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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尸语藏秘
    蒙哥背靠一根布满刀劈斧砍痕迹的木桩,声音裹着沉沉的喑哑,一字一句砸在风里:“贤弟有所不知,贵由能坐上大汗之位,靠的从来不是马背上传下的战功,也不是部落里的威望,而是混元真人那老东西在暗中翻云覆雨。”

    尹志平扶着李圣经的手臂,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她掌心残留的温热,以及那一丝极淡的内力流转——显然,方才与萨仁拔硬拼一掌,她虽占了上风,内里却也受了震荡。

    他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目光扫过演武场边狼藉的兵器架,沉声道:“如此说来,这混元真人不仅武功深不可测,更是个擅弄权术的幕后黑手?”

    “何止是擅弄权术。”蒙哥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彻骨的苦涩,“当年窝阔台汗驾崩,汗位之争闹得天翻地覆。拔都兄手握钦察汗国的铁骑,兵锋之盛,无人能及,本是最有资格继承汗位的人。可那混元真人,竟带着萨仁拔、格日勒两个孽障,游走于各大斡耳朵之间。”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后怕,“遇上不服的部落首领,便让格日勒出手,以雷霆手段斩落对方的勇士;遇上摇摆不定的,便许以金银财宝、牛羊奴隶,硬生生将贵由那扶不起的阿斗,从一众骁勇善战的宗亲里推了出来。”

    “格日勒的武功……”尹志平心念一动,想起萨仁拔方才那阴毒狠辣的混元霹雳掌,不由得追问。

    蒙哥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像是被乌云遮住了的太阳,他望着演武场中央那片碎裂的石板,语气里带着难以言说的怅惘:“贤弟可知郭靖郭大侠?如今的格日勒,武功便已接近郭大侠年轻时的水准。”

    这话一出,尹志平的心头猛地一沉。尹志平对郭靖的了解可是相当之深的,更何况他还有着穿越者的身份,知道即便是年轻时的郭靖,都有准五绝的实力,以蒙哥的眼光见识,他说格日勒有接近准五绝的水准,绝非无故放失。

    “他学了混元真人的三分真传,又糅合了蒙古骑兵的狠辣,出手招招不离要害,阴毒得很。”蒙哥的声音越发低沉,带着一丝自嘲,“当年我若不是被他和萨仁拔那两个小人暗算,灌下了破功散,毁了内腑根基,以我的天赋,未必不能与他一较高下。”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仿佛要将那些蚀骨的恨意,都捏碎在掌心。“可如今……”他苦笑一声,摊开手,掌心里只有粗糙的茧子,再无半分武者的内劲流转。

    尹志平默然,他能理解蒙哥的不甘,那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绝望,那种身怀壮志却无力施展的憋屈,若非亲身经历,旁人断难体会。他沉吟片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王爷。”尹志平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一丝凝重,“烈阳城这半年来,失踪了百余名孩童和武林高手,此事会不会与混元真人、格日勒他们有关?”

    蒙哥闻言一愣,显然从未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他皱着眉思索了半晌,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不太可能吧。他们手握大汗的令牌,在这烈阳城里,几乎是横行无忌。想要金银财宝,直接去府库支取;想要美女佳人,自有州县官巴结奉上。何必做这等藏头露尾、残害妇孺的勾当?”

    “这正是他们的高明之处。”尹志平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蒙哥的脸庞,一字一句道,“王爷试想,若是他们明目张胆地掠夺人口,必然会激起民愤。烈阳城虽是蒙古人的占领区,但汉人、金人和契丹人占了大半,若是民怨沸腾,闹到蒙古本部,贵由汗为了平息众怒,说不定会拿他们当替罪羊。”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腰间的佩剑,发出清脆的声响,“可若是他们暗中行事,谁又能查到他们头上?他们表面上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不过是为了转移视线,遮掩这桩天怒人怨的阴谋。”

    蒙哥的瞳孔骤然收缩,尹志平的话,像一道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些孩童失踪案和武者被杀案,确实是在萨仁拔、格日勒他们来到烈阳城之后,才变得越发频繁。之前他只当是江湖仇杀,或是山匪作乱,从未往深处想。

    “而且,他们越是做得隐蔽,越是说明他们要做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被人知晓的。”尹志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动摇贵由汗的汗位根基。”

    蒙哥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他看着尹志平,眼中满是震惊,“贤弟所言极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那些失踪的孩童,大多是家境贫寒的人家,就算丢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那些失踪的武者,也多是些独来独往的江湖客,无人替他们伸张正义。如此一来,倒是成了最安全的目标。”

    尹志平点了点头,心中却想起了崖底那具穿着杨过衣服的尸体。难道杨过的失踪,也与这件事有关?这个念头一出,他的心便悬了起来,越发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王爷。”尹志平的目光变得无比恳切,“我想看看那些死者的尸体,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蒙哥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转身对着身后的侍卫喝道:“去叫哲别勒过来!让他带尹志平贤弟去衙门的停尸房,务必全力配合,不得有半分怠慢!”

    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哲别勒便快步走了过来。他对着蒙哥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如钟:“王爷!”

    “哲别勒,你带志平贤弟去停尸房,查看那些失踪孩童和武者的尸体。”蒙哥沉声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们要查什么,你便给他们什么;他们要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是有人敢阻拦,直接拿下!”

