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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试炼圆满,师徒情更深
    指尖的灰烬顺着风散了,我收回手,将袖口轻轻压住脉门。那道符碎得无声,却像一根刺扎在心头。我没有再看北谷的方向,转身便走。

    青石路在脚下延伸,两旁桃树静立,枝头花影微动。我步子不急不缓,衣摆拂过石阶边缘的苔痕,一路直抵主殿前。

    叠风还守在廊下,见我来,欲言又止。

    “事毕。”我开口,声音不高,却足够断了他的追问,“你去歇着。”

    他顿了顿,终是拱手退下。

    殿门半开,墨渊坐在案后,玉匣置于案心,黑玉铃静静躺在其中,残影尚未消散。他没有抬头,只指尖轻点匣角,一道金光封入,将那段影像锁死。

    我立于阶下,垂手而立。

    “七君信物已得,残影显其未动。”我道,“七荒可逐一布控。”

    这话不是报功,是收局。

    良久,他才抬眼。目光落在我脸上,不冷不热,却似能照进识海深处。

    “血月试炼,始于幻境,终于人心。”他终于开口,声如古钟,“你破局不止于术,更在于识。”

    掌心微光一闪,一枚印记浮空而出——血色为底,月纹缠边,中央一道裂痕如眼,仿佛能看穿三界虚妄。

    “血月至尊印。”他道,“自此,昆仑地脉枢机,你可入列执掌。”

    我未伸手,只躬身行礼。

    这印不是赏,是责。

    他指尖一送,印记落于我眉心,不烫不痛,却如根须扎入神魂。刹那间,昆仑山河脉络在识海铺展,主阵、支流、节点、封印,皆成我心所系。

    “试炼圆满。”他说。

    四个字落下,殿内风息一滞。

    我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曾封印擎苍、镇压万魔的眼,此刻没有赞许,也没有波澜,只有沉静如渊的确认。

    我忽然明白,他等的从来不是我抓到谁、破了什么局。

    他要我看清——人心如何藏锋,大势如何借力,杀机如何化为棋眼。

    我退后半步,再拜。

    “随我来。”他起身,玄袍拂过案角,率先走出大殿。

    我跟上。

    一路无话,直至昆仑之巅。

    此处无台无阁,唯有一块平石凸出山体,下临万丈云海。风从四面涌来,吹得衣袍猎猎作响。远处桃林连绵,粉白如雾,随气流缓缓起伏。

    他站定,望着云海翻涌,忽然道:“你袖中符碎时,可曾想问我为何不追?”

    我一怔。

    那符是隐纹所制,专为溯源魔气起点。它一碎,意味着有人拆了调令,也意味着——那条线还在动。

    我不追,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让我追。

    “我想,”我轻声道,“您在等更大的网。”

    他侧目看我,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你也懂了。”

    风卷起一片桃花,掠过肩头,坠入云中。

    这一刻,我不再是那个初入昆仑、躲在桃树后偷看他讲经的司音。

    他也不再是那个只以严训示人的师尊。

    我们之间,早已越过师徒名分,成了共执一局的同道。

    他忽然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方旧帛。

    “这是你初入昆仑时,我为你批的修行录。”

    我接过。帛上字迹依旧清晰——“司音,根骨上佳,心性未定,需磨。”

    那时我还在为跟不上剑诀羞愧,为被同门超越焦虑。

    如今再看,只觉字字如刻。

    “五万年过去,”他道,“你守过冰棺,种过桃林,饮过心头血,也破过蚀心咒。如今再问你——可还怕担责?”

    我摇头。

    “不怕。”

    “可还惧孤身应变?”

    “不惧。”

    “可愿继续走这条路,哪怕前路再无我同行?”

    我抬头看他。

    “若您不在,我亦不会停。”

    他凝视我片刻,终是伸手,轻轻按在我肩上。

    那一瞬,没有法力流转,没有符印加持,只有掌心的温度,稳稳落在我身上。

    像五万年前,他第一次扶正我剑势时那样。

    “好。”他说。

    云海忽然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照下来,落在石台边缘。我低头,看见自己影子与他并肩而立,轮廓清晰,再无长短之分。

    远处传来钟声,三响。

    是昆仑晨课将始。

    我正要动身,他却忽然道:“昨夜你布的反冲阵,三处跳接点中,东侧符位偏了半寸。”

    我心头一跳。

    那是我故意为之。若符位正,逆流之力会直接震断地脉经络,伤及昆仑根基。偏半寸,力道回旋,既能反噬敌人,又不损山体。

    “你早算到了。”他道,语气里竟有一丝笑意。

    我未答。

    他也不再问。

    风又起,吹动他鬓边一缕白发。我伸手,替他拂去落在肩头的花瓣。

    他望着我,忽然道:“你可知为何我选你为守脉人?”

    我摇头。

    “不是因你出身青丘,也不是因你天赋过人。”

    “而是那一夜,你在冰棺前说——‘师尊,司音不会让昆仑塌了’。”

    我记不清那是第几年了。

    七万年太长,长到许多事都模糊了。

    可那句话,他一直记得。

    “守脉之人,不在力强,而在心定。”他道,“你早就是了。”

    我喉头一紧,终是垂下眼。

    他转身欲走,忽又停步。

    “明日开始,你不必再列旁听席。”

    “讲经台左首,空位已为你留了五万年。”

    脚步声渐远,石台重归寂静。

    我站在原地,手中帛书已被风吹开一角。

    那行“心性未定,需磨”的批语下,不知何时多了一笔朱痕——

    圆润收锋,如句点,如归处。

    我将帛书收入袖中,抬手抚过眉心。

    血月至尊印隐于皮下,温而不灼,像一颗沉在心底的星。

    远处晨钟再响,桃林深处有弟子朗声诵经。

    我转身下山,足尖点过石阶,一步未停。

    走到半途,忽觉袖中微动。

    低头看去,那张曾夹在假令中的隐纹符,灰烬竟在袖袋里缓缓聚拢,如尘回形,渐渐显出半个残字——

    “未”字将成,忽被一阵风卷散。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