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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我姓凯尔,但不归你管
    北山的风彻底死了,但王都的夜,才刚刚开始喘息。

    灰祠崩塌后的第三夜,真相巡回庭最深处的密室中,烛火如垂死之人般微弱地跳动。

    墙上悬挂的七幅画像早已蒙尘,那是初代七大家族的遗容——如今只剩冰冷的名字与被抹去的功绩。

    而在这片寂静中央,莱恩·凯尔盘膝而坐,掌心紧握着一枚银钉。

    那枚从枯骨额前拔出的钉子,此刻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寒意,仿佛它本就不该存在于世间。

    索恩家族的家徽在昏黄光线下扭曲变形,像一张冷笑的脸。

    他一遍遍摩挲着钉身,指腹划过每一道刻痕。

    不是为了记住它的模样,而是试图唤醒它所埋藏的记忆——不属于他的记忆,却在他血脉深处回响。

    体内的金纹已不再暴乱。

    它们如活蛇般沿着经络缓缓循环,每一次流转,都像是一把钥匙插入远古锁孔。

    识海之中,画面断续浮现:燃烧的祠堂、漫天血雨、七道身影跪伏于地,将某种不可名状之物封入石棺……最后是一名披黑袍者,怀抱婴儿,将其轻轻放入空棺,口中低语:“此子无名,只称‘容器’。”

    莱恩猛地睁眼,瞳孔一瞬泛金,下一刻又沉为漆黑。

    “你快被记忆洪流吞没了。”赛拉菲娜的声音穿透黑暗,她单膝跪在他身侧,誓约之戒贴上他的手腕。

    银光涟漪扩散,强行将他从意识深渊中拽回。

    莱恩喉头滚动,咬破舌尖逼出一丝清醒。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痛感让他重新聚焦。

    “不是记忆……”他声音沙哑,“是封印在回响。每一次血脉觉醒,都是仪式的残响在重复播放——而他们,早就安排好了剧本。”

    就在这时,贝尔托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只密封水晶瓶,内里悬浮着微量灰绿色粉末。

    “验出来了。”炼金医师脸色铁青,“银钉残留的毒素,与十二具尸体骨髓中的‘遗忘药剂’完全一致。成分复杂,含有三种禁用神经抑制剂和一种灵魂剥离催化剂……这种东西,不该出现在医疗库。”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更可怕的是,这批‘特殊净化物资’的签批记录可追溯至三十年前,由现任国王顾问埃利安·索恩亲自批准。而且……每隔三十年,都会有一笔相同的拨款,时间点精准对应‘凯尔容器’的觉醒周期。”

    空气骤然凝固。

    赛拉菲娜眼神一凛:“也就是说,王室一直在主动制造‘容器’?并通过药物控制、诱导其走向毁灭?”

    “不止是制造。”莱恩缓缓站起,眼中锁链虚影若隐若现,“是在清除。每一任觉醒者都被灌输‘宿命即献祭’的信念,让他们自愿赴死,只为阻止封印真正重启。而索恩家族……是执行者,也是刽子手。”

    话音未落,角落传来一声闷响。

    皮普蜷缩在地上,盲杖剧烈颤抖,整张脸因恐惧而扭曲。

    “先生……那边……那边的空气在跳……”他哆嗦着指向密室尽头的一堵石墙,“十三下……停一下……再十三下……就像……就像心跳……”

    众人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面墙的阴影似乎真的在微微起伏,节奏诡异而规律,宛如某种沉睡巨物的呼吸。

    莱恩缓缓走近,伸手触碰墙面。

    指尖刚触及冰冷石料,体内金纹猛然震颤,识海中轰然炸开一段陌生信息:

    【隐藏词条:此处曾为旧祠迁移通道(已封)】

    【关联事件:第十二任容器死亡当晚,有三人经此潜入档案馆,携带焚毁名录残页】

    【警告:当前空间存在多重现实折叠】

    “原来如此……”莱恩低语,“他们怕的不是我觉醒,而是我查到这里。”

    赛拉菲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玛拉临终提到了弗林特——档案员。他知道谁篡改了初代契约。”

    “那就别等天亮。”贝尔托冷笑一声,取出一瓶冒着紫烟的腐蚀液,“我去开门。”

    四人连夜出发,穿过王都地下错综复杂的排水隧道,最终抵达一座从未标注在任何地图上的建筑入口——王都档案馆最底层。

    这里禁止魔法照明,连空气都带着腐朽纸张的霉味。

    古老的油灯挂在锈蚀铁架上,光影摇曳,映出墙上无数锁链般的符文痕迹。

    贝尔托正欲用炼金试剂腐蚀铁门锁芯,赛拉菲娜突然按住他手腕。

    “等等。”她眯起眼,“门框上有微型侦测符文,触发即会惊动宫廷密探。”

    她取出一枚祖传玉符,轻轻贴上门缝。

    玉符微颤,一道银光闪过,门边符文瞬间黯淡熄灭。

    “父王说过……只有‘灰祠血脉’才能解除这类结界。”她低声呢喃,目光复杂地看了莱恩一眼,“可我本不该能用它。”