    “是!”哲别勒应了一声,声音铿锵有力。他转头看向尹志平和李圣经,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当看到李圣经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显然,他也听说了方才演武场上,这位黑纱遮面的女子,一招击败萨仁拔两名护卫的事迹。他对着二人拱手行礼,语气恭敬:“两位请随我来。”

    尹志平对着蒙哥拱手还礼,随即扶着李圣经,跟着哲别勒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烈阳城内的街道,铺着青石板,两旁的店铺大多闭门歇业,偶尔有几个行人路过,也是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惶恐的神色。蒙古铁骑的马蹄声,不时从街道尽头传来,惊得路边的狗儿狂吠不止。

    衙门位于城池的中央,是一座仿照中原风格建造的院落,朱红的大门上,贴着褪色的门神,门楣上悬挂着一块牌匾,写着“烈阳城衙”四个大字,字迹却被尘土覆盖,显得有些破败。哲别勒推开大门,带着二人穿过前院,绕过正堂,来到后院的角落。

    那里便是停尸房。

    还未走近,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腐臭味便扑面而来,混杂着草木灰的味道,呛得人鼻腔发痒。尹志平忍不住皱了皱眉,停尸房的木门虚掩着,上面钉着几块木板,看起来摇摇欲坠。四周荒草丛生,足有半人高,几只乌鸦落在墙头,发出“呱呱”的叫声,更添几分阴森之气。

    “这里阴气太重,气味也难闻。”尹志平转头看向李圣经,柔声说道,“圣经,你就在外面等我吧。我很快就出来。”

    李圣经却摇了摇头,那双藏在黑纱后的眸子,透着一股坚定的光芒。她的声音清冽如泉,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夫君,我与你一同进去。生死之事,我早已看淡,不碍事的。”

    她自幼生长在西夏皇宫,见过太多的阴谋诡计,也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当年西夏国破,皇宫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般惨烈的景象,她都未曾有过半分畏惧,更何况是这小小的停尸房?

    尹志平知道她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他无奈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好,那你小心些。”

    哲别勒推开停尸房的木门,“吱呀”一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门内的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钻进来,照亮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埃。一排排的尸体被停放在木板上,身上盖着破旧的白布,白布下的轮廓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看得人头皮发麻。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仵作,正蹲在一具尸体旁,手里拿着一根银针,仔细地探查着。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身上穿着一件沾满血污的围裙,看起来约莫六十岁的年纪。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哲别勒,连忙起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哲别勒大人。”

    “这位是尹志平先生,奉王爷之命,前来查看尸体。”哲别勒沉声道,“你把你知道的,都一一告知,不得有半句隐瞒。”

    “是,是。”仵作连忙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尹志平,脸上露出一丝恭敬。他在衙门当差多年,见过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这般气质清雅的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却又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尹志平走上前,先是掀开了一具孩童尸体上的白布。那孩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面色青紫,双目圆睁,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惊恐。他的头顶上,有一个铜钱大小的血洞,洞口边缘光滑,没有丝毫粗糙的痕迹,显然是被某种尖锐的利器,以极快的速度刺穿的。

    “先生,这些孩童的尸体,都是这般模样。”仵作在一旁解释道,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这些死去的孩子,“头顶有一个血洞,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但是尸体腐败的速度,比寻常尸体快了数倍。就好像……好像他们体内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样。”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了指孩童的脸颊,“你看,这孩子才死了三天,脸上的皮肉就已经开始溃烂,寻常尸体,至少要七八天才会变成这样。”

    尹志平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血洞的边缘,指尖传来一丝黏腻的触感,还有一股淡淡的阴寒之气。他又掀开了旁边的几具孩童尸体,果然,每具尸体的头顶,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血洞。

    “这些孩子,都是从哪里找到的?”尹志平问道。

    “有的是在城外的乱葬岗,有的是在河边,还有的是在废弃的窑洞里。”仵作叹了口气,“他们的家人大多是贫苦百姓,丢了孩子,也只能哭天抢地,根本无力追查。县衙里也派人查过,可一点线索都没有。”

    尹志平点了点头,又走到一具武者的尸体旁。那武者身材高大,约莫三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破烂的江湖布衣,胸口和丹田处,各有一个血洞,与孩童头顶的血洞如出一辙。而且,这具尸体已经残破不堪,显然是凶手为了掩盖真相,故意为之。

    “这些武者的尸体,胸口和丹田处都有血洞,而且大多都被碎尸。”仵作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不同的凶手所为,可后来发现,这些血洞的形状和大小,都是一样的,这才确定,是同一伙人干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这些武者都是些江湖上的散人,没有门派庇护,死了也无人问津。”

    尹志平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着武者胸口的血洞。洞口边缘光滑,是被某种尖锐的利器刺穿,而且,利器刺入的角度极为刁钻,恰好命中了心脏的位置。他又摸了摸武者的丹田,那里的血洞更深,是凶手故意破坏了武者的内腑。

    “先生,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仵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上个月,我们在城外的青岚山下,发现了一个濒死的武者。他的丹田被击碎,但是身上没有其他伤口,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用内力震碎了丹田一样。”

    “按理说我们可以救他,可无论我们用什么药,都无济于事。”仵作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色,从苍白变成青紫,从青紫变成灰黑,他的生命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地抽走了一样。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断气了。”

    “生命力……”尹志平喃喃自语,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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