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大比武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冀州激起了千层浪。尤其是那些世家门阀出身的将领,更是如坐针毡。消息传到冀州州治信都郡,郡内的旧将领们,大多是河北世家的子弟,立刻聚集在一名老将“魏明”的府邸中。魏明是冀州军中资历最老的将领之一,与博陵崔氏有着深厚的姻亲关系,在冀州军中颇有威望,是世家将领们的精神领袖。
府邸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众人围坐一堂,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达着对秦风此举的不满和担忧。“秦风此举,简直是胡闹!军中职衔,皆由朝廷兵部任命,岂能儿戏般靠比武来决定?”一名清河崔氏的校尉愤愤不平地说道。“一个边疆崛起的泥腿子,仗着皇帝的几分恩宠,就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了?他根本不懂中原的为官之道!”另一名博陵崔氏的旅帅也跟着附和。
魏明坐在主位上,他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脸上挂着一丝轻蔑的笑容。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屑:“不过是小儿辈的把戏,想用军功来收买人心罢了。这秦风,自以为凭借武力便能震慑天下,殊不知,这冀州,可不是他那穷乡僻壤的幽州。在这里,人情世故,门第背景,才是立足的根本。”
他放下茶盏,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他想推行什么狗屁军制改革?想将我们这些世家子弟一网打尽?哼,痴心妄想。我们世家数百年的底蕴,岂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撼动的?”
众人听了魏明的话,原本不安的心情稍稍平复。他们知道,魏明说的没错,世家门阀的势力,远比秦风想象的要强大。
“那依魏将军之见,我们当如何应对?”一名将领问道。
魏明冷笑一声:“应对?不必应对,我们只需‘软抵制’便是。届时,大比武开始,我们或称病不出,或派出一些旁支子弟敷衍了事,让他们在擂台上出尽洋相。秦风的计划,便会变成一场独角戏,贻笑大方。”
他顿了顿,补充道:“同时,我们立刻修书数封,派人快马送往清河、博陵等地,向各自的家族宗主汇报此事。家族自会在朝堂之上,通过各种关系向秦风施压。陛下虽宠信秦风,但也不会为了一个边将,而得罪整个河北世家。届时,秦风自会明白,这冀州,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脸上重新挂上了得意的笑容。他们觉得,魏明的计策滴水不漏,既能保全颜面,又能给秦风一个教训。
与此同时,在冀州军的底层军营中,这个消息却引爆了压抑已久的氛围。普通士兵们对那些靠关系上位、平日作威作福的世家军官早已怨声载道。他们私下里议论纷纷,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你们听说了吗?总管府要搞什么大比武,说是能者上,庸者下!”一个老兵低声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真的?那咱们这些老兄弟,是不是也有出头之日了?”另一个士兵激动地问道。
“应该是的,总管大人可是连宇文成都都打败了的狠角色,而且之前大比提拔过一批人,不过被大总管带走了,我看他这次是来真的!”
“哼,那些世家子弟,平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仗着家里的权势作威作福。真到了战场上,一个个比谁跑得都快。这次我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再占着茅坑不拉屎!”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那股兴奋和期盼的情绪,却如同野火般在军营中蔓延。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凭借自身实力改变命运的机会,一个能让他们摆脱世家压迫,出人头地的机会。
徐世绩的情报网络,如同无孔不入的细密蛛网,将冀州各方的反应,无论是上层的轻蔑,还是底层的期盼,都巨细无遗地汇报给了远在幽州的秦风。
议事厅内,徐世绩将一份份密报呈上,详细阐述了冀州世家将领的“软抵制”策略,以及底层士兵的躁动与渴望。秦风听完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很好。”秦风放下茶盏,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继续添柴,让这锅水,烧得再热一些。”
徐世绩闻言,心领神会,他知道,主公这是要借势而为,将计就计。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数日之后,一支庞大的车队从幽州蓟县出发,浩浩荡荡地向冀州信都郡进发。秦风亲率三千亲卫营铁骑,护卫着杨玥及家眷,以及一批随行官员。幽州铁骑军容严整,士气高昂,所过之处,百姓纷纷避让,却又忍不住驻足观望,眼中充满了敬畏。
杨玥坐在华丽的马车中,隔着车窗,亲眼见到幽州境内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广袤的田野,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村落炊烟袅袅,孩子们在村口嬉戏。与她此前在京师和沿途所见的冀州境内的死气沉沉形成鲜明对比,幽州仿佛是一片乱世中的乐土。这让她对秦风的治理能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对这位年轻的夫君,生出了更多的敬佩与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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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车队进入冀州地界后,气氛便陡然一变。虽然沿途州县的官员也前来迎接,但他们的脸上,却少了几分幽州百姓的真诚,多了几分敷衍与探究。及至信都城外,以老将魏明为首的冀州文武官员,更是早早地等候在城门外。他们一个个衣冠楚楚,表面恭敬地行礼迎接,但那双掩饰不住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审视、轻蔑与一丝隐晦的挑衅。
秦风对他们的态度视若无睹,他没有理会魏明等人准备的接风宴,甚至没有多说一句客套话。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亲卫,第一件事便是径直走向城门,语气冰冷:“入城。本总管要立刻前往冀州大营巡视。”
魏明等人脸色一僵,他们本想借着接风宴,给秦风一个下马威,没想到秦风竟然如此不给面子。但秦风身份尊贵,又是皇帝亲封的大总管,他们也不敢当面驳斥,只能强忍着怒气,跟在秦风身后,亦步亦趋。
进入信都城,秦风在亲卫营的护卫下,马不停蹄地直奔冀州大营。大营内,军容不整,士兵们三五成群,懒散地站着,有的甚至还在打瞌睡。兵器甲胄锈迹斑斑,营帐破旧不堪,训练场上空空荡荡,只有几名老兵在无精打采地操练着。这与幽州军那铁血精锐的作风,简直是天壤之别。
秦风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他没有发怒,只是那股无形的气势,却让在场的所有冀州将校都感到一股寒意。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那些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的冀州将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校场:“这就是冀州军?这就是我大隋的军事重镇?军备废弛至此,士气低落至此,若突厥来犯,尔等拿什么去抵挡?拿什么去保境安民?!”
他的质问,如同利刃,狠狠地刺入了魏明等人的心中。他们一个个颜面尽失,却又无从反驳。因为秦风说的,都是事实。
随后,秦风来到校场中央,指着早已搭建好的十余座擂台,当众宣布了此次大比武的详细规则。他强调了“能者上,庸者下”的原则,并着重强调了那座为他自己准备的“总管挑战擂”。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将领,声音铿锵有力:“我秦风,今日在此设下挑战擂。谁若觉得我秦风没资格坐这个冀州总管的位置,谁若觉得我秦风的军制改革是胡闹,大可以上台来,从我手里把它拿走!”
这番话,如同惊雷般在校场上空炸响。所有冀州旧将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想起了不久前,天宝大将宇文成都就是这样被秦风一拳打废的。那个巨大的坑洞,至今还在信都校场上,如同一个无声的警示。秦风的霸气,无人敢质疑。
而普通士兵们的眼中,则迸发出了狂热的光芒。他们看着秦风那挺拔的身影,那坚毅的眼神,心中升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希望。他们知道,这是一个真正能带领他们打胜仗的将军,一个能让他们凭借实力出人头地的将军。
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一场决定冀州军命运的大比武,即将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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