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连林平之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宁王府那些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
翌日,“水波平”一早启程,第二日晚饭前抵达骆马湖,在距离西岸三丈处抛锚停泊。
吃过晚饭后,众人到甲板上观赏骆马湖黄昏的风光。
此时已至初秋,金气将升,草木微黄。
往西方望去,深绿中点染着丝丝缕缕枯黄的大地,一直向着远方铺展开去,直至与被夕阳渲染成金黄色的天际相交。
向东方望去,碧绿澄澈的湖水在秋风的吹拂下泛起无尽鱼鳞状的微波,十几个大大小小绿色的岛屿矗立在湖中,仿佛一块块硕大的宝石。
天空中,厚重的云层积聚,金黄色的夕阳阳光,在云层边缘勾勒出金黄色的轮廓,分外的耀眼。
柳成看着天上的云层,突地道:“木兄,江兄,看这天相,今夜恐怕风雨将至。”
“晚上关好门窗,早点休息,没有事情就尽量不要外出了,免得被雨淋到!”
林平之微微颔首,道:“不错,看样子,这场雨还不小,很可能要下一整夜。”
江若君哈哈一笑,欢快地道:“小弟最喜欢下雨天了!”
“听着雨点敲打树叶、竹叶、门窗的声音,躲在被窝里睡觉,最最舒服了!”
柳成道:“那江兄你今晚一定能睡得特别踏实!”
江若君笑道:“借柳兄吉言!”
……
夜幕深沉,风声渐起。
骆马湖在越来越劲的狂风里波澜渐起。
“水波平”也随着这波澜微微起伏。
幸而船足够大,底层压舱的货物也足够重,倒不至于被这风波影响。
林平之盘膝坐在床上静修。
这几日以来,他预感到危机越来越近,每日都全神戒备,已经很少睡眠,大部分夜晚都是以静修代替睡眠。
时至三更,风声愈大,雨声忽起。
开始还是噼里啪啦的,零星雨点敲击木头的声音。
转瞬之间,密集而狂暴的雨点倾泻在船体上,仿佛千军万马在轰鸣奔腾,又像是千百面大鼓在同一时间敲响。
林平之坐在房间内的木床上,甚至都感觉到了清晰而有韵律的震颤感。
心念微转,感受着船体这细微、持久而又强劲的震颤,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也在随之微不可察的震颤,感受到自己的骨骼内部骨髓深处若有若无的细微震颤,林平之若有所悟。
最初,他以“虎豹雷音”之法内练,配合内家拳外练,将明劲修炼至大成境界,力逾千斤,便自以为已经达到明劲的极限。
后来,他服用“蛇胆大补汤”,滋补气血,厚培根基,配合内家拳修炼,明劲又一次大幅提升,气力达到两千斤,又自以为突破了明劲极限,达到另一个巅峰。
现在,他感受着骨髓深处的细微震颤,以及随之而来的隐约酥麻感,似乎又寻到了明劲更进一步的办法!
清末民初的形意拳大宗师,“铁脚佛”尚云祥临终时曾言:“若老天再给我二十年阳寿,我就再练二十年明劲!”
尚云祥已经达到“与道合真”的境界,当然并不仅仅是喜欢修炼“明劲”的拳法,而是借以不断突破自身的极限,攀登一个又一个巅峰。
清末形意拳大宗师郭云深遗着《能说形意拳经》一书中说道:“形意拳有三层道理,三步功夫,三种练法。三层道理是:一练精化气,二练气化神,三练神还虚。三步功夫是:一易骨,二易筋,三易髓。三种练法是:明劲,暗劲,化劲。”
此九者,三三照应,循序渐进,但归根结底还是以明劲练法为根基。
这三种练法不是阶梯式、淘汰式的,而是要厚培根基,贯以终始。
故而,达到“与道合真”之境的尚云祥才会如此重视明劲。
因此,他练了一辈子明劲,永远都能感觉到进益。
林平之心道:“明劲本身并没有极限,只是人为认定其有极限,这才有了极限。”
“许多人之所以认定其有极限,一者是越到后面修炼提升越难,甚至可能穷数十年之功,毫无进益;二者则是达到一定境界便可以突破暗劲,不必再苦苦磋磨。”
明悟了内家拳修行的一重道理,林平之只觉心中极是舒畅、喜悦,但精神却仍自平静淡然,心绪亦毫无波澜,仍然感受着船体的震颤。
倏地,林平之睁开双眼。
他感觉到,船体原本和谐如一的震颤中出现了一些突兀的、冲突的震动。
“来了!”
林平之倏地飘身而起,手持六棱金锏,悄无声息地站在房门左边的角落里。
他左手轻轻按在木质墙壁上,细细感受着隐约传来的震动和声音,微微向后缩了缩身体。
“嘭!”
蓦地一声爆响,随即漫天木板碎屑崩飞四溅,笼罩了大半个房间。
林平之与房门之间的木质墙壁上已经出现一个四尺高两尺宽的大洞。
微微摇曳的灯光穿过缝隙,透过破洞,在房间内散射,直至消失在黑暗里。
透过破洞,隐约可见外面的走廊上,站了许多人。
紧接着,光线一暗,一个瘦小的汉子,携着一团劲风,裹着一股冰冷的湿气,狂舞一对铜锤护住头面前胸,倏地自破洞跃进房间。
“嘭!”
与此同时,又是一声爆响。
房门被人合身撞开,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闯进门来,手舞一对钢鞭护体。
林平之面无表情,目光淡然,手中六棱金锏倏地无声无息刺出,刹那间便突破了瘦小汉子的双锤防护,刺中那人的右颈。
随即,他手中金锏宛如灵蛇,一刺即收,一收即点——
“呲——”
瘦小汉子动脉已断,颈血喷溅。
“叮叮!”
连续两声脆响,林平之趁着瘦小汉子气力消散,身形一滞的功夫,已接连点中他手中的双锤。
刹那间,两柄铜锤都向着那高大汉子飞去。
“当当!”
“扑通扑通!”
那人双鞭防守得极为严密,竟将两柄铜锤尽数磕飞,相继落地,但他自身也被这两柄铜锤上的劲力震得鞭法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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