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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教导太子
    灵园的葡萄藤才抽出新芽,弘昀已经在架底下忙活了小半天。

    “二哥,你这又摆的什么阵?”灵韵拎着小药锄路过,蹲下来瞧他手底下那些石头子儿。

    “额娘说这儿地气走得不太顺。”弘昀头也没抬,小心地把一块鹅卵石按进土里,“我试着引一引。”

    灵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起身往自己那畦药圃去了,那几株三七长得实在好,叶子油亮亮的,比御花园花匠种的还精神。

    凉亭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琴音,灵汐坐在琴凳上,小脚还够不着地,手指却已经按得有模有样了,弘暟在她旁边扎马步,憋得小脸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

    “腰沉下去些。”胤禛的声音从廊下飘过来。

    他今日难得清闲,穿了身靛青常服,正和清仪对坐着喝茶,清仪手里拿着本旧书,目光却温温柔柔地落在孩子们身上。

    “弘晖呢?”她问。

    “在书房琢磨折子。”胤禛吹了吹茶沫,“昨儿给他的那几份,也该看出点门道了。”

    话音还没落,月洞门那儿就转出个人影来,弘晖穿着杏黄便袍,手里捧着个紫檀匣子,步子迈得稳当当的。

    “儿臣请阿玛额娘安。”

    “起来吧。”胤禛搁下茶盏,“看完了?”

    “看完了。”弘晖打开匣子,取出三份奏折,又拿出自己写的几页纸,“儿臣有些浅见,请皇阿玛指点。”

    清仪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石凳,弘晖挨着胤禛坐下,把折子一份份铺开。

    “先看河道总督这份。”他指着最上头那本,“报春汛防护,要八十万两,儿臣核了去岁的账,同样的工程,去年只用了六十五万。”

    胤禛眉梢微动:“哦?”

    “儿臣私下问了工部的老人,都说今年料价是涨了,可涨不到两成。”弘晖从袖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数,“这是让粘杆处暗里查的市价,算下来,七十万两顶够了,还能余出十万进行加固。”

    他说得认真,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子,胤禛听着听着,嘴角就松了下来。

    “那你打算怎么批?”

    “儿臣拟了个条陈。”弘晖递上那几页纸,“准拨七十万,但让河道总督按月报明细,若最后有结余,拿一成奖给办差的,算是激励。”

    胤禛接过纸,慢慢看着,半晌,点了点头:“想得周到,不过再加一条,要是超支了,超的部分,经办官员自己掏三成。”

    弘晖眼睛一亮:“阿玛这是既防着他们虚报,又防着他们糊弄?”

    “嗯。”胤禛揉了揉儿子后脑勺,“水至清则无鱼,可浑了也不行,给个亮堂道儿,他们才肯实心办事。”

    清仪在一旁听着,眼里漾出笑,她拎起茶壶给父子俩续上水,声音轻轻柔柔的:“晖儿,你皇阿玛教的是术,那我问你,治水为了什么?”

    弘晖转过头:“为了百姓不受淹,田地保得住。”

    “治吏呢?”

    “为了政令通达?”

    清仪摇摇头,温声道:“治水治吏,根子上都是为了生。”

    她放下茶壶,食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一缕极淡的青气浮现,悠悠地转着圈,圈成一个圆满的环。

    “你看,天地灵气就是这么转的,水汽上天成云,云落下来是雨,雨汇成河,河归大海,海又蒸腾上去。”她声音低低的,却字字清晰,“治国也是一个理,税从民来,用到民身上,民安了国就稳,国稳了税源才足,这也是个环。”

    弘晖盯着那青气结成的环,眼睛一眨不眨。

    “你皇阿玛教你的是怎么让这环转顺畅,别卡着。”清仪接着说,“修行呢,修的是怎么感知这环、顺着这环、护着这环的本事。”

    她顿了顿,望进儿子眼睛里:“灵力不是拿来显摆的,它是座桥,连着你和这方天地,连着万千生灵,帝王修行,更得记住,你的力气是从这片土里生出来的,到头来也得还到这片土里去。”

    廊下一时静了,连远处扎马步的弘暟都收了势,好奇地望过来。

    弘晖想了很久,忽然抬起头:“皇额娘,皇阿玛,儿臣好像摸着点边了。”

    “说说看。”胤禛端起茶盏。

    “治水要疏堵兼顾,治吏要恩威并施,这都是调和。”弘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往外掏话,“修行要调灵气,治国要调阴阳,其实是一码事,都得拿捏准火候,过了不成,欠了也不成。”

    他越说眼睛越亮,声音也清亮起来:“就像皇额娘布的聚灵阵,阵眼歪不得,灵气滞不得,朝廷也是个阵,官员是阵眼,百姓是流转的气,皇阿玛就是布阵的那个人,得让各处都通畅,整个阵才能活起来!”

