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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幺幺想办法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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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书阁里,死一样的寂静。

    涂山幺幺趴在冰冷的地砖上,一动不动,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人偶。额头抵着坚硬的石面,那股凉意顺着骨骼,一直渗到心底。

    渊皇已经走了,可他留下的那几句话,却像无数根淬了毒的冰针,钉死在她的神魂深处。

    “……告诉我,你用我的东西,看到了什么值得让你付出‘魂飞魄散’代价的秘密。”

    “……再想想要用什么来交换,让我……考虑帮你。”

    交换。

    涂山幺幺的指甲无意识地在光滑的地砖上划过,发出细微的、令人牙根发酸的声响。

    她有什么资格和渊皇谈交换?

    她的命是他的,她的能力被他攥在手里,就连她此刻感受到的、那份找到族人的希望,都是他施舍的一颗裹着剧毒的糖。她是他蛛网上的猎物,除了这副皮囊和一颗随时会被碾碎的灵魂,她一无所有。

    秘密?她最大的秘密,就是她那无人教导、胡乱生长的“万物红线”天赋。可这个秘密,在渊皇那双能洞穿因果的眼睛面前,早已无所遁形。

    她就像一个穷困潦倒的赌徒,被债主逼到了绝路,对方却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可以用一个她根本不拥有的宝藏来偿还所有的债务。

    这哪里是交易,这分明是戏耍。

    “咕……”

    小貂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那温热的、带着生命气息的触感,让涂山幺幺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缓缓侧过头,看着这个小家伙。它那双黑豆般的眼睛里,倒映着她此刻狼狈的模样,充满了纯粹的担忧。

    不,不能就这么放弃。

    月长老还在等着她。

    那个总是一边骂她“不学无术”,一边又偷偷往她手里塞蜜饯果子的月长老。那个在她烧了狐帝胡子后,把她护在身后,替她挨了九成责罚的月长老。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方才通过冥魂珠“看”到的画面。那股属于月长老的、清澈的仙力,正被阴冷的魔气死死纠缠,如同被毒蛇缠住的白鸟,生命之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还有那些一起长大的族人,他们像一群受惊的雏鸟,挤在那个幽暗的洞穴里,被恐惧与不安紧紧包裹。

    绝望,并不能让月长老的伤势好转,更不能让族人们脱离险境。

    涂山幺幺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慢慢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她靠着冰冷的书架,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酸软的四肢,但她的眼神,却一点点地,从方才的空洞死寂,重新凝聚起一丝光亮。

    不能指望渊皇。

    那个恶魔,他享受的是掌控一切的乐趣,是看着猎物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反复挣扎的恶趣味。就算她真的拿出什么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他也不会轻易地施舍善意。他只会提出更苛刻、更让她无法承受的条件。

    必须自己想办法。

    她被困在这座魔宫里,渊皇的意志如天罗地网,笼罩着每一寸空间。她该如何……把消息传递出去?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颗静静悬浮在面前的冥魂珠上。

    这个不祥的“奖励”,是渊皇的枷锁,也是她唯一的“眼睛”。

    她能通过它“看”到族人的位置和处境,那……能不能也通过它,把消息“送”过去?

    这个念头一生起,便疯狂地滋长起来。

    可要如何送?

    直接用红线连接到月长老身上?不行。先不说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她如今这点微末的法力能否做到。更关键的是,她手腕上那根连接着渊皇的红线,就是最灵敏的监视器。任何一次法力的剧烈波动,任何一次跨越空间的因果连接,都瞒不过他。

    那会像黑夜里点燃一束烟花,瞬间就会把那个恶魔吸引过来。届时,别说传递消息,她自己会先一步被那“魂飞魄散”的反噬之力撕成碎片。

    那……让小貂去?

    她低头看了看正用小爪子扒拉她衣角的小貂。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抬起头,冲她“咕咕”叫了两声,像是在说“包在我身上”。

    涂山幺幺苦笑着摇了摇头。

    连她自己都出不了这藏书阁,更何况是这个连渊皇一个眼神都承受不住的小东西。让它去,无异于肉包子打狗。

    写信?折个纸鹤?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决了。别说纸鹤,就算是一只真正的仙鹤,恐怕也飞不出魔宫那层层叠叠的禁制,瞬间就会被弥漫的魔气腐蚀成一撮飞灰。

    所有常规的办法,都被堵死了。

    涂山幺幺抱着膝盖,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她的脑子在飞速地转动,将自己所有学过、听过的法术,都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

    青丘的狐族,天生擅长牵引“缘法”,建立“羁绊”。

    而她的能力,是“万物红线”。

    红线的作用,是“连接”。

    冥魂珠的作用,是“感应”魔界万千生灵的灵魂与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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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接……感应……

    一个模糊的、极其大胆的念头,像一道微弱的电光,在她混乱的思绪中一闪而过。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那颗漆黑的珠子。

    如果……她不直接去连接她的族人呢?

