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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丰收在望遇天灾,冰雹突袭毁禾苗
    日子在伤痛、修补和小心翼翼的劳作中缓缓流淌。如同冰层下艰难前行的溪流,缓慢,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倔强。

    杨戬胸口的断骨在银星草膏的滋养和自身那缕微弱八九玄功气感的艰难运转下,疼痛逐渐由尖锐撕裂转为深沉的钝痛。每一次呼吸依旧带着滞涩感,但至少不再咳血。额间竖纹的灼痛和视野边缘的血色红翳也淡去了许多,虽然根基的损伤远未恢复,但至少摆脱了油尽灯枯的濒死感。他大部分时间依旧靠在壁炉旁的干草堆上,闭目调息,如同蛰伏的伤虎,积蓄着每一分恢复的力量。

    领主府的破败门厅,在断腿木匠汤姆沉默而倔强的敲打下,正发生着缓慢却坚定的改变。

    咚…咚…咚…

    斧背敲击新木料的声音沉闷而规律,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汤姆单膝跪地的身影几乎成了门厅的固定风景。他蜡黄的脸上汗水从未干过,那条唯一完好的左臂因为长时间挥动斧背而肌肉虬结、微微颤抖,腋下夹着的木拐也被汗水浸得发亮。断腿处和烫伤的右臂包裹在厚厚的布条下,每一次动作都牵动着剧痛,让他额角的青筋不时暴起。但他咬着牙,眼神死死盯着榫卯接口处,浑浊的眼里只有专注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

    一根根新削的椽子被加固在腐朽的房梁上,用铁桦木削制的、坚韧无比的木楔死死钉入关键节点。破洞的屋顶被厚实的、浸过防火泥浆的树皮仔细覆盖。摇摇欲坠的墙壁内侧,也被临时钉上了支撑的斜柱。虽然依旧简陋,但那种随时可能坍塌的腐朽气息,正被新鲜木料的香气和一种粗糙的“结实感”所取代。

    老铁匠罗恩则沉浸在他的“铁匠铺复兴”大业中。他花了整整三天,用能找到的最粘的粘土混合沙子,仔细修补了熔炉炉膛的裂缝,内壁涂抹得更加光滑厚实。那架简陋的双动风箱被他反复拆解研究,树皮密封处被替换成硝制过、更加柔韧的刺猬猪皮,拉杆和活塞的连接处用铁桦木重新削制了更精巧的榫卯,大大减少了漏气和摩擦。此刻,他正用那把豁口的旧匕首,仔细削着一块铁桦木,试图制作一个更趁手的锤柄。

    角落里的魔蜂蜜罐子依旧用厚麻布盖着,但那霸道纯粹的甜香却如同无形的烙印,早已渗透进这栋破败建筑的每一道缝隙,固执地提醒着它的存在和可能带来的麻烦。

    而最令人振奋的变化,发生在领主府外那片被开垦的坡地上。

    曾经被黑甲魔虫啃噬得七零八落、又被杨戬那“生化”驱虫法熏得昏天黑地的土地,在劫后余生后,竟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在罗恩和几个老农的精心照料下(主要是定期添加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臭蒿、苦艾堆),加上几场难得的春雨滋润,那些幸存的禾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成长!

    清晨,当第一缕惨白的阳光刺破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在坡地上时,杨戬在老约翰的搀扶下,第一次走出了领主府,踏上了这片寄托着整个领地希望的土地。

    寒风依旧凛冽,卷动着枯草碎屑,带着刺骨的凉意。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杨戬残破天眼位置那隐隐的刺痛都似乎舒缓了几分。

    视野所及,不再是荒芜的冻土和枯草。一片片深浅不一的绿色,如同打翻的调色盘,顽强地覆盖在黑色的土地上。绿油油的麦苗已有半尺高,叶片肥厚舒展,在寒风中摇曳着,汇聚成一片生机勃勃的碧浪。麦秆粗壮,顶端已经抽出了细小的、带着绒毛的麦穗雏形!虽然还未灌浆,但那沉甸甸的、孕育着希望的姿态,已清晰可见!

    “大人您看!” 老约翰枯瘦的手指激动地指向一片长势最好的麦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和狂喜,“这片!还有那片!穗子都出来了!杆子也壮实!只要再给个把月……只要老天爷赏脸……咱们……咱们就能有收成了!真正的收成啊!”

    几个正在田垄间弯腰除草、检查苗情的流民也直起身,看到杨戬,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脸上露出敬畏而朴实的笑容,远远地朝着杨戬的方向,笨拙地躬身行礼。他们的眼神里,不再是麻木和绝望,而是充满了对脚下这片土地的期盼和对未来的微弱憧憬。

    “领主老爷……”

    “苗好着呢!”

    “老天开眼……”

    压抑着兴奋的、带着浓浓口音的问候声在寒风中传来。

    杨戬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充满生机的田野。残破的天眼虽然无法清晰视物,但那份属于生命本源的蓬勃气息,却如同温暖的泉水,无声地浸润着他冰冷疲惫的身心。他看到了老农粗糙的手指爱怜地拂过翠绿的麦叶,看到了年轻流民眼中重新燃起的光,看到了这片贫瘠土地上倔强生长的希望。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似乎从丹田深处那缕游丝般的气感中逸散出来,悄然流淌过干涸龟裂的经脉。虽然依旧灼痛,却带来了一丝久违的……生机。

    他微微颔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三只眼的深处,冰封的湖面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涟漪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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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这片劫后余生、希望萌发的田野上空,厚重的、铅灰色的云层正以一种不祥的速度,从黑森林的方向,如同奔腾的浊浪般汹涌汇聚!云层翻滚着,颜色由铅灰迅速转为一种令人心悸的、带着铁锈般暗沉的深铅色!阳光被彻底吞噬,天地间骤然昏暗下来!

