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沧海一笑
正月十五,上元夜。
南京城灯火通明,秦淮河上画舫如织,笙歌彻夜。自济南大捷的消息传来,这座南都久违地显出几分生气。百姓们点燃花灯,祭拜祖先,也在心中默默祈愿——愿战火早熄,愿亲人平安,愿这脆弱的太平能多延续些时日。
然而,距离南京八百里外的徐州城外,气氛却截然不同。
黄河冰层在连日的暖阳下开始消融,冰面发出令人不安的“咔咔”声,仿佛巨兽苏醒前的骨骼响动。北岸,清军营帐绵延数十里,灯火通明如星海倒坠。中军大帐前,多尔衮一身金甲,按剑而立,望着南方那片被灯火勾勒出轮廓的徐州城,眼神阴鸷如鹰。
“多铎败了,巴雅尔死了,五千镶白旗精锐葬身铁山废墟。”他声音不高,却让身后诸将个个屏息垂首,“自太祖起兵以来,我八旗何曾受过如此折辱?”
“王爷息怒!”一员满脸虬髯的悍将出列跪倒,“奴才愿率本部兵马为先锋,三日之内,必破徐州!”
多尔衮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众将。这些随他南征北战的宿将,此刻眼中虽有怒火,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对那个名叫秦渊的南明将领,对那支仿佛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护国军”。
“徐州守将是谁?”多尔衮问。
“回王爷,是原徐州总兵刘泽清部将高杰,此人反复无常,先投李闯,后归明朝,麾下兵马不过万余,多为乌合之众。”谋士躬身答道,“但其城防坚固,粮草充足,强攻恐伤亡不小。”
多尔衮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乌合之众?那秦渊以五百亲卫破我五千铁骑时,你们也说他是乌合之众。”
帐内一片死寂。
“传令。”多尔衮的声音斩钉截铁,“阿济格率正白旗两万,绕道宿迁,直扑淮安,切断徐州后路。多铎伤愈后留守济南,牵制岳凌云部。其余各旗,随本王明日辰时强渡黄河,我要在徐州城头过元宵!”
“嗻!”
军令如山。当夜,清军大营战鼓擂响,火把通明,各部兵马调动如潮。无数舟筏被推下尚未完全解冻的河面,工匠连夜赶制浮桥。战争的齿轮,再次隆隆转动。
而此时的徐州城内,气氛凝重如铁。
总兵府大堂,灯火通明。高杰一身戎装,在舆图前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这位以骁勇着称的将领,此刻额角却渗着细密的汗珠。他麾下确实有万余兵马,但正如清军谋士所言,其中真正能战的不足三千,余者皆是沿途收拢的溃兵、乡勇,甚至还有不少地痞流氓。
“将军,探马来报,北岸清军正在大规模集结,舟筏无数,明日必有大举!”副将匆匆入内禀报。
高杰一拳砸在案上,茶盏跳起:“狗娘养的多尔衮,连个元宵都不让老子过安生!”
“将军,是否向南京求援?”副将试探道。
“求援?南京那些老爷们,除了会催粮催饷,还会什么?”高杰冷笑,“秦渊不是在济南吗?让他来救!”
“秦大都督正在赶来途中,但至少还需两日……”
“两日?”高杰瞪大眼睛,“清军明日就要渡河!等他来了,给老子收尸吗?”
堂内众将面面相觑,无人敢言。谁都清楚,以徐州现有兵力,能守三日已是奇迹。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将军,城外有一男一女求见,自称秦渊。”
高杰一愣:“秦渊?这么快?”他忙道,“快请!”
片刻后,秦渊与简心步入大堂。两人皆是一身风尘,显然长途跋涉而来,但神色从容,不见疲态。秦渊背悬双剑——“镇边”与“云殇”,简心腰悬药囊,素衣如雪。
高杰打量秦渊,见他不过二十七八年纪,身形挺拔如松,眉宇间确有军旅之气,但并无想象中的彪悍威猛,反倒有种渊渟岳峙的沉静。倒是他身边那女子,容貌清丽,气质出尘,不似寻常江湖女子。
“末将高杰,见过大都督。”高杰抱拳行礼,礼数周到,眼中却带着审视。
“高将军不必多礼。”秦渊还礼,开门见山,“清军动向如何?”