    如果,她只是在他们附近,制造一个极其微小的、不正常的“因果波动”呢?

    就像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轻轻丢下一粒沙。

    对于普通人来说,那点涟漪微不足道,转瞬即逝。但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渔夫而言,他能从那圈涟漪的形态和扩散方式,判断出水下是否有鱼群经过。

    青丘狐族,尤其是像月长老那样的姻缘长老,就是三界之中对“缘法”最敏感的“老渔夫”!

    一个正常的、由天地自然形成的“缘”,其因果线是流畅而和谐的。而一个由外力强行制造的“缘”,哪怕再微小,它的因果线也必然会带着一丝生硬的、人为的痕迹。

    只要月长老或者任何一个族人能察觉到这丝不和谐,他们就会知道,附近有同族在使用红线之力!

    而如今,被渊皇掳到魔界的青丘狐族,只有她一个。

    这个信号,就是她传递的“消息”!

    这个计划太过异想天开,也太过冒险。它要求她对红线的操控达到一个极其精妙的程度,既要成功建立连接,又要将法力波动控制在最低限度,不能惊动渊皇。

    这无异于在沉睡的猛虎身边,偷走一根虎须。

    可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涂山幺幺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她伸出手,重新将那颗带着微温的冥魂珠握入掌心。

    神魂之力再次探入其中。

    那片由亿万情绪构成的黑色海洋,再次展现在她的意识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不再像无根的浮萍,而是守住心神,将自己的意识凝聚成一根细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狂暴、混乱的情绪漩涡。

    她的“探针”,径直朝着记忆中那股微弱的青丘气息而去。

    很快,她再次“看”到了那个幽深的洞穴。

    她的视角,仿佛悬浮在洞穴之外的半空中。她能“看”到洞穴周围嶙峋的怪石,和被魔气侵蚀得只剩下枯枝的怪树。

    就是这里。

    涂山幺幺集中全部心神,另一只手飞快地掐了个诀。一根比发丝更细、几乎看不见的金色丝线,从她的指尖探出。

    她不敢去连接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那样的因果太大,波动也太强。她的目标,是两件最不起眼的死物。

    她的神识在洞穴周围飞快地扫过。

    有了!

    她“看”到,在洞穴入口的正上方,有一块拳头大小的、松动的碎石。而在它旁边不远处,一根干枯的藤蔓,正从石壁的缝隙里垂下来,在阴风中微微晃动。

    就是它们了。

    “缘起……羁绊……”她心中默念法诀。

    那根纤细的金线,颤巍巍地探了出去,一端轻轻缠绕在那块碎石上,另一端,则搭上了那根枯藤。

    她要建立的,是一个最简单、最微弱的羁绊——“相吸”。

    让那块石头,对那根藤蔓,产生一丝微不可察的、想要靠近的“意愿”。

    金线没入两件死物的瞬间,涂山-幺幺感到自己的法力被抽走了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成了!

    她心中一喜,正要切断神识连接。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她握在掌心的冥魂珠,突然剧烈地嗡鸣起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充满了绝望与恐慌的情绪,如同一道决堤的海啸,毫无征兆地从冥魂珠中倒灌进她的神魂!

    这股情绪,清晰无比地来自于那个洞穴!

    不是之前那种濒临极限的虚弱,而是……临死前的挣扎!是眼睁睁看着守护自己的屏障被撕碎,死亡的阴影迎面扑来的、最纯粹的恐惧!

    他们被发现了!

    涂山幺-幺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那点小小的、自以为是的计谋,在绝对的危机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她的信号,送晚了!

    巨大的恐慌和自责,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也就在这一刻。

    “吱呀——”

    藏书阁那扇沉重无比、万年未曾开启过的巨大石门,发出了一声悠长的、令人心头发颤的摩擦声,缓缓地,被从外面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缕不属于这里的、陌生的气息,顺着门缝,悄然渗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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