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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遗言
    虚明心头不悦,索性也回推一把。

    “阿弥陀佛,施主还请三思,务必冷静。”

    他一本正经,满脸慈悲,仿佛自己真是得道高僧。

    木婉清猝不及防,身子一晃,神志稍清,面颊绯红,瞪着他颤声道:“你……”

    虚明连忙摆出悲悯之态:“姑娘莫冲动,贫僧今日誓不退让。”

    “滚开!”

    木婉清再度扑上,伸手乱推。

    “咳咳……”

    虚明应声后退,连连咳嗽,一副受了内伤的模样。

    “贫僧纵死,也不让寸步!”

    话音未落,又上前一步,顺手也将木婉清轻轻一推。

    这一次,她神智恢复更少,只觉眼前之人是碍事的拦路石。

    躺在地上的段誉只能斜眼望见虚明的小腿,却感动得不行。

    “这位小师父方才虽手段粗了些,可实乃一片善心。

    我竟还曾心生怨怼,实在不该……”

    他心中愧疚难当,深知虚明此刻所受的一切屈辱与苦楚,全是为了护他周全。

    屋外众人虽仍在缠斗,却皆悄然分出几分心神,留意着屋内的每一丝动静。

    听到虚明断续的咳嗽声,众人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种种画面——那小和尚俨然成了个死守门户的挡路石,活脱脱一个无辜受难的角色。

    云中鹤嘴角微扬,冷眼暗忖:中了合荷散的女子,心火如焚、六神无主,谁若拦她去路,怕是免不了一顿狠整。

    他正幻想着木婉清将虚明打得吐血倒地的场面,忽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凌厉掌风擦着脸颊划过,惊得他猛地回神。

    玄悲闻声心头一紧,本想以狮子吼震住失控的木婉清,可段延庆步步紧逼,招招夺命,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

    无奈之下,他只得把满腔怒火尽数倾泻在云中鹤身上。

    若非段延庆横插一手,方才那一击早已要了云中鹤的性命。

    “怎地……段延庆像是没尽全力?”

    玄悲心中起疑。

    刚才那记重拳本不指望能奏效,却意外击退段延庆,正中云中鹤面门,力道十足。

    可就在云中鹤被轰飞之后,段延庆反手便是一连串猛攻,攻势骤然凶狠,逼得玄悲连连后撤。

    此刻的云中鹤趴在地上,鼻梁歪斜,满口牙齿碎落,唇边鲜血直流。

    他抬头望向与自家老大缠斗正酣的玄悲,眼中既有怨毒,也藏着一丝惧意。

    “这老和尚真要取我性命!”

    念头一起,逃走的冲动几乎压不住。

    可转念一想——

    “现在跑了,老大不会轻饶我,外头说不定还有叶二娘埋伏,专等我露头就下手。”

    理智回归,他明白自己只有一条生路:死死抱住段延庆这条大腿!于是强忍剧痛,摇晃起身,再次冲入战局,拼尽全力攻向玄悲。

    “来得好。”

    玄悲冷哼一声,抬手便是大力金刚掌,掌风呼啸直取云中鹤。

    谁知掌势未至,段延庆已横身拦截,稳稳挡住这一击。

    “玄悲大师,只要我在,你就别想伤他分毫。”

    段延庆语气冰冷,毫无转圜余地。

    玄悲目光一沉:“段施主,你若执意纠缠于贫僧,明日比试必败无疑。”

    段延庆眉头微皱,深知此言非虚。

    更让他警惕的是——这是否正是段正明设下的圈套?正犹豫间,屋内忽然传出虚明略带慌乱的声音:

    “木施主……你……你做什么?贫僧可不是世子啊……”

    “嘶——”

    交手几人齐齐收势,听得这话,除岳老三依旧懵懂外,其余人均倒抽一口冷气。

    这话里的意味,太深了!玄悲眼皮狂跳,脑海中的画面翻腾不止,再也无法平静。

    “老大,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云中鹤躲在段延庆身后低语,因掉了好几颗牙,说话漏风,声音含混不清。

    段延庆脸色复杂,显然也没料到局势竟发展至此。

    沉默片刻,他低声问道:“虚明大师,可需要段某相助?”

    他对虚明始终心存感激,不愿见其陷入险境。

    “你敢进来帮忙,我不把你撕了才怪!”

    虚明在心里怒骂一句,但情势危急,只能硬着头皮向师叔祖求援:“师叔祖!快来救我!木施主把我制住了!”

    “制住?嘿嘿,我也想被这么‘制’一下。”

    云中鹤阴笑着嘀咕,竟生出几分艳羡。

    玄悲脸色发青。

    他虽终生未近女色,可也不至于听不懂“制住”二字背后的深意。

    “段延庆!”他沉声喝道,“还不快让虚明出来!”