高杰将探马情报一一告知,末了叹道:“大都督,不是末将怯战,实在是兵力悬殊,徐州……恐难久守。”
秦渊走到舆图前,凝视良久,缓缓道:“徐州是要冲,不能丢。丢了徐州,淮河防线洞开,南京危矣。”
“那大都督的意思是……”
“守。”秦渊只说了一个字。
“如何守?”高杰追问,“城内可战之兵不足三千,清军明日渡河的恐怕就不下三万!”
秦渊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高将军,你守城三日。三日后,我自有破敌之策。”
“三日?”高杰苦笑,“大都督,不是末将妄自菲薄,以徐州城防和现有兵力,能守两日已是侥幸……”
“我说三日,便是三日。”秦渊的语气并不严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三日内,我会在城中布置。高将军只需做一件事——让将士们知道,援军已至,此战必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高杰看着秦渊的眼睛,那双眼深邃如古井,却仿佛蕴藏着某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他忽然想起济南传来的战报——此人以五百破五千,于铁山废墟全歼巴雅尔部。或许……他真的有什么妙计?
“好!”高杰一咬牙,“末将就守三日!三日之内,清军休想踏进徐州一步!但三日之后……”
“三日之后,”秦渊望向北方,眼神悠远,“我请将军看一场好戏。”
当夜,秦渊与简心登上徐州北城墙。
正月十六的月亮格外圆,清辉洒在冰河上,映出对岸连绵的营火。河风凛冽,带着硝烟与马粪的气息。远处,清军渡河的准备工作仍在继续,号子声、锤击声、马蹄声隐隐传来。
“秦大哥,你要如何守这三日?”简心轻声问。她虽知秦渊武道大进,但面对数万大军,个人勇武终究有限。
秦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心儿,你可还记得古洞中,沧海前辈对‘覆雨翻云’一式的阐述?”
简心回想卷轴内容,缓缓道:“‘覆雨翻云’,非招式之变,乃境界之升。以自身武道引动天地气机,搅动风云,变幻莫测。其要义在于——势。”
“不错,势。”秦渊点头,“两军交战,士气为先。高杰所部兵弱,非弱在甲胄刀枪,而弱在心气。他们见惯了败仗,听多了溃逃,心中早已认定清军不可战胜。这样的军队,纵有十万,也不过是十万待宰羔羊。”
他望向对岸:“所以这三日,我不只要守城,更要造势。我要让清军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代价,要让守军每守一刻都看到希望。我要用这三日,在徐州城外,造出一股‘不可破’之势。”
简心明眸闪动:“所以你让高将军告诉将士们援军已至,此战必胜?”
“那是第一步。”秦渊道,“第二步,我要让多尔衮亲眼看到,他眼中的‘乌合之众’,如何变成铁板一块。”
正月十七,晨。
清军渡河之战,在震天的战鼓与号角声中拉开序幕。
多尔衮用兵老辣,并未一窝蜂强渡,而是分三路并进:左路以汉军旗为先锋,乘小舟快筏,直扑徐州东门;右路以蒙古骑兵为佯攻,沿冰面策马奔驰,牵制西门守军;中路则由满洲正黄旗精锐乘坐大型楼船、浮桥,正面强攻北门。
攻势如潮,箭雨如蝗。
高杰亲自督战北门,刀都砍卷了三把,身上添了七处伤,兀自死战不退。他麾下那些原本军心涣散的士卒,见主将如此悍勇,又被“援军已至”的消息鼓舞,竟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滚木礌石、热油沸汤、弓箭弩机……所有能用上的守城器械,全部砸向登城的清军。
血战从清晨持续到正午,北门城墙下尸积如山,护城河的水被染成暗红。清军三次登上城头,三次被拼死击退。
多尔衮在中军楼船上观战,眉头越皱越紧。徐州守军的顽强超出他的预料。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始终没有在城头看到那个叫秦渊的身影。
“秦渊何在?”他问左右。
“禀王爷,探马未见其踪迹,或许尚未赶到?”
