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晚上了吧，王都的天空灰蒙蒙的，还有好多云呢。
议会发了个公告，这个公告哈，很快大家都知道了——说三天以后，要搞个什么“地火净化祭”，说是为了修一个什么东西，其实就是要杀人。
公告里面写的很随便，就是说：“为了系统干净，有三百六十七个人身份有问题，所以要处理一下。”
没有人敢说什么。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啥意思：就是那些被念到名字的人，要被杀掉了。
就是要把人烧成灰，反正就是彻底搞没掉。
这个消息传到了钟楼，莱恩正在一个灯下面，摸着一个铜牌。
小茉莉睡着了，在他怀里，呼吸很平稳。
他听手下的人报告完了，也没生气，就是笑了笑，那个笑看着很冷。
“他们想把名字烧成灰？”
他小声说，“那就让他们看看，灰也能点火的。”
第二天早上，钟楼的密室里灯很亮。
莉娜在写东西，她用的羽毛笔，在抄一个叫《永燃奴约》的东西。
她看着很累，眼睛都有黑眼圈了，应该是熬夜了，但是她的眼神却很亮。
“算了一下，每个人每天挖矿八个小时以上，平均干了十九年多。”她一边算一边说，“死的原因都是些事故，比如被埋了或者热死了——这些其实都能预防的，但是没人赔钱。”
莱恩站在墙边，看着那些纸。
系统不停地有提示：【K：巴尔德·石锤，工作了8742小时】、【L205：艾琳娜·维萨，生孩子死了，那天还算她上班了】……
反正每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死人了。
每一行字，都是血写的。
“继续算。”莱恩说，“不光是工资。还有利息，就按国家最高的利息算，算二十年的。”
莉娜停了一下：“这……会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那就让它变成一个很大的数字好了。”莱恩说，“他们用账本杀人，我们就用账本让他们不好过——给他们算算死人该拿多少钱。”
过了七天，《亡魂薪资表》算好了。
算出来是两千一百万零三千二百一十四个铁币。
每一份都写了编号、真名、老家在哪、家里人还有怎么算出来的，写的很清楚，反正就是让人找不出毛病。
莱恩让人抄了七份，送到了好多地方去，比如教堂、商会、酒馆、孤儿院、军队、学校，还有王宫里。
每份文件的最后，都加了一句话，写的很平静：
“请你们帮忙要一下钱，或者发给家属。死人不会说话，但是债不会消失的。”
一开始，没人管这个事。
有的人觉得好笑，说这是疯了。
但是到了第三天早上，天晴了，那七个地方都出现了好多人——排着长队。
好多好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穿的破破烂烂的，拿着那张纸，在门口等着。
他们也不说话，就是站着，手里拿着那张有亲人名字和钱数的纸。
在自由商会门口，会长很生气，骂道：“搞笑！死人哪有工资？他们早就签了卖身契了！”
他刚说完，一个老太太走上来说：“我丈夫挖了二十年矿，你们用的火是他挖的矿烧的，你们住的屋子是他挖的矿暖的，现在一个铁币都不给？你们睡得着觉吗？”
人群一下子就吵起来了。
在学校门口，好多学生开始念那些名字；在军营外面，有老兵哭了，说他埋过战友，不知道他死了连钱都没有；在教堂门口，一个神父想了很久，最后让家属进去登记，说可以给点钱。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莱恩身体里的那个万物词条系统，突然响了一下！
【社会想法变了：契约合法性降低47%】
【相关事情：共识覆盖进度+12%】
【提示：大家想法一致了，遗物共鸣等级要升级了】
他站在钟楼上面，往下看。
风吹着他的披风，呼呼地响。
然而，莱恩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自己身上的责任实在是太大了。他很无奈，但又必须做点什么。
怀里的小茉莉动了动，好像要说话，他摸了摸她的头。
“再等等。”他说，“火已经点起来了，下面……该他们觉得烫了。”
远处，那个要搞祭祀的广场已经被兵封住了，挂着红色的旗子，地上的画也快画好了。
杜鲁克虽然在监狱里，但他的人还在外面搞事。
那个净化祭肯定要搞，人肯定要杀。
但是莱恩知道，真正的输赢不在那个台子上，而是在人心里。
然后，莱恩就转身进了一个密室，从一个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很旧的箱子。
