中一点微弱的跳动，一闪一灭，像风里的灯。

    她屏住呼吸，割开掌心，把血滴进泉眼。

    水波猛地一震，金紫两色交织成圈，顺着水流扩散出去。她闭上眼，双手结印，嘴里默念聚魂术的咒语。灵力从胸口涌出，缠着血丝钻进泉水，一圈圈凝成实质。

    过了很久，她睁开眼。

    两枚玉珏静静浮在水面上，通体温润，表面刻着交错的双翼纹路，像是谁把一对翅膀叠在一起压进了玉石里。

    她伸手捞起一枚，贴在掌心。那玉不凉也不烫，却让她心里踏实下来。

    另一枚刚出水，就微微晃动，像是在等什么人。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迦叶走到她身边，没问发生了什么，只看了眼泉水，又看向她手中的玉珏。他蹲下身，伸手碰了其中一块。

    玉面忽然亮起一道影子——是轩辕剑的轮廓。

    他怔了下，回头看他腰间的旧玉珏。那块从小戴到现在的玉，此刻正微微发烫，边缘裂开一道细缝，像是要碎。

    他取下它，放在掌心，把两枚新玉并排摆上去。

    三块玉一碰上，立刻有了反应。旧玉的裂缝正好卡进双生玉中间，金光一闪，三块玉合成了一个环形扣，像是天生就该长这样。

    迦叶拿起其中一枚，找了根红绳穿好，递到烬羽面前。

    “这个给你。”他说，“你带着。”

    烬羽没接，只看着他，“你不留一块？”

    “我这块本来就是你的。”他低声道，“当年在瘴气林，你要不是靠着它活下来，也不会等到我回来。”

    她喉咙动了动，伸手接过。

    红绳套上手腕的那一刻，玉珏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回应。

    迦叶看着她腕上的玉，“等孩子出生，再给他戴另一块。”

    烬羽低头，手指抚过玉面，“你说……他会像你吗？总是把所有事都扛在身上。”

    迦叶握住她的手，“我希望他像你。敢拼，不怕输，哪怕全世界都说不行，也能走出一条路来。”

    她抬眼看他，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

    两人起身往回走。天刚过午，阳光斜照在山坡上，花影拉得很长。溪水哗哗地流，风吹过草尖，带起一阵阵淡香。

    快到屋前时，烬羽忽然停下。

    胃里一阵翻搅，她扶住旁边一棵树，弯下腰干呕起来。

    迦叶立刻转身过来，一手扶她肩，一手按在她背上。他的掌心传来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脊背往下走，压住了那股恶心感。

    “没事？”他问。

    烬羽摇头，想站直，却被他按住脉门。

    他眉头慢慢皱起，眼神变了。

    下一秒，他松开手，单膝跪地，耳朵贴上她小腹。

    烬羽站着没动，看着他后脑的发丝。

    时间好像停了。

    迦叶一直贴着，不动，也不说话。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睛红了。

    “我能听见。”他声音哑得厉害，“心跳。”

    烬羽愣住。

    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一下，一下的……和我这里一样。”

    烬羽的手指抖了抖。

    她终于明白那滴血为什么不落地，明白泉水为什么会发光，明白为什么这山谷从第一天就让她觉得安心。

    她不是一个人。

    迦叶突然站起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他抱得很紧，像是怕她会消失。他的脸埋在她颈间，肩膀微微抖着。

    “我早该想到……”他喃喃道，“昨夜血珠不渗土，是它在认你。”

    烬羽抬起手，摸上他的头，轻轻往下压，让他靠得更近。

    “你要当父亲了。”她说。

    迦叶没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

    他们就这样站着，风从山谷吹过，卷起几片花瓣，在脚边打了个旋。

    傍晚的时候，迦叶在屋前挖了个坑，把剩下的竹屑埋进去。烬羽坐在新做的石桌旁，手里拿着那枚玉珏，翻来覆去地看。

    “它会不会长大？”她忽然问。

    迦叶走过来坐下，“什么？”

    “玉珏。”她说，“孩子还没生，它就这么有灵性。以后会不会跟着一起长？”

    迦叶想了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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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它现在就能感应你。”他说，“你疼，它会热；你怕，它会震。这不是普通的护符，是命连着命的东西。”

    烬羽摩挲着玉面，“我想让它记住娘亲的样子。”

    迦叶点头，“那你得教它。”

    “怎么教？”

    “说话。”他说，“每天跟它说几句话。名字也好，故事也好，你想说什么都行。它听得见。”

    烬羽低头，凑近玉珏，轻声说：“我是你娘亲。”

    玉面微微一烫。

    她吓了一跳，抬头看迦叶。

    他笑了，“它认你了。”

    第二天清晨，烬羽醒来时，迦叶已经不在身边。她披衣出门，看见他在溪边凿石头。那块之前挖了一半的石料，现在被雕成了一个浅池，边上还刻了几道纹路。

    “做什么？”她走过去。

    “灵泉浴池。”他说，“你现在的身子不一样了，得多沾灵力。”

    烬羽蹲下，伸手探进水里。泉水比平时暖，流动时带着轻微的震动，像是有生命在游。

    “你昨晚睡得好吗？”他问。

    “还好。”她说，“就是梦多了些。”

    “梦见什么？”

    “忘了。”她摇头，“只记得一片花海，有人在叫我。”

    迦叶停下凿子，转头看她。

    “可能是它想你了。”他说。

    烬羽没答，只把手收回，按在小腹上。

    她能感觉到，里面有个东西在动，很轻，但确实在动。

    迦叶伸手覆上来，掌心贴着她的手背。

    “我们得准备些东西。”他说，“衣服，小床，还有……名字。”

    烬羽侧头看他，“你想好了？”

    “男孩叫昭明。”他说，“光明的昭，破晓的明。”

    “女孩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若曦。像晨光一样，安静地照进来。”

    烬羽点点头，“好听。”

    她站起身，往回走。迦叶跟在后面。

    刚到门口，她忽然转身，把玉珏塞进他手里。

    “你拿着。”她说，“现在它也认你，别总让我一个人戴着。”

    迦叶握紧玉珏，“你不担心它离你太远？”

    “我不怕。”她说，“你在，它就在。”

    他看着她，把玉珏系在自己腰带上。

    阳光照下来，玉面泛着微光，像一颗不会熄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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