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推开教室门的时候，天还没亮透。走廊的符文灯一盏接一盏熄灭，她没回头，直接走向讲台。左臂的机械义肢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十二个元素瓶从内部弹出，整齐排列在她手臂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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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已经坐在位置上。没人说话。他们看着她的手臂，眼神里有敬畏也有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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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解释。右手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控、冲、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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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课。”她说，“元素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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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左臂，两个元素瓶脱离阵列，悬浮在掌心上方。一瓶是深蓝，一瓶是赤红。冰与火的能量开始旋转，形成两股相反的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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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节奏。”她说，“不是谁更强，是谁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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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流逐渐靠近，空气中出现细小的裂纹。就在两股力量即将接触的瞬间，后排一个男孩的画笔突然爆出火花。那支笔是他自己做的，木杆粗糙，笔尖嵌着一块微型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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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撞上天花板，炸开一小片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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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学生低头躲闪。只有那个男孩没动。他盯着自己的手，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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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立刻停下演示。机械义肢收回两个元素瓶，其余十个保持待命状态。她走到男孩桌前，伸手拿过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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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身很烫。晶石表面出现了蛛网状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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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过什么？”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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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摇头。“我没想激发它。我只是……想看清你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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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盯着他看了两秒，把画笔放在桌上。“下课后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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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回讲台，重新启动演示。这次放慢了速度。冰火能量缓缓相撞，没有爆炸，只有一道银白色的震荡波扩散开来，擦过前排学生的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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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记录公式，有人闭眼感受波动频率。没人再抬头看她手臂上的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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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艾琳知道刚才那一瞬不对劲。那支画笔爆燃的时间点太准了，正好卡在冰火临界交汇的刹那。这不是巧合，也不是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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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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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角余光扫向窗外。远处林影模糊，雾气未散。她想起昨夜B-7号飞舟的警报，想起海拉没有回应召唤就独自离开城主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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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她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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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堂课必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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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讲解第三阶段：“当两种元素达到平衡，会出现短暂的真空带。这时候插入第三变量，可以引导能量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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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取出第三个瓶子，透明色，里面漂浮着灰烬般的颗粒。这是星轨残渣，从旧熔炉底部提取的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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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打开，颗粒飘出，在空中组成一个不完整的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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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眨眼。”她说，“这就是你们要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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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形结构开始震动，冰火能量被吸入其中，形成螺旋。教室温度骤降又急升，墙壁上的符文自动激活防护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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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那个男孩的手掌再次发热。他藏在桌下的手微微颤抖，掌心出现一道细线般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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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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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停顿，只是把机械义肢调转方向，让最后一个瓶子正对着男孩的位置。瓶底朝外，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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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示结束。银环消散，地面残留一圈霜迹和焦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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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到此为止。”她说，“助教收走所有画笔，逐一检测。有问题的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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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起身离开。脚步很轻，没人敢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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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那个男孩坐在原位，看着自己空了的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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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站在讲台边，等人都走完了才收回全部元素瓶。机械义肢发出低鸣，像是完成了某种校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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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检查每个瓶子。外观完好，能量读数正常。但她还是一个个拧开瓶底密封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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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个瓶底，刻着一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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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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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下，继续拧开第十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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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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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翻，每一个瓶底都有这四个字。字体一致，深度均匀，不是出厂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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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为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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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回想——这批元素瓶是她亲自组装的。三天前深夜，她在工坊一个人调试神经接口，喝了两管高浓度能量液。那时候意识模糊，手指不受控地在台面上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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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时候，她一边调校义肢，一边用匕首在这十二个瓶底刻下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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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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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看到了，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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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警告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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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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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合上最后一个瓶盖，把整排瓶子收回义肢内部。金属外壳闭合的声音像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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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雾气开始散开。一道晨光穿过云层，落在教室地板上。残留的霜迹正在融化，水流顺着裂缝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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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裂缝的走向，弯折三次，最后停在墙角。形状像一条断掉的星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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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黑森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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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拉踩过一片湿泥。脚边的血迹越来越淡，几乎看不见了。她没停下，右手依然缠着布条，断指处的痛感没有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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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左手握着断裂法杖，顶端的母亲头骨碎片忽然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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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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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危险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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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知识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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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她熟悉。每当有人触碰到古老的符文本质，她的血脉就会产生反应。就像二十年前在腐沼，学徒第一次画出完整防御阵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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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她不在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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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看向灵渊城的方向。高塔顶端的符文灯还在闪烁，飞舟的余晖尚未完全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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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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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课堂上点燃了不该被点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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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加快脚步，也没回头。她只是把纸条重新塞进袖中，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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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心里多了一个念头：如果连十六岁的孩子都能引动符文本质，那未来的路，也许不用再靠牺牲来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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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右手又抽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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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比之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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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回应城里的那道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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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只剩艾琳一个人。助教带着画笔去检测室了，男孩也被带走做基础扫描。她坐在讲台边缘，机械义肢展开维护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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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接口读数正常，但情绪波动曲线有一个尖峰，出现在画笔爆燃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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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关掉面板，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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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去熔炉区，也不回住处。她转身走出教室，穿过长廊，走向医疗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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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遇到两个巡逻的守卫，向她行礼。她点头回应，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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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所的门开了。她走进去，站在登记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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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请神经校准检测。”她说，“近期有记忆断层，怀疑自我刻录行为未被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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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抬头看她一眼，点点头，递来一份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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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笔，开始填写姓名、编号、所属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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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原因”一栏时，她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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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写下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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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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