箱子很重，上面有图案，锁也坏了。
他慢慢打开了。
里面是三百六十七个铜牌。
每个铜牌都重新做了，后面不是编号了，是一个个真名。
K7 —— 老科恩
L192 —— 米拉·铜叶
M003 —— 塔伦·灰砧
这些名字，以前被弄没了，被人忘了，被人当柴火烧了。
现在，这些名字要回来了。
莱恩盖上箱子，拿着箱子往外走。
小茉莉很安静，眼睛睁着，黑黑的，好像能看见地下的东西。
风大了。
天上的云又多了，天黑了。
三天后，在地火中枢广场。
他会一个人去——不带武器，不带手下，就带这一箱子名子。
因为有些债，不是用剑能要回来的。
是用名字，用记忆，用好多好多人的声音，把谎话烧穿。
现在，风暴还没来，火已经着了。
风很大，把王都天上最后一点光都吹没了。
地火中枢广场上挂满了红色的旗子，黑色的地上画了很多奇怪的画。
有三百六十七个空位，每个都绑着红绳子——那是给要被处理的灵魂准备的。
台子上面，一个穿红袍子的大祭司拿着个东西，声音很大地说：“按法律来，把这些不好的东西都弄干净！这些有问题的记忆，都是坏东西，要烧掉，永远不能再出现！”
下面的人都不说话，士兵站着，贵族在帘子后面看。
就在大家都很压抑的时候，一个脚步声从广场那边传过来了。在这么安静的地方，这个脚步声非常清楚，好像每一步都踩在大家心上。
莱恩·凯尔来了。
他穿着灰袍子，风吹着披风，耳朵上还有血，是之前受伤留下的。
他怀里抱着小茉莉，那个小孩眼睛半睁着，瞳孔里好像有地下的火在流。
他右手提着那个很旧的铁箱子，箱子很重，都快拖到地上了。
他没有带人，也没说话，就他自己，一个婴儿，一个箱子。
士兵马上就紧张了，用长戟拦住他。
“站住！仪式开始了，不准进去！”
莱恩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很平静，说：“我是来领工资的。”
所有人都愣了。
他继续往前走，这次没人敢拦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他，让周围的空气都停了，地上的画都变暗了。
他走上台子，看着那个大祭司，说：“根据《矮人劳工古律》第十三条的规定：只要干了活，不管死活，都应该有工资。今天，我替死人来要钱。”
他说完，就打开了铁箱子，拿出了第一个铜牌——K7，老科恩。
他摸了摸上面的名字，小声说：“你挖的矿，让他们屋子暖和了；你吃的灰，变成了他们的钱。现在，该还了。”
他把铜牌扔进了台子前面的炉子里。
突然——
【系统提示：真名注入了】
【系统提示：契约反噬开始了】
【系统提示：隐藏词条被激活了】
那个契约碑突然震了一下！
上面出现了好多裂缝，一道黑色的裂缝从顶上劈了下来，很吓人！
“不可能！”大祭司听了很生气，于是吼道：“这只是死人的东西！怎么能动摇神圣的契约？！”
他刚说完，小茉莉突然抬起手，指着天。
小茉莉很特别，所以她突然用一个很老的声音大喊——
“我的名字是科恩·石砧！我不是编号！！”
那一刻，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地底下，好像有好多灵魂在喊。
好像三千个矿道都在响，好像憋了好久的声音终于出来了。
一个又一个名字从地底下冒出来：巴尔德、艾琳娜、塔伦、米拉……每个被弄没的人，都在喊自己的真名！
莱恩闭着眼睛，用了他的【万物词条系统】。
他看到的东西变了——
所有在人们头上的【奴隶】【欠债】【听话】之类的词条都断了，变成了光点。
而那些很弱的【真名】【记忆】【不甘心】的词条，像火星一样聚在一起，在天上变成了一个圆圈的影子——它没有刃，但是能压住所有假的规定。
【系统提示：真相牢笼（1级）第一次出现了】
【效果：能压制大家都被强制签的契约】
【警告：有很大风险，只能用17秒】
那个炉子“轰”的一声就炸了！
红色的火冲到天上去，把整个台子都烧了。
那个契约碑也碎了，碎片到处飞。
那些本来要被“归零”的人，身上的绳子都断了，有的人跪在地上哭，有的人对着天喊，更多的人抬头看钟楼那边——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面黑色的旗子，上面用血写了一句话：
我们活着的时候没拿到工资，但死后，你们逃不掉。
风吹着火，天上的云滚来滚去。
在那片火和灰里，莱恩抱着小茉莉，站在废墟中间，像站在风暴的中心。
因为火种，已经掉在每个人的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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