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驱散了夜的薄纱,将真君府领地每一寸土地、每一张面孔都照得清晰无比。然而,这光明却无法照亮萦绕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阴霾。教廷的通牒如同无形的寒风,刮过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让空气中都带上了一丝焦灼与决绝的气息。
领主府前的空地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杨戬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外罩一件半旧的玄色斗篷,遮住了他挺拔的身姿,也掩去了腰间那柄看似普通、实则蕴含着凌厉剑意的精钢长剑。他背负着一个不算大的行囊,里面装着敖凌赠予的龙鳞符、清心丹、定位卷轴,以及一些他自己准备的、用以应对古战场特殊环境的简易符箓和丹药。行囊虽小,却承载着此行所有的希望与沉重的压力。
在他身旁,孙悟空显得兴奋异常。他换上了一身相对合身的棕色皮甲(还是铁匠汤姆连夜改小的),将那半截乌黑的随心铁杆兵(金箍棒)缩小成绣花针大小塞在耳中,毛茸茸的脸上满是迫不及待。一个比他整个人还大的、鼓鼓囊囊的行囊被他随意地扛在肩上,里面塞满了老约翰准备的、足够他吃上大半个月的熏肉干和硬面饼,行走间还能听到里面肉干相互碰撞的闷响。
“爹!咱们快走吧!俺老孙都等不及要去那个什么‘神陨’地方看看了!肯定有很多耐打的大家伙!” 悟空抓耳挠腮,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好战的光芒,对于即将踏足的绝地,他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纯粹的冒险冲动。
杨戬没有理会他的躁动,目光沉静地扫过面前送行的人群。
老约翰佝偻着腰,花白的头发在晨风中微微颤抖,老眼里含着浑浊的泪水,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深深一揖到地,声音哽咽:“领主大人……您……您一定要平安归来啊!老奴……老奴和大伙儿,等着您!”
在他身后,学者艾伦推了推眼镜,掩去眼中的忧虑,递上一个小巧的、用兽皮包裹的笔记本:“领主大人,这是我根据现有资料,对神陨古战场可能存在的几种特殊地理现象和能量紊乱区域的推测,或许……能有点参考价值。”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在眼下,任何一点可能的信息都弥足珍贵。
铁匠汤姆则红着眼眶,将一把新打造的、闪烁着寒光的精钢短匕塞到杨戬手中,粗声粗气道:“领主,带上这个!万一……万一用得着!您放心,领地有俺在,武器管够!那些狗娘养的敢来,俺第一个砍死他们!”
更多的领民自发地聚集在周围,他们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此刻望向杨戬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最质朴的担忧与最坚定的信任。他们默默地注视着,没有喧哗,只有一种无声的送别,一种将身家性命都托付出去的沉重。
杨戬接过艾伦的笔记本和汤姆的短匕,郑重地放入怀中,然后对着所有送行的领民,抱拳,深深一礼。
“诸位放心,杨某,必当归来!”
没有更多的承诺,只有这短短七个字,却如同定心丸,让众人惶惑的心稍稍安定。他们相信,这位如同天神般降临,带领他们从绝望中走出的领主,一定能再次创造奇迹!
就在这时,敖凌抱着哪吒,从领主府内缓缓走出。
哪吒显然被外面的气氛惊动,小脸上带着不安,紧紧搂着敖凌的脖颈,大眼睛四处张望,当看到一身远行装扮的杨戬时,他立刻伸出了小手,带着哭腔喊道:“爹爹!抱!吒吒要爹爹!”
杨戬心中一痛,上前几步,从敖凌手中接过孩子。哪吒立刻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住他,将小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带着哭音重复:“爹爹不走……吒吒不要爹爹走……”
杨戬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感受着那份全然的依赖与不舍,钢铁般的心肠也不由得化作了绕指柔。他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吒儿乖,爹爹只是出去给吒儿找治病的宝贝,就像上次去找甜甜的蜂蜜一样,很快就回来。吒儿要乖乖听敖凌阿姨的话,好好吃药,好好睡觉,等爹爹回来,吒儿就能跑能跳,和哥哥一起玩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哪吒的哭泣渐渐止住,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抽噎着问:“真……真的吗?爹爹很快……回来?”