多尔衮摇头。以秦渊用兵风格,若真未赶到,高杰绝无如此死战之心。此人必在城中,只是不知藏身何处,意欲何为。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徐州东门方向,突然传来震天巨响!不是火炮,而是某种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轰鸣,仿佛大地深处有巨兽翻身!
紧接着,东门外那片看似平坦的河滩地,竟大面积塌陷!正在渡河的左路清军,连人带船陷入巨大的深坑!坑中早已埋设的尖锐木桩、铁蒺藜,瞬间吞噬了数百性命!
更可怕的是,塌陷处涌出浑浊的河水,与鲜血混合,形成一片死亡的沼泽。后续清军惊慌失措,进退维谷。
“地陷阵!”多尔衮脸色一变。这是中原失传已久的古阵法,利用地下水流和松软地质制造陷阱,非精通地理、算学之人不能布置。秦渊麾下竟有这等人才?
不待他细想,西门又生变故!
右路佯攻的蒙古骑兵正沿冰面策马,突然,冰层毫无征兆地大面积破裂!不是自然融化,而是仿佛被某种力量从下方精准破坏!数百骑兵连人带马坠入冰窟,惨叫声被冰冷的河水吞没。
冰层下,隐约可见道道黑影游弋——那是水鬼,精通水性的死士,早已潜伏多时!
短短半个时辰,清军左右两路受挫,伤亡逾千。中路攻势虽猛,但守军士气大振,抵抗更加顽强。
多尔衮终于意识到,秦渊不仅来了,而且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这三路攻势,全在他的算计之中。
“收兵。”多尔衮沉声道,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鸣金声起,清军如潮水般退去。第一次渡河强攻,以失败告终。
徐州城头,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高杰浑身浴血,拄刀而立,望着退去的清军,心中第一次生出“或许真能守住”的念头。他看向城内,那个青衫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街角,正与那白衣女子低声交谈,仿佛城外那场血战与他无关。
正月十八,清军改变策略。
多尔衮不再强攻,而是将徐州团团围住,深沟高垒,断其粮道,意图困死守军。同时,他调来红衣大炮三十门,架设在北岸高地,日夜轰击城墙。
炮声震天,城墙在颤抖。每一发炮弹落下,都在砖石上留下狰狞的伤痕。守军伤亡激增,城内人心浮动。
高杰再次找到秦渊时,已是满脸焦灼:“大都督,城墙撑不了多久了!红衣大炮太狠,再轰两天,北门必塌!”
秦渊正在擦拭“云殇”剑,闻言抬头:“高将军可知,红衣大炮最怕什么?”
“怕什么?自然是怕咱们也有炮,跟他们对着轰!”
“不。”秦渊摇头,“红衣大炮最怕两样东西:一是阴雨潮湿,火药受潮则哑;二是近身搏杀,炮阵一旦被冲,便是废铁。”
他起身,望向北岸那排喷吐火光的炮阵:“今夜子时,我去拔了这些钉子。”
高杰大惊:“大都督不可!北岸清军重兵把守,炮阵周围至少有三千精兵!你一个人去,岂不是送死?”
秦渊微微一笑:“谁说我一个人去?”
是夜,子时。
月隐星稀,北风呼号。黄河冰面反射着微弱的雪光,对岸清军营火明灭。
秦渊与简心悄然出城,未走城门,而是从一处隐蔽的水门潜出,涉过冰冷的护城河,踏上北岸。同行的还有五十人——不是军卒,而是秦渊从亲卫中精选出的江湖好手,个个轻功了得,擅长夜行暗杀。
一行人如鬼魅般在雪地上移动,避开巡哨,直扑炮阵。
距离炮阵还有百丈时,秦渊抬手示意停下。他闭上眼,凝神感应。星核灵韵在体内流转,《沧海无量诀》第八重“覆雨翻云”的心法自然运转。
在他感知中,前方的炮阵不再只是土木工事,而是一个“势”的节点。清军以炮阵为锋,轰击城墙,是在造“破城之势”。他要做的,便是以自身武道,搅乱这个“势”。
“覆雨翻云……”他低声念道,右手缓缓按上“云殇”剑柄。
没有拔剑,只是按着。
但下一刻,异象陡生!
