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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失控的军情
    胡迪觉得今天一定是个噩梦。

    他这辈子最不愿面对的那种。

    作为一个小贵族的私生子,他在首府曼德斯城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舒坦。当听说行省里出了伙叛军,甚至把大公的小儿子豪斯男爵给宰了,大公震怒,命令心腹帕斯卡爵士亲自带队围剿时,他简直喜出望外。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有个牌友,是帕斯卡爵士的一个远房亲戚。靠着这层关系,外加三个金币的“润滑剂”,他成功混进了帕斯卡爵士联军的斥候部队。

    在他看来,这可真是份美差。

    虽然斥候的军饷不高,一年到头都赚不回那三个金币的本钱。但听说只要上过战场,打过胜仗,军队内部就有晋升通道。

    到时候再让牌友吹吹风,自己没准就能混个军官当当,告别那低人一等的私生子身份。

    更妙的是,斥候一般不上正面战场。

    虽然听起来是在最前线侦查,有点危险,可对手是谁?一群盘踞在乡下的强盗山贼,连个正经的军队建制都未必有。

    这不就是个摸鱼混军功的绝佳岗位吗?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胡迪死死地伏在马背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心脏狂跳。

    他不敢回头。

    身后那几声清脆的机匣扣动声,还有弓弦震动的嗡鸣,每一次响起,都带走生命。那些声音此刻在他的脑海里无限循环,每一次都让他心惊肉跳,魂飞魄散。

    这次带队的十夫长,可是个青铜巅峰的好手,在斥候连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据说上头还有点关系,平时那叫一个趾高气昂。

    结果呢?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一发弩箭,连句遗言都没留下,就从马上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当十夫长的尸体就倒在自己脚边时,那温热的血溅到了他的马镫上。胡迪一直以来对贵族式战争的所有美好幻想,以及通过人际关系和金钱构建出的那点可怜的安全感,瞬间被击得粉碎。

    原来,这他妈的才是战场!

    对面不就是一伙泥腿子组成的叛军吗?怎么会射得这么准?

    他拼了命地抽打着身下的坐骑,马鞭在空中甩出凄厉的响声。他的马在第一波攻势中就受了伤,跑起来一瘸一拐,但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逃!

    逃得离那群魔鬼一样的神射手越远越好!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对方……放弃追杀了?

    胡迪的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恐惧。

    不对!

    他们难道是想活捉?想从自己嘴里撬出联军的情报?

    他更加不敢回头,深怕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几匹穷追不舍的战马,和马上那几张冷酷无情的脸。

    他甚至已经在脑海里飞速预演被俘虏后的说辞。

    “我只是个小兵!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各位好汉饶命!”

    “我……我还有二十个金币!那是我全部的积蓄了!我愿意赎身……求求你们了!”

    虽然二十个金币是他好几年才攒下来,但为了活命,他什么都可以放弃。

    胡思乱想间,他感觉自己快要被马颠散架了,平时为了勾搭姑娘觉得骑马是多么潇洒风流的事,现在他只想让这一切停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片星星点点的火光。

    是联军大营!

    他得救了!

    一股巨大的狂喜冲垮了恐惧,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嘶哑的呼喊。

    “开门!快开门!”

    “第四斥候营!紧急军情!”

    当他连滚带爬地被卫兵架进大营主帐时,整个人还在不停地发抖。

    帐内灯火通明,帕斯卡爵士和几名主要将领正围着一张巨大的沙盘,商议着进攻计划。

    “帕斯卡大人,”亲兵单手抚胸,“斥候回报,说是有紧急军情。”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胡迪身上。

    帕斯卡爵士,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沉稳的老军人。他穿着笔挺的军服,一丝不苟,领口处绣着德蒙特家族的猎犬家徽。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了整个营帐。

    胡迪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这位联军总指挥官。

    当帕斯卡那双锐利的眼睛盯住他时,胡迪顿时慌了神,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办?

    该怎么说?

    难道要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们,自己所在的八人小队,一个照面,就被对面一个区区五人的叛军小队打得几乎全军覆没?连青铜巅峰的队长都死得不明不白,只有自己一个人因为跑得快,才捡回一条命?

    不!不行!

    这么说的话,自己这辈子别说想在军队里抬头,恐怕当场被当成逃兵砍了!

    见胡迪站在那里畏畏缩缩,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帕斯卡爵士的眉头皱了起来。

    “说话,士兵。”

    “斥候队发现了什么!”

    这句冷硬的质问,如同鞭子抽在胡迪身上,他吓得浑身一激灵,几乎是本能地站直了身体,大声喊道:

    “报……报告大人!”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了调,尖锐得刺耳。

    “斥候小队在索姆河畔遭遇叛军主力伏击!”

    说出这句话后,胡迪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结巴,思路反而清晰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不是我们太弱,是敌人太狡猾!

    他看着帐内众将领那瞬间变得凝重的表情,胆子更大了几分。

    “对面……对面预估有五……五十人!他们全都装备精良,藏在高坡上,用强弩对我们发动了突袭!”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挤出悲愤交加的表情。

    “我们拼死冲杀,但寡不敌众!队长和同僚们为了掩护我,全都……全都英勇战死了!”

    说到这里,他甚至声音哽咽。

    可怜的胡迪,这倒是没演,他是真吓坏了。

    “我……我是拼死才杀出一条血路,回来向大人您禀报敌情的!”

    整个营帐内,一片死寂。

    胡迪跪在地上,心脏狂跳,他不敢抬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瞄那些将领们的反应。

    一个活着的懦夫,比八具尸体,更能打击敌人的士气。

    薇薇的判断,在此刻得到了最完美的印证。

    一个八人斥候小队被歼灭,对于一支近万人的大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甚至不会引起高层太多的注意。

    但一个“幸存者”带回来的“血泪控诉”,分量就完全不同了。

    五十名装备精良的伏兵!

    强弩!

    有预谋的伏击!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勾勒出的,不再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叛军形象,而是一支纪律严明、战术素养极高的正规军!

    “五十人……”一个络腮胡将领摸着下巴,脸色难看,“他们哪来那么多人手?还能提前埋伏在我们的侦查路线上?”

    “这说明我们的行军路线,已经泄露了!”另一个军官补充道。

    “强弩……那玩意儿可不便宜,五十个装备强弩的士兵,这手笔,就算是王都的正规军,也不是每个部队都有的。”

    将领们议论纷纷。

    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轻松的武装游行。

    现在看来,没这么简单。

    帕斯卡爵士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跪在地上的胡迪。

    胡迪感觉自己快要被那目光刺穿了,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他不会是……看出来了吧?

    就在胡迪快要崩溃的时候,帕斯卡终于开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士兵?”

    “胡……胡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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