    铁门吱呀开启,一股陈年尘埃扑面而来。

    幽深走廊延伸至无尽黑暗,两侧摆满烧焦的卷轴柜,地上散落着断裂的封印蜡印。

    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历史的尸骸之上。

    他们一步步深入,直到尽头最后一扇门前。

    门未上锁,却渗出丝丝冷气。

    推开门,烛光勉强照亮房间一角。

    档案深处,一张破旧木桌旁,坐着一个枯瘦如柴的男人。

    他双目浑浊,皮肤紧贴骨骼,正用指甲在一本焦黑名录上缓慢划字,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听到动静,那人停下动作。

    缓缓抬头。

    嘴角咧开,露出一个近乎诡异的笑容。

    档案深处,烛火在气流中摇曳成一线残光。

    弗林特的笑容像是从腐烂的旧画里抠出来的,僵硬而诡异。

    他枯槁的手指缓缓推开抽屉,木料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那本册子被取出时,空气中骤然弥漫出一股铁锈与焦骨混合的腥气——封面烙着逆十字锁链,纹路深陷如刀刻,仿佛曾被鲜血浸透又风干了百年。

    “第十三任……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石板,却不带一丝恐惧,反倒有种病态的期待,“我等这脚步声,等了三十八年。”

    莱恩站在门前,体内的金纹仍在微微震颤,仿佛感知到了什么远古的共鸣。

    他没有动,目光死死锁住那本《血誓录》。

    赛拉菲娜悄然移步至他身侧,指尖已扣住腰间短刃;贝尔托则迅速从行囊取出一瓶闪烁微光的试剂,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封印反噬;皮普跪坐在地,双手抱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它们在听……墙在听……”

    “上面写着——”弗林特用指甲划过封皮内页,一字一顿,如同诵读诅咒,“‘凯尔非名,乃锁;其血为引,其身为牢’。”

    这句话落下的一瞬,莱恩脑中轰然炸开!

    不是理解,是觉醒。

    血脉深处某根沉眠的弦被拨动,金纹骤然炽热,顺着经络奔涌上颅。

    眼前世界短暂扭曲,随即——系统自动激活!

    【物品:初代血誓录(残本)】

    【状态:被多重封印覆盖|灵魂烙印未消|存在篡改痕迹】

    【隐藏信息2:原始签署印记残留七道,其中一道……属于“无名之手”】

    【警告:触碰将触发记忆回溯】

    指尖尚未完全覆上纸页,剧痛已自掌心炸裂!

    那是久远到几乎不属于今生的记忆——三百年前的雪夜,寒风卷着灰烬在空中飞舞。

    祭坛之上,一名男子披着破败白袍,双膝跪地,额头抵着冰冷石棺,嘶吼着:“我愿以命续封!只求换人间百年安宁!”

    可就在他身后,黑影矗立。

    年轻、挺拔、眼神冷如深渊——正是埃利安·索恩!

    而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根崭新的银钉,钉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活生生的灵魂碎片。

    “原来……从来就不是牺牲。”莱恩咬牙低语,喉间泛起血腥,“是谋杀。一代又一代,他们用‘宿命’编织谎言,把我们当成可以替换的零件……塞进棺材里烧掉。”

    “你明白了。”弗林特咧嘴,嘴角几乎裂到耳根,“但明白得太晚了。契约早已被污染,真正的誓约文本……就在那页墨污之下。”

    他颤抖的手指向书页中央——一段被层层墨汁涂抹的段落,墨迹厚重得像是怕人看穿地狱。

    莱恩伸手欲取,动作却极稳。

    他知道,这一刻,不只是真相的揭晓,更是命运的转折点。

    可就在他指尖触及纸面的刹那——

    整座档案馆猛然一震!

    所有油灯同时熄灭,黑暗如潮水般吞噬光线。

    墙壁上的符文开始渗血,滴滴答答落在地面,汇成一行模糊的文字:“叛徒,归来受刑。”

    “快走……”弗林特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他们知道你们来了……影牙已经开始吠了。”

    话音未落,北山方向,一声凄厉犬嚎撕裂夜空——那不是凡兽的叫声,而是某种沉睡百年的守卫,正从地底苏醒,带着复仇的怒意,踏碎寂静。

    烛火彻底熄灭前,贝尔托一把抓起桌上的《血誓录》,塞进特制铅盒。

    赛拉菲娜拽住莱恩的手臂,低喝:“别回头!它认的是你的血!”

    四人冲入漆黑走廊,身后传来铁门自行闭合的巨响,还有弗林特最后一句飘散在风中的低语:

    “记住……凯尔不姓索恩……也不归王室管……你姓凯尔,但——不归你管。”

    而在密室深处,那本残破名录的焦边微微卷起,一抹猩红的字迹,在无人注视的角落,正缓缓浮现……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