炮阵上空,原本稀疏的云层突然开始急速汇聚、翻涌!北风骤然加剧,卷起地面积雪,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旋风!旋风越来越急,越来越大,竟朝着炮阵席卷而去!
“怎么回事?”炮阵守卫的清军将领惊疑抬头。
不等他反应,那些旋风已扑入炮阵!狂风卷起积雪、沙石,劈头盖脸砸向炮手和守卫!更诡异的是,风中仿佛蕴含着某种无形的力量,所过之处,火把纷纷熄灭,旗杆拦腰折断,连那些沉重的火炮都被吹得微微移位!
炮阵大乱。
“就是现在!”秦渊低喝,身形如电射出!
五十名好手紧随其后,如猛虎下山,扑入混乱的炮阵。
秦渊的目标很明确——不是杀人,是毁炮。他身形在炮阵中穿梭,“云殇”剑不出鞘,只以剑鞘点击。每一下点击,都精准地落在炮身关键部位,内劲透体而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将炮管内壁震出细微裂痕。这样的炮,再开火便会炸膛。
简心没有加入战斗,而是游走在战场边缘,双手连扬。她洒出的不是暗器,而是一种淡金色的粉末。粉末随风飘散,落在清军身上并无不适,但一旦接触到火药——无论是炮膛内的发射药,还是堆放在旁的备用火药桶——便会迅速渗入,改变其性质,使其变得极不稳定,甚至自燃。
惨叫声、爆炸声、风声、剑鞘破空声……交织成一片。
短短一刻钟,三十门红衣大炮,尽数被毁。炮阵守卫死伤数百,余者溃散。
秦渊率众迅速撤离,消失在夜色中。
当多尔衮闻讯率军赶到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三十门重金购置、赖以破城的大炮,有的炮管扭曲,有的炸膛碎裂,有的被不明粉末引燃,还在冒烟燃烧。
“秦——渊——!”多尔衮仰天怒吼,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惧。
此人用兵,鬼神莫测。你围城,他袭营;你炮击,他毁炮。仿佛你每走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这种如影随形、无所不在的压迫感,比正面厮杀更令人窒息。
正月十九,第三天。
徐州城依旧屹立。守军伤亡惨重,但士气却空前高涨。因为他们亲眼看到,那位年轻的大都督如何以鬼神手段,一次次挫败清军攻势。他们开始相信,也许真能守住,也许真能赢。
然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探马来报:阿济格率两万正白旗精锐,已攻破宿迁,正昼夜兼程扑向淮安。一旦淮安失守,徐州后路被断,便是死地。
同时,多铎在济南再度发动攻势,岳凌云告急。
更糟糕的是,多尔衮在炮阵被毁后,终于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他调来了“死士营”。
所谓死士营,并非寻常敢死队,而是由修炼邪功、神志半失的武者组成。这些人服食特殊药物,不畏疼痛,不惧生死,力大无穷,且武功诡异狠辣。他们唯一的使命,便是在攻城时充当肉盾和尖刀,用性命打开缺口。
正月十九,午时。
死士营首次投入战场。
五百名身着黑衣、面涂诡异油彩的死士,扛着厚重的木盾,在箭雨和滚石的间隙中,悍不畏死地冲向城墙。他们行动迅捷如猿,攀爬城墙不用云梯,仅凭爪钩和超凡的臂力,便如壁虎般向上窜升!
守军的弓箭射在他们身上,仿佛射中铁板,只能留下浅痕。滚木礌石砸下,他们竟能用盾牌硬抗,或直接以血肉之躯抵挡,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却依旧向上攀爬!
