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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如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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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

    如同七年般漫长。

    椒兰殿内,时间仿佛凝固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里。长明灯的光芒日复一日地摇曳,将叶风孤寂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拉长、扭曲。胸前的剧痛并未如鬼手医“预言”般消退,反而如同附骨之疽,日夜不停地灼烧、抽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新生的、脆弱的组织,带来一阵阵尖锐的撕裂感。那沉甸甸的异物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付出的代价,以及……这份代价换来的“完美”伪装,似乎正被闲置在冰冷的宫殿里,毫无用武之地。

    嬴政没有来。

    一次也没有。

    那夜醉酒后的失控仿佛只是一场荒诞的梦魇,梦醒后,帝王便将他彻底遗忘在了这承载着过往记忆的椒兰殿。没有召见,没有旨意,甚至连一句象征性的问候都没有。

    最初的几天,叶风还能用“伤口需要静养”、“帝王忙于政务”来勉强安慰自己。但随着时间流逝,胸口的疼痛渐渐被另一种更冰冷、更尖锐的恐惧所取代。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一旦钻入脑海,便疯狂地滋长、缠绕。

    那夜醉酒,虽然最后关头酒精麻痹了对方,但过程中……自己那些因恐惧而僵硬的身体反应?那些无法完全掩饰的推拒?还有……嬴政最后那声痛苦的呢喃“阿房,别走”,是否在潜意识里,已经察觉到了某种“不对”?那张酷似阿房的脸,是否终究没能完全掩盖住属于“叶风”的、属于男性的气息?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站在巨大的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倾国倾城、却苍白憔悴的脸。手指颤抖着,隔着衣料抚摸胸前那为了伪装而强行增添的、此刻却带来无尽痛苦的“累赘”。冷汗浸湿了内衫。

    不够!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完美”!

    真正的侍寝,真正的肌肤相亲,真正的……毫无保留!那具身体最核心、最无法掩饰的男性特征,就像一个随时会引爆的雷!一旦嬴政清醒地、带着审视地触碰……一切都将灰飞烟灭!他的身份会暴露,他的复仇会终结,他会死!在真相大白之前,在仇人伏诛之前,毫无价值地死去!

    “不……”叶风从齿缝间挤出嘶哑的低语,粉色的桃花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恐惧和恨意交织成的决绝,“我不能死……现在还不能死!”

    母亲苍白的面容在眼前浮现,那双温柔眼眸中最后的不甘与痛苦,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刺入他的心脏。那些被掩盖的真相,那些藏在暗处的黑手……他还没有揪出来!他还没有让他们血债血偿!

    为了活下去,为了复仇……他还有什么不能舍弃?!

    一个比七天前更加疯狂、更加彻底、更加自毁的念头,如同地狱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和犹豫——**彻底根除那最后的、致命的漏洞!将属于男性的最后象征,彻底抹去!**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同燎原之火,再也无法扑灭。它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和一种绝望的“合理性”——只有变成“真正的女人”,才能彻底消除暴露的风险,才能在这步步惊心的后宫中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接近真相,接近……复仇的目标!

    疼痛?屈辱?自我毁灭?在“活下去复仇”这个唯一的目标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

    胸口的剧痛尚未平息,新的恐惧和决心又如同滚油般浇下。叶风的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身体因激动和虚脱而微微颤抖。他扶着冰冷的镜台,稳住身形,眼中最后一丝属于“叶风”的挣扎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封般的、疯狂的决意。

    没有迟疑,没有犹豫。

    依旧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叶风忍着胸前刀割般的疼痛,再次裹上那件宽大的黑衣。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艰难,每一次抬手都牵扯着尚未愈合的伤口,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但他咬紧牙关,粉色的眼眸里只有一片燃烧殆尽的冰冷灰烬。

    他像一道负伤的幽灵,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出宫墙,身影比上一次更加飘忽、更加决绝,带着一种赴死般的悲壮,消失在通往那间散发着死亡和血腥气息小屋的黑暗巷弄里。

