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对岸。

    那道身影走得不急，一步一印，地面竟泛起暗红裂痕。他身穿赤金战袍，衣摆如火燃动，手中长戟拖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叠风已站到我身前，剑尖微颤，呼吸变得沉重。

    “别动。”他低声说。

    我没有应声，只将仙缘镜贴得更紧。它刚才还在震，现在却安静下来，像被什么压住了气息。我能感觉到它的温度在下降，仿佛有东西正在靠近，让它不敢发出一点光。

    那人走到河中央，停了下来。

    河水在他脚下沸腾，蒸腾起一片白雾。他抬头看向我们，眼神如同刀锋扫过。我没有避开，直视着他。他的脸很年轻，眉宇间却带着久战沙场的戾气，双眼泛着淡淡的赤金。

    “你们从里面出来了？”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耳中。

    叠风没有回答，手握剑柄更紧。我知道他在等对方先出手。我们都清楚，现在的状态撑不了几招，必须拖延时间。

    “司音。”叠风侧头，极轻地说了一个字。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在让我准备后退，可这里无路可退。身后是断崖，前方是河，我们被困在这片碎石滩上。

    那人忽然笑了。笑声不大，却让人脊背发凉。

    “就凭你们两个残兵，也敢碰若水封印？”他抬起手中的戟，指向我们，“昆仑虚没人了？派几个弟子来送死？”

    我咬牙，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叠风伸手扶了我一把，力道很快收住，怕暴露破绽。

    “若水封印石可是你取走？”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但足够清楚。

    他没答，只是看着我，嘴角还挂着笑。

    我又问：“那些魔物，是你驱使的？”

    他依旧不语，目光落在我胸前。那里，仙缘镜露出一角。他眼神变了，不再是轻蔑，而是……某种我看不懂的东西。

    像是认出了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抬起焚天戟，横在身前。戟身通体漆黑，唯有刃口泛着赤金光芒，像是熔化的铁水凝成。

    “我不杀无名之辈。”他说，“报上名字。”

    叠风冷笑：“你不配知道。”

    那人也不恼，反而点头：“好。那就当你们没名字。”

    话音落下，他动了。

    身形一闪，瞬间越过河面。地面炸开一道裂缝，火浪随他脚步蔓延而来。叠风大喝一声，挥剑迎上，雷光自剑尖爆发，直斩对方胸口。

    两人交击刹那，空气震颤。

    叠风被震退三步，脚底在石滩上划出深痕。他单膝跪地，嘴角溢出血丝。我没有迟疑，立刻催动仙缘镜。它仍无光，但我能感应到焚天戟的轨迹——每一次挥动，在落下前都有极短的停顿，像是力量转换时的间隙。

    “他出招有节奏！”我喊，“抓住那个空隙！”

    叠风抬眼看了我一下，随即站起，再次冲上去。

    这一次，他没有硬接，而是侧身避过戟锋，剑走下盘，直逼对方腿部。那人冷哼，戟尾一扫，火柱冲天而起。叠风跃起闪避，人在半空，又强行扭转身体，反手一剑劈向其肩。

    戟与剑再度相撞。

    叠风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左臂垂下，显然受了伤。但他还是站着。

    那人站在原地，战袍未乱，连发丝都没偏移。他低头看了看肩头，那里有一道浅痕，渗出一丝血迹。他伸手抹去，看着指尖的红，忽然笑了。

    “有点意思。”他说。

    我心跳加快。他知道我们在找破绽，但他不在乎。他根本没用全力。

    “司音。”叠风喘着气，“还能撑多久？”

    我知道他在问仙缘镜的状态。我闭眼感应，镜面冰冷，像是被封住了灵性。但它还在跳，微弱地，像一颗快要停下的心。

    “再试一次。”我说。

    那人不再多言，举戟横扫。这一击比之前快得多，火浪化作巨刃劈下。叠风来不及闪，只能举剑硬挡。雷光与火焰碰撞，爆发出刺目强光。我被气浪掀翻，后背撞上石块，喉头一甜，忍住没吐出来。

    叠风倒飞出去，砸在岸边，剑脱手飞出，插进泥土。

    那人缓步走来，脚步沉稳。他看也没看叠风，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

    “把镜子交出来。”他说。

    我没有动。

    他走近几步，停下。距离不到五步。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像是靠近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不该来这里。”他说，“这东西，不是你能掌控的。”

    “那你呢？”我盯着他，“你就能？”

    他沉默一瞬，忽然伸手，掌心朝下。地面开始发烫，石块表面出现细密裂纹。他没有用兵器，只是站着，就让整个区域陷入压迫之中。

    我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不能倒在这里。墨渊等了七万年，我才刚找到线索，不能在这里断掉。

    我双手握住仙缘镜，注入最后一丝仙力。它终于有了反应——镜面浮现一道微光，映出焚天戟的轮廓。光线上有三个点在闪烁，分别位于戟柄、戟身中段和戟尖下方。那是它的薄弱之处，也是反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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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叠风！”我喊，“打中间！”

    叠风趴在地上，听到这话，猛地抬头。他看见我手中的镜光，立刻明白了什么。他挣扎着爬起，不顾伤势，拔出剑，拼尽全力冲了过来。

    那人察觉不对，转身欲挡。

    但叠风的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他借着下坡之势，剑尖凝聚所有残余雷光，直刺焚天戟中段。

    “铛——！”

    一声巨响。

    焚天戟被震得偏移，那人手臂一沉，脸上第一次露出意外之色。叠风没停，顺势横削，剑锋擦过对方腹部，划开一道口子。

    血流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伤口，又抬头看我，眼神变了。

    不再是轻蔑，而是真正认真起来。

    “原来如此。”他说，“难怪能从漩涡里活着出来。”

    他慢慢抬起手，焚天戟悬于空中，赤金光芒越来越盛。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石头开始发红，像是要熔化。

    我知道，下一击会更狠。

    叠风站在我面前，剑尖拄地，喘得厉害。他的右臂已经抬不起来，左手勉强握剑。我们都没有退路了。

    那人举起戟，指向天空。

    “既然你们非要护着它。”他说，“那就用命来护。”

    他双臂发力，焚天戟猛然下压。一道赤金色火浪自空中劈落，如同天罚降临。叠风咬牙，强行提起剑，想要格挡。

    我知道他挡不住。

    我扑上前，将他推开。

    火浪砸在地面，炸开巨大坑洞。我被气浪掀翻，后背重重撞在地上，胸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仙缘镜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镜面朝上。

    那人一步步走来。

    我看向叠风，他躺在地上，没有动。我看向仙缘镜，它静静地躺在碎石中，边缘沾了尘土。

    那人站在我面前，俯视着我。

    “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他说，“命运早已写好，你们不过是在重复注定失败的路。”

    我没有说话，只是慢慢伸手，想去够那面镜子。

    他的影子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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