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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长治女子(1)
    《长治女子》之一。

    潞州府长治县往西三十里,有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

    时值仲春,晨雾未散,陈欢乐提着斧头走到院角,开始劈柴。

    他是个四十出头的庄稼汉,黝黑的脸上已爬满皱纹。

    “爹,轻些声,娘还睡着呢。”

    清脆的声音从东厢房传来。

    陈欢乐回头,见女儿慧娘正端着绣绷坐在门槛上。

    十六岁的年纪,眉如远山,目似秋水,虽穿着粗布衣裳,却掩不住天生的灵秀之气。

    慧娘低头穿针引线,手指灵巧地在绸面上翻飞。

    她绣的是一对戏水鸳鸯,预备送给邻村表姐做新婚贺礼。

    晨光熹微中,谁也没注意到,一个衣衫褴褛的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陈家门前。

    这道士面容枯瘦,一双眼睛却亮得骇人,直勾勾地盯着慧娘看了许久,才悄无声息地离去。

    “爹,刚才那个道士好生奇怪。”

    慧娘放下绣绷,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陈欢乐闻言抬头,擦了把汗:“什么道士?”

    “就是刚才在门前站了半晌的那个,眼神阴森森的...”

    陈欢乐走到门前张望,土路空荡,早已不见人影:“许是过路的,不必理会。”

    谁料此后数日,那道士日日持着破钵在陈家附近转悠。

    陈欢乐撞见过两次,每次刚要上前询问,道士便加快脚步离开,形迹十分可疑。

    这日恰逢村中算命先生刘瞎子从陈家出来,陈欢乐请他算了慧娘议亲的吉日。

    刘瞎子前脚刚走,那道士后脚就追了上去。

    “这位道长,有何贵干?”

    刘瞎子虽然眼盲,耳朵却灵,早听见身后脚步声。

    道士压低声音:“适才见你从陈家出来,可是去算命的?”

    “正是。陈家闺女到了议亲年纪,她爹让我给算个良辰吉日。”

    道士眼中精光一闪,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塞到刘瞎子手中:

    “不瞒先生说,那陈家女儿,原是我远房表亲。

    这些年家中遭难,只剩我一人流落至此。

    我想求这门亲事,却不知她的生辰八字可否与我的相合……”

    刘瞎子不疑有他,掂了掂手中的铜钱,将慧娘的生辰一一道来。

    道士听罢,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拱手告辞。

    三日后,慧娘正在闺房绣花,忽然觉得右脚一阵麻痹。

    她以为是久坐血脉不通,便起身活动。

    谁知麻痹感非但未消,反而顺着腿向上蔓延,很快整条右腿都失去了知觉。

    “娘!娘!”

    慧娘惊慌呼唤,声音却细如蚊蚋。

    麻痹感已经蔓延到腰腹,她扶着绣架想站起来,却眼前一黑,重重栽倒在地。

    昏迷中,慧娘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化作了一片羽毛。

    待她睁眼,竟发现自己站在家门前。

    可眼前的景象让她毛骨悚然,熟悉的村落被一片黑水淹没,水色如墨,腥臭扑鼻。

    只有一条细如发丝的小路蜿蜒向前,路两旁的水面上不时冒出诡异的气泡。

    她惊恐地后退,却见自家房屋也浸泡在黑水中,门窗里不断渗出黑色黏液,顺着墙壁缓缓流淌。

    “这……这是怎么回事?”

    慧娘颤抖着环顾四周,忽然看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个道士!

    他正不紧不慢地沿着小路前行,对周遭的可怖景象视若无睹。

    慧娘顾不得多想,急忙追上去:“道长!道长留步!”

    道士恍若未闻,继续前行。

    慧娘追了约莫三里路,忽然看见前方出现一座宅院,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家!

    院墙完好,门窗洁净,哪有什么黑水?

    “我这是……在做梦?”

    慧娘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生疼。

    她迟疑地推门而入,家中空无一人,自己刚才绣的鞋面,还好好放在榻上,针还插在未完成的鸳鸯眼上。

    正当她惊疑不定时,房门突然被推开,那道士闪身而入!

    “啊!”

    慧娘尖叫着要逃,却被道士一把按住肩膀。

    她想呼救,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道士阴森一笑,从袖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借姑娘心头血一用。”

    慧娘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入自己心口。

    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疼痛,反而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低头一看,自己的魂魄正从躯体中缓缓升起,而肉身已经倒在血泊中,心口的血窟窿触目惊心。

    道士取出一个三寸长的桃木人偶,蘸着慧娘的心血点在木人眉心,口中念念有词。

    慧娘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魂魄不由自主地向木人飘去。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傀儡。”

    道士将木人收入袖中,“若敢违抗,教你魂飞魄散!”

    与此同时,陈家已经乱作一团。

    陈欢乐发现女儿失踪,召集村民四处寻找。

    三日后,牛头岭下传来消息,说采药人发现一具女尸,心口被剖开。

    陈欢乐跌跌撞撞跑到岭下,只见女儿面色惨白,躺在草丛中,胸前一个血窟窿,早已气绝多时。

    “我的儿啊!”

    陈欢乐抱着女儿尸体嚎啕大哭。

    妻子闻讯赶来,见状当场昏死过去。

    县衙接到报案,县令张明远立即派人勘察。

    张县令年约三十,是新科进士,到任不足半年。

    他亲自带仵作前往牛头岭,验尸后确认慧娘是被人用利器挖心致死。

    回到县衙,张明远立即升堂,下令拘押牛头岭附近所有可疑之人。

    一时间,县衙大牢人满为患,可严刑拷问三日,却毫无线索。

    此时,那道士正坐在离县衙三里外的柳树下,取出木人低语:

    “今日派你第一个差事,去县衙打探审案情况。

    你要隐身藏在暖阁上,若见县令用印,立刻避开!辰时去,巳时回。

    迟一刻,我便用针刺你心口一下;

    迟两刻,刺两下;

    三刻不归,教你魂飞魄散!”

    慧娘的魂魄在木人中颤抖,却不得不从。

    她飘然而去,转眼到了县衙,按吩咐藏在暖阁横梁上。

    堂下跪着十几个牛头岭的村民,正在接受审问。

    张县令拍案道:“再不招认,大刑伺候!”

    就在此时,师爷捧着一份公文上前:“大人,这是上报州府的案卷,请用印。”

    张县令取出官印,慧娘想起道士警告,急忙要躲,却已来不及。

    官印出匣的刹那,一道金光闪过,她顿觉身子有千钧之重!

    “咔嚓”一声,暖阁的纸顶棚被压出一个大洞,慧娘的魂魄重重摔在公堂上!

    “有鬼!”

    衙役们吓得连连后退,有的甚至拔出了佩刀。

    张县令却镇定自若,他起身拱手,面向慧娘魂魄:“若是冤魂,但说无妨,本官为你做主!”

    慧娘跪在地上,泪如雨下:“民女陈慧娘,本是长治县西村人氏,被一妖道所害……”

    她一五一十将经过道来,说到伤心处,堂上众人无不落泪。

    张县令听罢,立即派捕快赶往柳树下,果然擒获那道士。

    一经审讯,道士对罪行供认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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