“嗯,很快。” 杨戬用力点头,用手指擦去他脸上的泪珠,“爹爹跟你拉钩。”
他伸出小指,勾住了哪吒那纤细冰凉的小指。孩子似乎从这个简单的动作中获得了某种承诺和力量,虽然依旧不舍,却不再哭闹,只是紧紧攥着杨戬的衣角,小声说:“那……那爹爹要快点回来……吒吒会想爹爹的……”
“爹爹也会想吒吒。” 杨戬再次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狠下心来,将孩子重新交还给敖凌。
哪吒被敖凌抱住,看着杨戬转身,小嘴一扁,眼看又要哭出来,却强行忍住,只是挥舞着小手,用尽力气喊道:“爹爹!早点回来!吒吒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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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稚嫩而充满期盼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针,刺在杨戬的心上。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孩子,用力地挥了挥手。
敖凌接过哪吒,将他稳稳抱在怀中,对着杨戬郑重颔首,碧蓝的眼眸中是一片沉静的承诺:“道友,一路保重。此地,有我。”
简单的六个字,重若千钧。
杨戬深深看了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最后扫过这片凝聚了他无数心血、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的领地,扫过那一张张充满期盼与信任的面孔,然后,毅然转身!
“悟空,我们走!”
“好嘞!出发咯!” 孙悟空早就等得不耐烦,闻言欢呼一声,扛着那个巨大的行囊,一个筋斗就翻到了队伍最前面,迫不及待地朝着西方黑森林的方向冲去。
杨戬最后向送行的人群挥了挥手,身形一动,便如一道青烟般跟上了悟空的步伐。玄色斗篷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背影在众人模糊的视线中,渐行渐远,最终融入了那片仿佛无边无际、散发着原始与危险气息的黑森林阴影之中。
送行的人们久久没有散去,他们伫立在原地,望着领主消失的方向,仿佛要将那道身影牢牢刻在心里。老约翰抹了把老泪,嘶哑着嗓子喊道:“都别愣着了!领主大人为了咱们去拼命了!咱们也不能闲着!加固工事!储备粮食!操练起来!不能让领主大人回来的时候,看到咱们还是一盘散沙!”
“对!不能让领主大人失望!”
“干活!都干活去!”
人群被老约翰的话语激励,压抑的悲伤化为了顽强的斗志,纷纷散去,投入到更加紧张的劳动之中。真君府领地,如同一艘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小船,在船长暂时离开后,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对抗即将到来的风暴。
敖凌抱着依旧望着森林方向、小声啜泣的哪吒,站在空地的中央。她清冷的目光扫过重新忙碌起来的领地,又望向西方那吞噬了杨戬身影的密林深处,玉颜之上无喜无悲,只有一片如深海般的沉静与坚定。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守护这片土地的重担,正式落在了她的肩上。而她,绝不会让那位将信任托付给她的盟友失望。
与此同时,黑森林深处。
杨戬与孙悟空的身影在虬结的古木与茂密的灌木间快速穿行。悟空如同回到了自家后花园,兴奋地在枝杈间腾挪跳跃,不时惊起几只飞鸟。杨戬则步伐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残存的天眼微微开启,感知着森林中潜在的危险与……可能存在的机遇。
“爹!你看!好大的蘑菇!能吃吗?” 悟空指着一株色彩鲜艳、足有半人高的巨型蘑菇喊道。
“有毒,碰之即死。”杨戬瞥了一眼,淡淡回应。
“哦……”悟空讪讪地收回手,又指向另一边,“那棵树上的果子呢?红彤彤的,看着就好吃!”
“那是‘血泣果’,汁液如血,蕴含怨念,食之癫狂。”
“……这林子里的东西,怎么都这么不友好……”悟空嘟囔着,终于老实了些,跟在杨戬身后,只是那双金色的眼睛依旧不安分地四处乱瞟,对这片未知而危险的土地充满了好奇。
杨戬没有理会他的抱怨,他的心神,已经全部投向了前方,投向了那传说中连神明都会陨落的禁忌之地——神陨古战场。
奶爸的带娃探险(作死)之旅,正式升级!
等待他们的,将是前所未有的危机、诡谲的环境、强大的异兽,以及那渺茫却诱人的……洪荒遗珍与一线生机!
第二卷,《石猴降世乱认爹》,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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