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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吞蛇奇人吕奉宁
    《蛇癖》

    光绪三年,青崖镇秋雨连连。

    十岁的吕奉宁蹲在药铺后巷,鼻尖忽然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这是属于蛇类的独特气息。

    他撇下手中的破窝头,像只嗅觉灵敏的猎犬,贴墙而行。

    湿漉漉的布鞋,踩过青砖墙,在拐角处的废缸旁停下。

    “找到了!”吕奉宁眼睛发亮。

    缸底,蜷缩着一条尺许长的赤链蛇,红色鳞片在雨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伸手按住蛇头,指尖触到冰凉的鳞片,忽然咧嘴一笑,张开嘴径直咬向蛇颈。

    这是他第三次捕捉野蛇,早已熟练掌握,让猎物瞬间失去挣扎的技巧。

    “奉宁!又在偷摸抓蛇?”药铺老板的怒吼从身后传来。

    吕奉宁慌忙将蛇塞进怀里,嘴角还挂着几滴蛇血。

    老板揪着他的耳朵拖进铺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你娘把你托付给我,是让你学辨药草,不是让你学野人吃蛇!”

    “可蛇肉能治疮毒......”吕奉宁小声辩解。

    怀里的蛇突然蜷起身子,透过粗布褂子,他能清晰感受到那具冰凉的躯体,在剧烈颤抖。

    老板抄起戒尺正要打,忽然瞥见他颈后新冒的毒疮。

    那是前日替乞丐敷药时染上的,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肿。

    “你这小子......”老板叹了口气,放下戒尺。

    “明日随我去镇外采草药,再敢乱跑,就把你送回山里喂狼!”

    五年后,青崖镇来了位新县令王蒲。

    这位从京城来的父母官,最爱微服私访,一日在街角见吕奉宁徒手捕捉一条竹叶青。

    竟像吃甘蔗,嚼得津津有味,惊得手中茶盏差点落地。

    “少年,你吃蛇为何不伤喉咙?”

    王蒲凑上前,见他嘴角挂着血丝,却毫无痛苦之色。

    吕奉宁抹了把嘴,露出尖尖的犬齿:“从小吃惯了,喉咙比铁筷子还硬。老爷要试试?”

    说罢从腰间抽出条水蛇,青鳞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王蒲连连摆手,却眼中发亮:“我府上正缺个护院,你可愿来?”

    吕奉宁咬断蛇尾,血水溅在青砖上:“能让我天天吃蛇,去哪儿都行。”

    当晚,吕奉宁便成了王宅的贴身仆役。

    王蒲常于灯下,看他吞食毒蛇如吞面条,忍不住问:“可曾想过这是何缘故?”

    吕奉宁咽下最后一块蛇肉,舔着嘴唇道:

    “小时候饿晕在山神庙,梦见白蛇盘在供桌上,吐着信子说‘以毒攻毒’。

    醒来时嘴边就咬着半条死蛇,从此没了味觉,只觉得蛇肉比蜜甜。”

    王蒲抚掌称奇,命人在厢房后辟出蛇窟,每日遣人去山林捕蛇。

    月光下,吕奉宁踞坐青石,对着满壁蛇影喃喃自语,宛如与老友叙旧。

    光绪八年,青崖镇爆发怪病,患者浑身生疮溃烂,名医束手。

    王蒲心急如焚,吕奉宁却嗅出了异样。

    镇口河水里弥漫着淡淡蛇腥,比寻常蛇类气息更醇厚,带着股腐木味。

    “是蕲蛇!”吕奉宁翻墙跃入河中,逆流而上三里,在废弃的山神庙旧址闻到浓烈蛇香。

    拨开杂草,只见丈许长的蕲蛇盘在枯井中,七寸处插着支锈箭,周围堆着数十具动物骸骨。

    “原来如此。”吕奉宁蹲下与蕲蛇对视,蛇信子扫过他手背,竟无半分敌意。

    他伸手拔箭,鲜血喷涌而出,染湿了他的青布褂子。

    蕲蛇甩尾欲走,却被他抱住脖子:“老祖宗,镇民遭难,你得帮个忙。”

    当晚,吕奉宁扛着蕲蛇回府,蛇身血迹已干,鳞片泛着青玉光泽。

    王蒲惊问何来,他答:“与老蛇谈了谈,它愿以血救人。”

    说罢取来瓷碗,蕲蛇竟主动吐信刺破毒囊,暗红毒液滴入碗中,竟无半分腥气。

    “此乃千年蛇王,毒液可治百毒。”

    吕奉宁用匕首划破自己手腕,将鲜血混入毒液,“我吃蛇十年,血能引毒。”

    王蒲欲阻,却见他手腕伤口瞬间愈合,结出淡金色痂皮。

    光绪十年,王蒲调任京城,吕奉宁随其入京。

    一日皇帝设宴,听闻有“食蛇奇人”,命人带至御花园表演。

    吕奉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生吞三条眼镜蛇,骨节在喉间发出“咯咯”轻响,看得慈禧太后既惊又喜。

    “赏黄金百两,钦赐‘御蛇卫’头衔。”太监尖着嗓子宣旨。

    吕奉宁却跪地道:“不求金银,只求陛下允我入太医院,研究蛇药。”

    慈禧一笑:“准了。”

    在太医院的日子里,吕奉宁整日与毒蛇为伴,墙角摆满大大小小的瓦罐,罐中蛇类日夜嘶鸣。

    一日深夜,他正钻研《本草纲目》蛇部,忽然嗅到异常蛇香。

    那是从未闻过的辛辣气息,夹杂着浓重的血腥。

    “有蛇渡劫!”吕奉宁冲出房门,见紫禁城西北角红光冲天。

    一条水桶粗的巨蟒,盘在御树上,鳞片间电弧游走。

    守卫射箭,被他挥手喝止:“此乃祥瑞,不可伤!”

    巨蟒吐信向他,眼中竟有哀求之色。

    吕奉宁咬破指尖,鲜血在空中画出符咒,蟒蛇伤口处的箭羽,自动弹出。

    与此同时,天际惊雷炸响,蟒蛇化作青烟散去,只留一片鳞甲落在他掌心,泛着七彩光泽。

    光绪二十年,吕奉宁忽然向王蒲请辞,言称“蛇缘已尽,需归山谢恩”。

    王蒲苦留不住,赠以重金,却见他只带了一匣蛇卵、半卷医书。

    回到青崖镇,当年的药铺已变成蛇医馆,门口挂着“以毒攻毒”的幡旗。

    吕奉宁在镇外建了座蛇神庙,每日清晨便对着山谷吹蛇哨,引来群蛇盘旋起舞,蔚为奇观。

    一日,有猎人见他赤身躺在草地上,周身缠绕着上百条毒蛇,却神态悠然,口中念念有词。

    猎人惊问其故,他笑道:“在与蛇族话别,它们要去昆仑山修行,日后青崖镇恐无蛇踪矣。”

    三日后,青崖镇果然再无蛇影。

    吕奉宁也不知所踪,只在蛇神庙留下半具蛇骨,骨节间隐隐有金光流转,似是被人常年咀嚼所致。

    镇民为其立碑,上书“蛇癖奇人吕奉宁之墓”。

    雨季,碑旁总会长出奇异的药草,专治毒症。

    世人皆言,是吕奉宁化身药神,护佑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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