    段延庆略一迟疑,反问:“你确定,现在就要我把人放出来?”

    云中鹤冷笑接话:“这时候放那小和尚出来,接下来倒霉的就是段誉那小子了。”

    玄悲顿时语塞。

    的确,段延庆或许肯放虚明脱身,却绝不可能允许木婉清或段誉安然离开。

    一旦虚明获救,木婉清失去目标,势必重新盯上段誉。

    玄悲进退维谷,一时难以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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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他只得另寻办法:“虚明,木施主已然失常,你试着点她穴道看看能否脱身。”

    “她先封了我的穴道,我动弹不得……唔……”

    虚明焦急回应,话说到一半突然中断。

    “那小和尚怎么不吭声了?莫非连哑穴也被点了?”

    岳老三挠头不解。

    “嘿嘿嘿……也不一定就是哑穴被点。”

    云中鹤咧嘴一笑,笑声里透着几分淫邪意味。

    玄悲怒目圆睁,狠狠扫向云中鹤,厉声喝道:“云施主若再敢污蔑我少林清誉,贫僧纵然舍去性命,也要让你魂归极乐!”

    云中鹤脸色微变,喉头动了动,终究没再开口。

    此刻,他对玄悲竟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见状,玄悲不再理他,目光转向那间石屋,眉宇间阴云密布。

    屋中两股气息纠缠不休,如藤蔓绞缠,令他心头沉重。

    一旁的段延庆紧握手中铁杖,指节发白,那细长的杖身蓄势待发,仿佛随时会化作夺命利器,与玄悲决一死战。

    然而玄悲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即垂眸合掌,低诵经文。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他的声音平稳柔和,未带半分内力,就如同寻常僧人在殿前礼佛一般宁静安然。

    屋外众人面面相觑,皆怔在原地。

    这般时刻念经,莫非是来添乱的?

    石屋内的虚明,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出自师叔祖之口,心头猛然一颤,竟莫名慌乱起来。

    “我也只是被迫如此啊……”他在心中反复辩解,可越是解释,越觉心虚,心底深处更泛起一阵阵不安的涟漪。

    “吼——!”

    骤然间,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自玄悲口中爆发而出!

    雄浑真气如江河倒灌,源源不绝地涌入那声浪之中,正是失传已久的“狮子吼”!

    音波滚滚而至,尘土飞扬,碎石横飞,四周草木尽折!石屋封死的窗棂瞬间炸裂,木屑纷飞间,玄悲的身影已随沙尘掠入屋内。

    虚明呆立当场,眼睁睁看着师叔祖突兀现身,眼睁睁看他点中木婉清的昏睡穴,又眼睁睁见他解开自己的禁制。

    “噗——”

    紧接着,玄悲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勉强盘坐于地,双手颤抖着结印调息。

    虚明的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

    窗外,段延庆伫立不动,目光穿过破碎的窗框,凝视屋内一幕,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神色。

    “何苦至此?”

    良久,他低声一叹。

    “阿弥陀佛。”玄悲虚弱地合十,“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多谢段施主方才未曾出手阻拦。”

    他面容枯槁,唇无血色,仿佛一夜之间老去十余岁。

    “师叔祖,您……还好吗?”虚明跪坐身旁,声音止不住地发抖。

    话音未落,便伸手探向玄悲腕脉。

    玄悲望着他,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我听得出来,段施主对你尚存敬意,不会为难你。

    明日大理陛下驾临后,你请他送你去天龙寺,寻本观大师,再托他引你前往无双城,找你玄叶师叔祖……”

    “您这是……交代遗言?”虚明嗓音发涩,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玄悲沉默片刻,抬手重重揉了揉他的光头,语气温和:“往后待人接物,除非亲如手足,否则说话要客气些,莫再胡闹任性。”

    “您这么讲……我反而更怕了。”虚明哽咽着说,眼眶发热,心中悔恨翻涌,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前方路远,你要独自前行。

    不必急于赶路,偶尔停下看看沿途风景也好……师叔祖,大概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玄悲轻声道,嘴角再度溢出血丝。

    “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先天境界还未踏足呢。”虚明强笑着劝慰。

    “他已经不行了。”段延庆沙哑开口。

    “你才该死!”虚明猛地扭头,怒视段延庆,眼神凶狠。

    “小秃驴,胆敢对你家老大这般说话?”云中鹤冷脸逼近,寒声斥责。

    虚明冷冷回望一眼,杀意悄然浮上心头。

    “段施主所言不错。”玄悲缓缓点头,“此地,便是我归寂之处。”

    “有我在,您至少还能活五十年。”虚明喃喃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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