    ……

    依旧是那扇破败的木门。

    依旧是那双浑浊而贪婪的眼睛。

    依旧是那张散发着浓重血腥气的、冰冷的石台。

    当叶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指向自己身体最隐秘、最核心的部位,说出那个要求时,饶是见惯了各种“特殊需求”的鬼手医,浑浊的眼珠也骤然收缩,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你……你疯了?!”鬼手医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小子!这可不是添点东西那么简单!这是……这是断根!是绝嗣!是把自己彻底变成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疼痛?风险?那是生不如死!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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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手。”叶风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一丝波澜。他解开黑衣,露出被层层染血麻布包裹的胸膛,然后指向那最后的、象征着男性身份的部位,眼神冰冷如刀锋,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代价,翻倍。立刻。”

    鬼手医看着叶风眼中那片死寂的疯狂,又看了看他再次砸在桌上、比上次更加沉重的金袋,贪婪最终压倒了惊愕和一丝罕见的、对生命的敬畏。他干瘪的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瘆人的、带着病态兴奋的怪笑:“桀桀桀……好!好一个狠人!老头子我……成全你!毕生……不,是几辈子都遇不到的‘杰作’啊!”

    叶风不再看他,径直躺上了那张冰冷、肮脏、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石台。皮革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他闭上眼,不再看头顶污秽的屋顶,不再看鬼手医拿起那些在油灯下闪烁着森冷寒光的、形状更加诡异可怖的器具。

    他只是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如同念诵最后的祷言般默念:

    (活下去……查清真相……复仇……)

    (母亲……看着我……)

    当那冰冷、锋利、带着死亡气息的触感最终落下时,一股比七天前强烈百倍、千倍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如同地狱的业火,瞬间将他吞噬!他猛地咬碎了口中早已准备好的软木,鲜血混合着木屑涌出嘴角。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弹起,又被鬼手医用尽力气死死按住!眼前一片血红,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黑暗中沉浮、碎裂……

    这一次的黑暗,比上一次更加漫长,更加深沉,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身体的剧痛达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顶点,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神经都在被烈火焚烧,被利刃凌迟。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沉浮,无数混乱的碎片在黑暗中飞旋:母亲温柔含笑的脸,嬴政冰冷审视的眼,郑夫人怨毒的目光,鬼手医贪婪的笑容……最终都化作了无边的血色和尖锐的、仿佛要将他灵魂都撕裂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已是一生。叶风在一种非人的折磨中,被粗暴地拽回了现实。

    他躺在那张冰冷肮脏的石台上,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破败玩偶。汗水、血水混合在一起,浸透了身下的皮革,黏腻冰冷。胸口那已经承受过一次创伤的地方,此刻更是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无法忍受的剧痛。而身体最隐秘的地方,则被更加厚实、更加粗糙的麻布紧紧包裹、压迫着,那里传来一种……一种空荡荡的、仿佛被彻底挖去核心的虚无感,以及比胸口强烈十倍、百倍的、足以令人发疯的、持续不断的、撕裂般的剧痛!

    这剧痛是如此猛烈,如此陌生,如此彻底地摧毁了他对身体的所有认知。他感觉自己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在烈火中焚烧,一半在寒冰中冻结。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让他干呕不止,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桀桀……成了……”鬼手医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完成“伟大作品”后的病态满足和深深的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小子……你真是……老头子我服了……这封口费……得加……”

    叶风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掏空、被重塑、被钉在耻辱架上的尸体。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视野一片模糊,只有鬼手医枯槁晃动的手指和桌上那堆染血的金饼在昏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张石台的,也不知道是怎么重新裹上那件宽大的、此刻却仿佛重若千斤的黑衣。每一步移动都如同踩在烧红的刀尖上,牵扯着上下两处致命的伤口,带来一阵阵眼前发黑的眩晕。他几乎是爬着离开了那间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小屋,将鬼手医贪婪的、带着恐惧的注视抛在身后。

    回宫的路,漫长如同穿越炼狱。天光已经大亮,咸阳城的喧嚣隐约传来,却与他隔着一个世界。他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凭借着刻入骨髓的意志力,像一具行尸走肉,在光天化日之下,利用阴影和死角,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挪向那座巍峨的囚笼——咸阳宫。

    当他终于翻过高墙,踉跄着摔倒在椒兰殿冰冷的金砖地面上时,浑身的力气仿佛被彻底抽干。剧痛、失血、精神上的巨大冲击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如同暴雨般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不止。胸口和身下那两处被强行改造的地方,如同两个巨大的、不断吞噬他生命力的黑洞,源源不断地释放着足以摧毁一切的痛苦。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发出痛苦的呻吟。

