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梦杀喘了口气,他很少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但很显然眼下就是这样少见的情况。
他一时竟然不知道,究竟是他现在看着自家孩子被人暗恋却不自知,且一个劲地认为身边早已暗通款曲的两个朋友没有任何暧昧关系来得心累;
还是光幕中的那个萧羽不敢让雷无桀知道自己的心意、爱着却又不能靠近更加的难受。
尤其是还要听着他对着两个明显关系不正常的人得出“朋友”的这一结论——
雷梦杀在想到这些之时,心中便涌起一股荒谬的好笑感,可一时却也只能够憋着,免得身侧几位师兄弟误以为自己是被光幕气到精神失常了,嚷嚷着要给他诊治一番——
雷梦杀相信这的确是他们能够做出来的事。
司空长风在看完这一段后照例去瞥了眼坐在前面的叶鼎之和百里东君两人,一看之下却见红衣少年单手托腮,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分外明显:“怎么的,当着别人的面,他还敢做不敢当啊?”
说到这里他甚至摇了摇头:“真不知道安世那孩子究竟看上他什么。”
这话其实跟耍赖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世界上有且只有一个百里东君会跟着附和。
司空长风无心再去看他们两个打情骂俏,心里却默默思量起来,只觉虽然并不是非常明显,但叶鼎之的情绪的确是软化了一些的,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对萧瑟有过分强烈的排斥情绪了——当然,他还是不喜欢他。
大概是因为,说到底这都是无心自己的选择吧。
【[你是我唯一的年少轻狂 也是我 余生漫长]
“你知道吗,我始终觉得,你是个相当理智的人。”
萧瑟笑了,低下头抿了口酒:“在我被流放之后也是这样?”
“这并不是两件冲突的事。”萧崇叹道。
他的眼睛还见不得光,用一条厚实的白布牢牢裹束住:
“那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不一样。假若有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处在你的位置上,都无法对与自己有着深厚情谊的琅琊王的遭遇无动于衷;可是现在——”
“怎么?”萧瑟语调随意地问,他的手指紧攥着酒杯。
“现在的你,与之前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萧崇的语气有些艰涩:“我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但这让我感觉,你变得有些陌生了。”
沉默笼罩了整间屋子。
良久之后,萧瑟终于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
“是么。”他说:“但我并不觉得。或许是你还没有遇到正确的对象吧,二哥。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能够让你宁愿失去性命也要护佑周全的人。”
寒水寺中,无心冲着无禅深施一礼。
“师兄,无心在此别过。之前嘱托的那些事,便要劳烦师兄多加看顾了。”
无禅看着他,阳光照耀下他的眸子里含着沁人心脾的暖意。
“这里的事情,你不必再挂心。”他说道,冲着无心微笑:“全部交给我就好。待到你的事情做完了,欢迎你再回到这里来。无论何时,寒水寺都将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是么?那便多谢师兄了。”无心笑了:“不过啊,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也有想要陪伴的人。”
眼中划过一丝惊讶,无禅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探寻。
无心却只是冲他挥了挥手,毫不犹豫地转身,不再回头。
“或许有一天,我能够带着他一道回寒水寺,来见师兄的吧。”】
司空长风吸了口气,他竟然感觉这一幕非常让人感动——当然,表露是不敢表露出来的。
但是眼见着这两个孩子在不同的时间面对不同的人说出相似的话来,真的很难不让人想到“双向奔赴”这个词汇。
只是可惜啊,无心终究没能够和萧瑟一道离开天启,他的师兄等在寒水寺,亦再也见不到故人。
想到这里,司空长风便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大抵是难过的吧。
可惜了。若他们不必生来就背负着这样多的东西,或许是能够成就一段受到父母祝福的美好姻缘的吧。
想到这里他偷眼瞥了叶鼎之和他的好师兄一下。
刚才在萧瑟郑重其事地对萧崇说话时他便听见叶鼎之冷哼一声,嘴里说了句“油嘴滑舌”,可是声音却放得很柔,便知这人大抵是心软了的。
毕竟这两个孩子如此的喜欢对方,而萧瑟又用生命践行了自己的承诺,这样的情谊,想必也是很难不叫人动容的吧。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对方写进了自己往后余生的故事里,何等的默契,又是何等的坚定,哪怕是死亡亦无法将之改变分毫。
【[执着地 用字句丈量 天各一方]
静谧的晨间,无心笑意盈盈地撑着脸,目光停留在萧瑟身上,直到他终于无法再假装视而不见。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认识了?”
“趁着现在多看几眼。毕竟,马上就又要分开了。”
无心答得迅速,语气也没有什么异样,却愣是叫萧瑟哑然片刻,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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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在舍不得与我分开么?”
“彼此彼此。”无心笑着摇了摇手:“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写了那么多信。”
萧瑟哼了一声,语气淡定非常:“难不成你还一封封珍藏起来了?随手写的而已。”
“啊,是这样吗,”无心略带失望地叹气道,萧瑟看着他的模样欲言又止,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门便被推开了。
雷无桀手上端着个大托盘走进来,兴高采烈的像是没有觉察到房间中两人古怪的氛围一般:
“开饭了!诶萧瑟,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写信么?明明之前都要好久之后才愿意过来的啊……算了,我再跑一趟去把你的饭拿过来。”
雷无桀嘟嘟囔囔的,将拿着的东西放下又再度转身出了门。
无心盯着他的背影瞧了一会儿,待到终于看不见了,方才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来皇室的教育也不怎么样啊,既没有精心构思,那便只能是写字速度太慢了。”
萧瑟早就在心里将雷无桀骂了一通,此时耳尖微红,却还是咬着牙道:“又不是只给你写信。”
“嗯嗯,我都懂得。”无心敷衍地点头,端起一个碗来:“是桂花粥啊,挺香的。”
说着便暗示性地舔了舔嘴角,旋即低下头去轻抿一口,含笑地望着萧瑟,却并不说话。
男人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他抬脚朝着无心走去,手臂撑在椅背上俯下身。
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将两个交织的人影投在对面的墙壁上,宛如一幅被上天精心绘制的画作偶然遗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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