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迈出的那一步震得地面裂开,碎石飞溅。他还没站稳,前方长矛阵已动。十四名黑甲战士同时踏前,矛尖齐指,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空气像是被压紧的铁块,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右脚往后撤了半步。不是退缩,是蓄力。下一瞬,他猛然挥剑劈向脚边焦土。剑刃撞上地面,炸开一圈赤黑气浪。冲击波扫过前排长矛手,三人握矛的手一抖,矛尖偏转。
阵型出现一丝缝隙。
林战没有冲上去。他知道现在体力撑不住强攻。他转身就地一滚,躲进一堆残破尸体中间。一具断臂压在他肩上,他没甩开,反而用它遮住自己的轮廓。
一支长矛从空中掷来,钉入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泥土翻起,矛尾还在颤。
他屏住呼吸,手指抠进地缝。眉心那道印记微微发烫,开始吸收周围散落的战意残息。这些是之前战死者的执念,微弱但真实。一丝暖流顺着经脉滑下,注入四肢。
不够用。
他咬牙,左手按住左臂。皮肤下的黑红物质又在蠕动,像蛇一样往上爬。他用力压住,不让它超过肩膀。这东西现在能控制一点,但每次压制都要耗神。
空中符光亮起。
七道黄线从天而降,快如闪电。他只来得及抬头,两条黄线已锁住双臂,一条缠住双腿,一条绕住脖颈。最后一道直奔头顶,要封住灵台。
他张嘴咬破舌尖。
剧痛让他脑子一清。右手猛拽剑柄,把插在地上的剑抽出来,横着向上一斩。剑锋划过头顶那道符光,发出刺耳声响。符光裂开一道口子,他趁机低头钻出,整个人扑向尸堆边缘。
双脚刚落地,背后传来呼啸声。
三支长矛破空而来。他侧身闪避,第一支擦过肋骨,划开衣服和皮肉。第二支被他用手中的剑挡开,火星四溅。第三支直接扎进左肩,将他钉在地上。
他闷哼一声,右手反手抓住矛杆,用力拔出。血涌出来,顺着手臂流到指尖。他把矛扔到一边,靠在一截断裂的战旗杆上。旗面只剩半片,沾满血污,在风里轻轻晃。
远处敌阵传来低语。
“风无垢死了。”
“血祖军已经溃败。”
“你一个人撑不了多久。”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进耳朵。他闭上眼,不再看外面。体内灵力几乎枯竭,每一次心跳都带着空荡感。鸿蒙道印吸收的速度越来越慢,周围的残息也快被榨干。
他默念两个字:断妄。
这是斩我剑诀里的口诀。不是为了杀敌,是为了斩断杂念。那些话可能是真的,也可能不是。他现在不能信,也不能不信。他只能记住一件事——他还站着,就不能倒。
旗杆另一头插在地里,他把剑重新插入裂缝,固定住身体。只要剑不倒,他就不会跪。
敌阵开始轮替。
第一批黑甲战士后撤,第二批上前。他们不再一起进攻,而是分批出手。一人掷矛,两人射符,三人结印。节奏拉长,攻击不断。每一波都不致命,却逼他不断应对。
他躲过一轮符火,滚到一块碎石后。石头只有半人高,挡不住视线。一名持锤修士跃起砸下,他抬剑格挡,锤劲震得虎口裂开。他不管,借力翻身踢向对方膝盖。那人踉跄一下,被他一剑划破大腿,退了回去。
刚喘口气,空中铜镜转动。
白光落下,照在他脚边。地面瞬间凝固,像结了层硬壳。他抬起右脚想跳开,底下一滑,单膝跪地。三支长矛立刻从三个方向刺来。
他低头,用肩膀撞向最近那根矛杆,将其撞偏。接着拧腰回剑,削断另一支矛头。第三支擦着他后背过去,划破衣袍,留下一道血痕。
他站起身,靠回旗杆。
左臂的诡异物质退到了手掌以下。皮肤裂开的地方正在缓慢愈合。眉心印记微光一闪,又吸进一丝残息。这点力量 barely 够他维持清醒。
血雾中传来喊声。
是血祖军的人。他们在远处列阵,被压制在一片洼地,但还在抵抗。有人吼着他的名字,声音嘶哑。也有人倒下,再没起来。
他睁眼看向敌阵高台。
那里站着几个统领模样的人,披着不同颜色的披风。他们没亲自下场,只是指挥调度。阵法由他们掌控,攻势层层推进,毫不急躁。
他知道真正的杀招还没来。
这些人不急着杀他,是在耗他。等他彻底力竭,再一击毙命。他现在就像被困在网里的鱼,挣扎得越厉害,缠得越紧。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剑。
剑刃缺口不少,血顺着纹路往下滴。他用拇指抹去剑脊上的血,动作很慢。手指碰到一处凹痕时停了一下。那是之前战斗留下的痕迹,很深,几乎要断。
他还记得第一次拿起剑的感觉。
那时候他在云天宗后山练剑,每天挥五百下。手磨破了,裹上布条继续。没人看好他,说他是孤儿,根基差,练不出名堂。可他一直练,直到有一天,把挑衅的弟子打倒在地。
现在的他比那时强太多,可处境更难。
四周又有动静。
两名符修走上前来,各自捏住一张黄符。他们站在二十丈外,开始画符引咒。空气中再次凝聚压力。他知道这次来的不会只是长矛和符火。
他深吸一口气,把剑横在胸前。
身体已经到极限。每一块肌肉都在疼,骨头像被碾过。但他还能动。只要还能动,就不算输。
左边那名符修抬手甩出符纸。
黄光炸开,化作五道锁链直扑而来。他侧身闪过两道,第三道缠住右腿。他用力挣断,第四道却已绕上左臂。第五道直取咽喉。
他低头,让锁链擦着下巴过去。同时右手猛挥,剑光闪过,锁链断裂。
可就在这一瞬,右边那人的符咒也落下了。
一张巨网从天而降,由符文编织而成,压得空气嗡鸣。他抬头看,来不及闪。网子罩下,把他和旗杆一起包住。
符网收紧,勒进皮肉。
他双手撑住网眼,不让它贴身。可力量在流失,手臂一点点下沉。眉心印记拼命吸收残息,可速度跟不上消耗。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
远处血祖军的呼喊声变小了。
敌阵那边传来一声令下。
所有黑甲战士同时举起武器。矛尖对准符网中心,弓弦拉满,符修开始结最后的杀阵。
他知道下一波攻击会要他的命。
他盯着高台方向,眼神没变。嘴里又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弥漫开来。他用尽最后力气,把剑往地上一插,借反作用力挺直身体。
网还在收。
他的肩膀已经塌下去,可脊梁没弯。
剑插在地,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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