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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借尸还魂
    《长清僧》

    长清县北的群山深处,一座千年古刹,终年云雾缭绕。

    寺门前的银杏树已亭亭如盖,枝叶间漏下的光斑,洒在青石板上,丈量着时光的刻度。

    八十二岁的老僧慧明,正拄着藤杖,走过这片斑驳。

    布袍下的身躯虽清瘦,却如苍松般挺拔,雪白的胡须垂至胸前,随着山风轻扬。

    寺中的铜钟,每日寅时便被撞响,慧明总在第一声钟鸣里,推开禅房木门。

    晨雾未散时,他已手持竹帚清扫落叶;暮色四合时,他仍端坐佛前敲着木鱼。

    弟子们常窃窃私语:“师父的瞳仁,像深潭古井,倒映着三世因果。”

    却不知这双眼睛,已见过八十二载寒暑交替、见过战火焚毁寺门又重建、见过无数香客,跪拜时的虔诚。

    那日午后,慧明照例在寺中巡看。

    春日的阳光穿过古柏枝桠,在他肩头织就流动的金纱。

    行至藏经阁,他忽然驻足,侧耳倾听檐角铜铃清响。

    铃声与往日不同,带着金属震颤的余韵,仿佛某种宿命的预兆。

    叮……

    最后一缕尾音消散时,老僧的藤杖突然脱手。

    他踉跄着扶住廊柱,布履在青石板上划出半道弧痕。

    赶来的弟子们,只见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

    野菊从他袖间跌落,在渐凉的身躯旁,静静绽放。

    慧明的魂魄离体,飘过开满野蔷薇的山谷,掠过汩汩流淌的清泉,在第三日黄昏抵达黄河渡口。

    暮色中,摆渡人撑着竹篙,船头悬着的白纸灯笼,在风中摇晃,映出“阴阳界”三个墨字。

    正当他犹豫是否登船时,对岸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河南富商之子赵景隆,正带着十二骑鹰犬追逐银狐。

    忽然,坐骑前蹄扬起,发出凄厉的嘶鸣。

    马匹踏中了猎人的铁夹。

    赵景隆被甩向半空,马靴踢飞了猎鹰的羽毛,后脑重重磕在岩壁上。

    慧明的魂魄正巧飘至此处。

    刹那间,他看见赵景隆的天灵盖上,浮起一团微弱白光。

    自己的魂体,不受控制俯冲而下。

    两道光晕交融,摆渡人的灯笼地熄灭。

    天地间只剩马蹄声,在虚空中回荡。

    赵府雕花大床上,昏迷七日的“公子”突然睁眼。

    琥珀色的瞳仁里,流转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惊得守夜侍女摔碎了药碗。

    赵夫人连夜请来宋焘,却见对方盯着公子眉心直叹:“奇哉!魂灯未灭,魄影却现双魂之相。”

    诡异的是,这位往日沉迷酒色的公子,开始整日静坐。

    三房小妾,递来的葡萄美酒,被他推开。

    账房先生呈上地契,他皱眉:“东街那间当铺,可是前年涨洪水时,淹死过人?”

    当夜,他独自前往城隍庙,在判官像前,燃了三炷香。

    “贫僧慧明,暂借贵体还魂,惊扰之处,万望海涵。”

    七月流火,赵府后园的紫薇,开得正艳。

    慧明长叹:“此身犹如琉璃盏,盛得下美酒佳肴,却装不住半点贪嗔。”

    他开始绝食,任赵夫人跪在佛堂哭求,只饮山泉配野菜。

    第一片梧桐叶飘进窗棂,他终于开口:“备马,我要去长清。”

    三百里官道,他骑马走了七日。

    沿途经过的城镇,在他眼中化作虚影,唯有记忆中的古刹,轮廓愈发清晰。

    寺门前的银杏叶,扑簌簌掉落,守门小僧手中的扫帚坠地。

    那双手,分明是师父才有的温度。

    重归禅房那夜,慧明在佛龛下发现半卷残经。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正是他圆寂那日,晨扫时遗落的。

    窗外传来诵经声,却是小沙弥们在念《金刚经》。

    稚嫩的童声,让他恍惚看见八十二载光阴,在经卷流淌。

    赵家派来的马车,在山门外等了半月。

    最后一次劝返时,慧明将家传玉佩放在管家掌心。

    “此物可保赵家三代富贵,但需在祠堂供奉《心经》,每日诵读。”

    转身时,他忽然轻笑:“回去告诉你家老爷,他去年冬月咳血时埋在梅树下的酒,该启封了。”

    三年后的寒食节,有樵夫见古刹上空祥云缭绕。

    慧明正领着弟子们,在后山栽种新茶,忽然指着云海深处道:

    “看,老衲的藤杖要开花了。”

    当夜,他在禅房留下四句偈语:

    皮囊幻如露,

    心灯明似月。

    轮回千百转,

    本性未曾灭。

    鸡鸣时分,小沙弥推门送茶,只见蒲团上,端坐一陌生公子,眉眼与赵景隆有三分相似。

    唯有案头那盏将熄的油灯,爆出最后的花火。

    像极了八十二年前,某个小沙弥,初次点燃心灯时的模样。

    ……

    巫梅看差智能屏上的文字,晃眼间,文字被书生 替代。

    蒲松龄的AI投影忽然轻笑:

    “小友可知,这故事在清朝茶肆传唱时,有位落第书生,听罢大哭三声又大笑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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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慧明拒了金银易,我断这功名难。”

    折扇轻摇,虚空中,浮现无数平行时空:

    有书生,在科举放榜夜悬梁,有商贾在银山前,纵欲而亡。

    也有现代人,在豪宅中对着佛经痛哭。

    巫梅托腮思索,一脸疑惑地问道:“可为何老僧能在富贵乡中坚守本心?

    换成旁人,怕是早就沉溺其中了。”

    “正是此点最妙!”

    投影画面突然切换,只见公子面对妻妾的殷勤,不为所动。

    面对酒肉的诱惑,坚定拒绝。

    蒲松龄接着说道:“这老僧修行数十载,心性如磐石般稳固。

    即便换了身份、换了环境,依然能勘破名利诱惑。

    反观世间众人,若心中无定见,即便身死魂转,也不过是换个躯壳继续沉沦。”

    巫梅恍然大悟,若有所思。

    “所以网文中的重生故事,若只是追求复仇爽感、贪恋财富权势,终究少了些深意。”

    “重生爽文?”

    书生抚须,“不过是世人给自己的迷魂汤。

    慧明真正重生的,不是这具公子躯壳,而是八十二年修行炼就的金刚心。

    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啊,”

    投影化作数据流,

    “总在追问如何活得更好,却忘了先问,自己,该以何种姿态活着?”

    屏幕渐暗,最后一行小字浮现:“本故事纯属虚构,但你此刻的心跳,是真的。”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