    意识在剧痛和虚脱的边缘摇摇欲坠。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念头,如同最后的烙印,清晰地刻入他混沌的脑海:

    (现在……终于……完美了……)

    (谁也……再也……发现不了了……)

    (活下去……查清……复仇……)

    随即,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剧痛彻底吞噬了他。椒兰殿冰冷的地面上,只留下一个蜷缩的、不断颤抖的、被宽大黑衣包裹的纤细身影,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后,零落于污泥中的残花。

    ---

    时光如同缓慢流淌的粘稠墨汁,在椒兰殿死寂的空气里艰难挪移。胸前的沉坠感和隐秘之处的虚无钝痛,终于在无数次撕裂般的煎熬后,逐渐沉淀为一种持续的、麻木的异物感和隐隐的牵拉感。它们不再是时刻尖叫的存在,却已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了叶风的身体,成为这具“完美”伪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时刻提醒着他付出的代价。

    伤口愈合了,但某些东西,似乎永远无法愈合。

    就在叶风几乎以为嬴政已将他彻底遗忘,复仇计划陷入僵局之时,一个喧嚣的夜晚打破了椒兰殿的沉寂。

    前朝传来隐隐的鼓乐与喧哗,那是帝王大宴群臣的声响。叶风独自坐在幽暗的殿内,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铜镜镜面。镜中人容颜依旧绝世,粉色的眼眸却沉寂如古井深潭,映不出半点光亮。

    夜渐深,前朝的喧嚣渐渐低落,最终被更深的寂静取代。就在叶风以为这又是一个无眠之夜时——

    “哐当!”

    殿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猛地撞开!浓烈到刺鼻的酒气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内殿!

    嬴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步履踉跄,玄色的龙袍衣襟散乱,往日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浓重的、混沌的醉意。他像一头迷失方向的困兽,目光在殿内茫然地扫视,最终,精准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执拗,锁定了坐在镜前的叶风。

    “阿……阿房……”含糊不清的呓语从他口中溢出,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深埋的痛苦。

    叶风的心猛地一沉!瞬间起身,做出恭迎的姿态,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粉色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警惕。醉酒的帝王,比清醒时更加不可预测!

    嬴政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沉重的身躯带着灼热的酒气和不容抗拒的力道,瞬间将叶风笼罩。叶风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强忍着推开的本能,任由那带着薄茧、因常年握剑和批阅奏章而异常粗糙的大手,紧紧箍住了他的腰肢。

    “呃……”那粗糙的触感摩擦着叶风细腻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不适感,让他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内心OS:好恶心!这老东西的手……皮都要磨破了!母亲当年……究竟是怎么忍受的?)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嬴政低下头,灼热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和脸颊。然后,一个湿漉漉、带着滚烫温度的东西——帝王的舌尖,竟如同确认某种印记般,极其缓慢而用力地,舔过了叶风光洁如玉的脸颊!

    “!!!”叶风浑身剧震!一股强烈的、生理性的厌恶感瞬间冲上喉头,胃部剧烈地抽搐起来!(内心OS:该死!如果他不是……不是那个男人……不是我的……真想现在就一刀劈了他!)

    他猛地偏过头,试图躲避这令人作呕的触碰,身体也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那令人不适的禁锢。

    然而,他的挣扎却像是刺激了醉酒之人。嬴政的手臂骤然收得更紧!如同铁箍般死死勒住叶风纤细的腰肢,几乎要将他揉碎在自己怀里!那力道之大,让叶风瞬间感到窒息,胸前的沉坠感被压迫得更加难受,隐秘之处的虚无钝痛也被这粗暴的挤压再次唤醒!

    “别……别走……”嬴政将沉重的头颅深深埋进叶风的颈窝,滚烫的呼吸灼烧着敏感的肌肤,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无助和恐惧,“……朕……朕只有你了……”

    叶风被勒得动弹不得,被迫承受着这令人窒息的拥抱和浓烈的酒气。厌恶、屈辱、愤怒……种种情绪在胸腔里翻江倒海。但一个冰冷的念头瞬间压倒了所有——(对了!上回醉酒糊弄过去了,这次……“落红”还没准备!)