    一股冰冷、潮湿、带着泥土腥气和莫名压迫感的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不再是呜咽的低语,而是如同野兽的咆哮,猛烈地抽打着田野!刚刚还舒展摇曳的麦苗瞬间被狂风压弯了腰,碧绿的叶片疯狂地翻卷、抽打在一起!

    “不好!要变天了!” 田垄上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农猛地抬头,看着那迅速变暗、翻滚如沸水的天空,浑浊的眼里瞬间充满了惊恐,“这云……不对!颜色太深了!”

    他的话音未落——

    咔嚓——!!!

    一道惨白色的、撕裂天幕的闪电,如同巨神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黑森林边缘的山脊上!震耳欲聋的霹雳声紧随其后,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打雷了!”

    “要下大雨了!”

    “快!快回去!”

    田间的流民们瞬间慌了神,惊呼声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他们顾不上行礼,手忙脚乱地抓起简陋的工具,惊慌失措地朝着领主府的方向跑去。刚刚还充满希望的田野,瞬间被巨大的恐慌笼罩!

    杨戬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抬头望向那翻滚的、深铅色如同巨大铅块的厚重云层!残破的天眼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视野边缘的血色红翳疯狂翻涌!一股强烈到极致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这绝不是普通的雷雨!

    “大人!快!快回屋!” 老约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之威吓坏了,枯瘦的手死死抓住杨戬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试图将他拉回相对安全的领主府。

    然而,已经太晚了!

    就在第一道闪电劈落的瞬间,深铅色的云层如同被撕裂的口袋!没有预兆的暴雨!没有缠绵的雨丝!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天河倒灌般的……冰雹!

    噼啪!噼啪!噼啪!!!

    密集得如同爆豆般的撞击声,瞬间淹没了狂风的咆哮!那不是雨点,而是无数颗大小不一、坚硬冰冷的白色弹丸!小的如黄豆,大的竟有鸡蛋大小!它们以恐怖的速度从万丈高空狠狠砸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噗!噗!噗!

    冰雹如同密集的子弹,无情地砸在刚刚还生机勃勃的麦田里!脆弱的麦苗在恐怖的冲击力面前,如同纸糊般不堪一击!鸡蛋大的冰雹砸落,瞬间将粗壮的麦秆拦腰砸断!小些的冰雹如同疾风骤雨,将翠绿的叶片打得千疮百孔,撕扯成绿色的碎片!

    咔嚓!咔嚓!咔嚓!

    那是麦秆被硬生生砸断、碾碎的恐怖声响!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在田野间疯狂收割!

    “我的苗!我的苗啊——!!!” 那个之前还满心欢喜的老农,此刻如同疯了一般,扑向他的田地!一颗鸡蛋大的冰雹狠狠砸在他的背上,痛得他一个趔趄,但他不管不顾,枯瘦的手徒劳地想去扶起一株被砸断的、沾满泥浆和冰屑的麦苗,浑浊的老泪混合着雨水和冰水汹涌而出,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更多的流民被这恐怖的景象惊呆了!他们忘记了逃跑,忘记了躲避,只是呆呆地站在田垄上,站在领主府门口,如同泥塑木雕,眼睁睁看着他们熬过寒冬、躲过虫灾、视若珍宝的、即将丰收的希望,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被这从天而降的冰之巨锤砸得粉碎!砸得稀烂!

    绝望!比寒冬更冷!比饥饿更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心脏!

    “完了……全完了……” 老约翰瘫软在地,枯瘦的手死死抓着杨戬的裤腿,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死灰一片,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呢喃。

    杨戬矗立在狂风冰雹之中!破旧的布衣瞬间被冰水浸透,冰冷的寒意刺入骨髓!几颗小冰雹砸在他的肩膀、手臂上,带来清晰的痛感。但他仿佛毫无所觉!

    他那双三只眼,死死地盯着那片正被冰雹疯狂蹂躏的田野!瞳孔收缩至针尖大小!额间那道竖纹因为强行运转天眼而再次变得殷红如血,撕裂般的剧痛如同钢针疯狂搅动脑髓!视野边缘的血色红翳如同沸腾的岩浆,疯狂翻涌扩散!

    不!不对!

    这冰雹的轨迹!这云层汇聚的速度!这毫无征兆的狂暴!

    残破的天眼在剧痛中艰难地捕捉着!视野一片血红模糊!但就在那片混乱的、被冰雹撕裂的天地能量场中,他隐约“看”到一丝极其微弱、极其不自然的……元素波动!那波动并非天地生成,而是带着一种……人为引导的、指向性极强的恶意!

    这冰雹……不是天灾?!

    一个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入杨戬的脑海!

    他猛地转过头!残破的天眼不顾剧痛,如同燃烧的探照灯,死死地望向黑森林方向,望向……邻近那片属于黑石男爵的、地势相对更高的领地!

    “大人……全完了……咱们……咱们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老约翰瘫在地上,绝望的哭泣在冰雹的咆哮中微弱得如同蚊蚋。

    杨戬缓缓低下头,看着脚下被冰雹砸得一片狼藉、沾满泥浆和破碎绿叶的土地。他沾着冰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三只眼的深处,冰冷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比任何时候都要凛冽,都要……暴戾!

    他缓缓抬起手,抹去溅在脸上的一滴冰冷泥浆。声音不高,却如同从九幽寒冰中挤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和斩钉截铁的决绝,穿透了冰雹的喧嚣:

    “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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