    胤禛和清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亮光。

    “好小子。”胤禛难得笑出了声,“这话嚼出味儿来了。”

    清仪也笑,伸手替儿子理了理衣领:“晖儿悟性好。”

    “那……”弘晖眨眨眼,“儿臣能不能求皇额娘教教,怎么具体去感应这个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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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仪看向胤禛,胤禛点头:“后晌朕要见几个臣工,你正好跟你皇额娘学。”

    “谢皇阿玛!”

    午后日头斜了些,灵园里更静了,清仪带着弘晖坐在荷花池边的青石上,池水清凌凌的,能看见底下的卵石纹路。

    “闭上眼睛。”她轻声说。

    弘晖乖乖闭上。

    “别用眼看,用心看。”清仪的声音像风,“先感觉你自己,呼,吸,心跳,血在脉里走。”

    弘晖渐渐静下来。

    “再感觉四周,风过叶子声,土腥气,日头的暖。”

    “再往外,这个院子,院里的人,他们的气息。”

    弘晖眉头轻轻拧着,显然是在用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开口:“皇额娘,韵儿在药圃那儿,气息是青绿色的,很专注;昀儿在葡萄架下,气息沉沉的,像土;暟儿在练功,气息热腾腾的;汐儿在调琴,气息像水波纹。”

    清仪眼里透出赞许:“很好,再往外呢?”

    弘晖沉默了更久,额角渗出细汗珠子,但他抿着嘴,还在坚持。

    “宫墙外头,东边有集市,气息乱糟糟的,可热闹;西边是民宅,有炊烟气;南边是衙门,气息板正;北边是军营,硬气。”

    他睁开眼,有些不确定:“皇额娘,儿臣觉着的对吗?”

    “对。”清仪肯定地点头,“这就是感知,修到深处,一念之间,能觉出一城、一国、乃至天下的气怎么转。”

    她正了正神色,声音沉了些:“但晖儿,你得记住,感知不是窥探,更不是摆布,是体谅,是明白,是慈悲。”

    弘晖重重点头:“儿臣记下了,就像皇阿玛教儿臣看折子,不是为挑错,是为知道百姓要什么。”

    “正是这个理。”清仪笑得眉眼弯弯。

    日头西沉时,胤禛忙完回来,一家人在灵园用了晚膳,饭桌上,弘晖还兴奋地说着后晌所学,灵韵插嘴问修炼能不能让药草长得更旺,弘昀小声说阵法也能用在治河上,连弘暟都嚷着要学怎么觉着坏人的本事,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一顿饭吃得热气腾腾,等嬷嬷领着孩子们去洗漱了,廊下又只剩胤禛和清仪两个。

    “累了吧?”胤禛握住她的手。

    “不累。”清仪靠在他肩上,“晖儿灵透,一点就通。”

    “像你。”胤禛低头看她,“也像我。”

    清仪轻笑:“是咱们的福气。”

    月色清清亮亮的,洒在园子里,一切都朦朦胧胧的,远处传来灵汐拨琴弦的声音,叮叮咚咚的,弘晖在耐心地教她调音。

    “清仪。”胤禛忽然唤她。

    “嗯?”

    “有时候朕会想,前世若你在,弘晖是不是也……”他没说下去,可话音里那点怅然,清仪听得明明白白。

    她转过身,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心:“没有前世了,这一世,晖儿会好好儿的,孩子们都会好好儿的。”

    胤禛望着她月光下的脸,忽然低头,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

    “朕知道。”他抵着她额头,“就是知道,才总觉得像梦。”

    “不是梦。”清仪环住他的腰,“是真的,你,我,孩子们,都是真的。”

    两人静静地拥着,过了好一会儿,胤禛才低声说:“过两日要推新政,怕是又不得闲了。”

    “你忙你的。”清仪声音柔柔的,“家里有我。”

    “嗯。”胤禛手臂紧了紧,“有你在,朕踏实。”

    弘晖屋里灯还亮着,小家伙伏在案上写着什么,写写停停,时而蹙眉细想,他在整理今日所得,预备明日再问皇阿玛。

    隔壁屋里,灵韵在分草药,弘昀在画阵图,连最小的弘暟和灵汐,都在嬷嬷的督促下温书习字,这个家啊,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路上,一步一步地走着,廊下相拥的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一切,才刚开了个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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