    他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粉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过一丝极其冷静、近乎冷酷的算计。他不再挣扎,反而顺势放软了身体,用一种刻意模仿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轻柔动作,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掰开嬴政箍在自己腰间的铁臂。

    “陛下……您醉了……”叶风的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和诱哄,“妾身扶您……去榻上歇息……”

    也许是这柔顺的姿态和熟悉的声音起了作用,嬴政紧绷的力道终于松懈了一丝。叶风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支撑起帝王沉重的身体,踉跄着将他半扶半拖到宽大的卧榻边。

    嬴政几乎是刚一沾到柔软的锦衾,沉重的眼皮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歪,彻底陷入了深沉的醉眠。鼾声沉重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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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站在榻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因方才的拉扯和紧张而起伏不定,带来阵阵闷痛。他冷冷地看着榻上沉睡的帝王,那毫无防备的姿态,此刻在他眼中,不是温情,而是最讽刺的靶心。

    他迅速转身,走向角落的妆奁。动作快而无声,带着杀手特有的精准。他拉开一个隐秘的夹层,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用特殊鱼鳔制成的、灌满了新鲜鸡血的薄囊。这是他早已备好的“道具”。

    没有犹豫,没有羞耻。他面无表情地处理好一切,将薄囊小心地置于锦衾之下预设的位置。然后,他褪下自己最外层的衣衫,只留下单薄的亵衣,制造出侍寝后的假象。最后,他用指甲在手臂内侧不太显眼的地方,用力划出几道浅浅的红痕,增添几分“激烈”的佐证。

    做完这一切,他才如同完成了一项精密的任务,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身体和精神都感到一种极度的疲惫和……空虚。

    他吹熄了殿内最后一盏摇曳的烛火。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叶风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在宽大卧榻的最外侧边缘,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尽可能地远离那个散发着浓烈酒气和帝王气息的源头。身体蜷缩起来,如同受伤后寻求安全的幼兽。

    殿内只剩下嬴政沉重的鼾声。

    疲惫如同沉重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叶风紧绷多日的神经。也许是身体改造后的虚弱尚未完全恢复,也许是今晚这场心力交瘁的“侍奉”耗尽了最后的气力,也许是那刻意营造的“任务完成”后的短暂松懈……

    他竟然……睡着了。

    而且,睡得出乎意料的安稳。

    没有噩梦,没有剧痛的侵扰,没有时刻警惕的紧绷。

    在深沉的、无梦的黑暗之后,一些破碎而温暖的片段,如同沉船中浮起的珍宝,悄然浮现。

    他仿佛变小了,变得非常非常小。被一双异常有力、却无比安稳的大手高高地托举起来。视野变得开阔,他咯咯地笑着,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托举着他的男人,面容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不再是冰冷威严、深不可测的帝王之瞳,而是盛满了纯粹的笑意和……宠溺?如同阳光洒在深潭上,波光粼粼。

    “风儿……朕的风儿……”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耳边回荡,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被那双手臂小心地抱在怀里,宽厚温暖的胸膛贴着他的小脸,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最安心的鼓点。一只带着薄茧、却异常轻柔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动作笨拙却充满了珍视。

    那是……被捧在掌心,被视若珍宝的感觉。仿佛他是这世间独一无二、最珍贵的明珠。无忧无虑,只有纯粹的温暖和安全。

    ……父亲……

    这个深埋心底、早已被仇恨和伪装尘封的称呼,在梦境最深沉的角落,如同水泡般无声地浮现、破裂。

    睡梦中,蜷缩在冰冷卧榻边缘的叶风,那即使在睡梦中也习惯性紧蹙的眉头,竟奇异地、极其缓慢地……舒展开来。苍白的脸颊上,似乎也浮起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身体无意识地,向着那记忆中温暖宽厚的怀抱来源,微微地、小心翼翼地……蜷缩靠近了一点点。

    而在他身后,沉睡的帝王,翻了个身,沉重的鼾声中,夹杂着一声模糊不清的、饱含无尽痛苦与思念的呓语:

    “……阿房……风儿……”

    椒兰殿内,黑暗依旧浓稠。一个在冰冷的算计和伪装中沉沉睡去,带着短暂的、虚幻的温暖;一个在醉梦的深渊中挣扎,拥抱着永远无法触及的幻影。这荒诞而危险的宫廷之夜,终于在各自不同的梦境边缘,暂时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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