更可怕的是,这些死士靠近城墙后,会从怀中掏出一种黑色的圆球,用力砸向城墙砖石。圆球炸开,溅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液体遇空气即燃,火焰呈诡异的绿色,温度极高,烧得砖石“滋滋”作响,迅速崩裂!
“妖火雷!”有见识的老兵骇然惊呼。
城墙在颤抖,在燃烧。死士如附骨之蛆,不断向上。守军开始出现恐慌。
高杰亲自冲到最前线,挥刀连斩三名死士,却被第四名死士一拳击中胸口,倒飞出去,口喷鲜血。那死士双目赤红,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继续扑来。
危急关头,一道青影如大鹏般从城内掠上城头。
秦渊终于出手了。
他没有用剑,甚至没有用任何兵器。只是站在城墙垛口,看着那些疯狂攀爬的死士,看着那燃烧的绿色妖火,看着守军眼中渐渐蔓延的恐惧。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很淡,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悲悯。仿佛眼前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在他眼中不过是沧海一粟,云烟过眼。
笑声中,他伸出了右手。
五指张开,虚按向城墙外的虚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光华万丈的异象。但下一刻,所有攀爬的死士,动作同时一滞!
他们身上燃烧的绿色妖火,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骤然熄灭!
他们体内狂暴运转的邪功真气,如同撞上了看不见的堤坝,瞬间逆流!
他们赤红的眼睛,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随即被巨大的痛苦取代!
“啊——!!!”
五百死士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被抽去了脊梁,从城墙上一片片坠落,摔在城下,再无动静。
城墙内外,一片死寂。
无论是守军,还是城外的清军,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那个青衫男子站在城头,一笑之间,五百死士尽殁。
多尔衮在中军望楼上,死死盯着那道身影,握着望远镜的手,指节发白。
他终于明白了。
秦渊要守的,从来不只是徐州城。他要守的,是那股“势”,是人心中的那口气。他用三天时间,在徐州城外,造出了一股“秦渊在此,徐州不破”的势。这股势已成,清军纵有十万,也难越雷池一步。
因为他们的敌人,已不再是一个人,一座城,而是一种信念,一种精神。
秦渊收回手,转身看向城内守军。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沾满血污和烟尘的脸,那些脸上有震惊,有崇拜,有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城头:
“诸位,清军死士已破。淮安援军正在路上,济南岳掌门也已击退多铎。此战,我们赢了。”
短暂的寂静后,城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泪水混合着血水,在那些铁打的汉子脸上纵横。
高杰挣扎着爬起来,走到秦渊面前,深深一躬:“大都督……末将服了。”
秦渊扶起他,望向北方。多尔衮的大军正在缓缓后撤,显然今日已无力再战。
“还没结束。”他轻声道,“多尔衮不会甘心。但至少今夜,将士们可以睡个好觉,过个迟到的元宵。”
简心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秦大哥,刚才那一笑……”
秦渊看向她,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澄澈:“心儿,我好像明白什么是‘沧海一笑’了。”
“是什么?”
“不是看破生死,不是超然物外。”秦渊望着天边渐沉的落日,缓缓道,“而是明知前路艰险,生死难料,却依然选择前行,并在前行中,保持内心的从容与坚定。”
“是为守护而笑,为希望而笑,为这片土地上每一个值得守护的生命而笑。”
他握紧简心的手,笑容在夕阳下格外温暖:
“是为——沧海一笑。”
【下章预告】
徐州三日,沧海一笑惊破敌胆;淮安告急,阿济格铁骑肆虐江淮。秦渊留简心坐镇徐州,亲率轻骑千里驰援。第三百九十七章《人间正道》,看秦渊如何在淮水之滨,以新悟的“人间正道”剑意,对抗阿济格两万铁骑;看简心如何于徐州城中,以“凤凰涅盘”之心法救治伤患,稳固人心;看这对侠侣分兵作战,如何在各自战场上,诠释他们心中的“正道”。淮水血战,正道不孤;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