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一遍又一遍地拍击着礁石,断裂的木板在水面上缓缓地漂浮。
硝烟的味道还没完全消散。
那场发生在海上的战事,不过才过去短短几天而已。
“跪下!”
一个哭哭啼啼的男人被人从海水里拖了出来,硬生生按在赵师爷跟前,膝盖重重撞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赵管事,就是他!他叫吴辉,是吴家的人!”
一名缩着肩膀、满脸讨好的师爷党羽立刻凑上前,把这个男人的底细全都抖了出来。
吴辉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啐了一口唾沫,怒气冲冲地骂道:“呸,软骨头!”
“呵,吴辉你还敢嘴硬?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那党羽抄起一根木棍,朝着吴辉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一棍落下,吴辉的眼眶瞬间肿了起来。
他梗着脖子,半点不肯低头,甚至还想扑上去反击。
“够了!”赵师爷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是!”
那党羽立刻停手,像只夹着尾巴的狗似的,乖乖退到了一旁。
赵师爷看向吴辉,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归降,或者死,选一个。”
吴辉扯着嘴角冷笑:“有本事,就给老子来个痛快的!”
“想死?”
赵师爷猛地一挥衣袖,吴辉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吴辉是出了名的粗鲁莽撞的汉子。
他手上沾过的龌龊勾当,多到数都数不清。
而如今,他手里攥着船货行会大量的秘密和罪证。
只要能撬开他的嘴,靖国公就能师出有名,光明正大地把那船货行会连根铲除。
为何非要拿到证据?
只因师出有名,实在是太过重要了。
“赵管事,那些海寇该怎么处置?”梅超风开口问道。
此前海寇倾巢而出,就连朝廷的海军都被他们压制得抬不起头。
面对《黑珍珠号》那股诡异的力量,还有铺天盖地袭来的炮火,没人不心生恐惧——说到底,就是被打怕了。
这群海寇的气焰,嚣张到了极点。
原本一心求死的人,此刻全都蔫了下来。
有人吓得不停磕头,脑袋磕在甲板上砰砰作响,一个劲地哀求赵师爷饶命。
赵师爷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毕竟靖国公府对这片海域的情况,还尚未摸清。
更何况,靖国公想要彻底掌控这片海域,总不能只依靠一艘《黑珍珠号》。
这些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海盗,最熟悉这片海域的水文、地形。
用得好了,便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战斗力。
至少在收服海寇这件事上,情况便是如此。
除了几个为首的头目,剩下的人只要给口饭吃、留条活路,让他们卖命都不成问题。
这便是大海的法则:
粗野、野蛮,弱肉强食,如同野兽一般。
当然,那些一心求死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直接被扔回了海里,成了鱼群的食物,连个名分都没留下。
一切都发生得极快。
很快,海面便被血色染红了。
没过多久,梅超风将手下人马分成了三路:
一路,由赵世贞率领两艘船,前往五国海域;
一路,由张秀山、谢逊带着一艘船——正是此前赵方才缴获的那艘,朝着冰火岛出发;
还有一路,梅超风亲自带着《黑珍珠号》,以及收编的海寇,前去清剿这片海域的其他海盗。
赵师爷则带着吴辉,返回了靖国公府。
府里的水,深得仿佛没有底。
赵师爷看着那只在赵方才面前摇尾乞怜的黄狮,只觉得无比荒唐。
这些商人,为了赚钱当真胆大包天——竟敢在长江、运河一带,私自开设铁矿、工坊?
难怪江南、江两地区的势力日渐壮大,不止其他皇朝出了乱子,大宋内部也早已是乱象丛生。
“殿下,这些奸商……”赵师爷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赵方才打断了。
“今年的事,自然要在今年了结。直接调兵,把他们全都抓起来。”赵方才语气果决。
赵师爷皱起眉头,面露担忧:“可是,京城那边……”
赵方才迈步向外走去,背影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会解决。”
望着他的背影,赵师爷心中的不安,莫名消散了几分。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八。
临安城,吴家大宅。
宾客往来不断,几乎要把门槛踏平。
但凡在江左一带稍有分量的人物,都赶来给吴天拜年,顺便借机攀附、套近乎。
前些日子,船货行会搞了一场大动作:
拦下了所有为靖国公府运送物资的船只。
还放话出去:只要是和靖国公府有关的船,胆敢在船货行会的码头靠岸,就算船家是和靖国公府合作,船货行会也会立刻动手。
说白了,就是摆明了要与靖国公府作对。
船货行会对外宣称,这么做是“保护广大船家的利益,反对靖国公府的霸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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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的船家,全都吃了苦头——吴天手下的人,刀棍拳脚,半点情面都没留。
普通老百姓遇上这群人,根本没处说理。
他们有的是手段整治人。
这让船家们都觉得事情不对劲,心里七上八下的。
想打听些更深层的内情,又怕被船货行会盯上。
吴家后花园里,眼看年关将至,像吴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忙了一整年,总该放松放松。
再加上近来的事办得顺风顺水,吴天索性请了戏班子,摆下酒席,邀人来听戏取乐,顺便聚拢人心。
盛放的梅花树下,吴天靠在软榻上,听着台上的戏文。
船货行会的各家代表围坐在一起,一边闲聊,一边听曲。
“靖国公府最近有什么动静吗?”有人开口问道。
“能有什么动静?没了原材料,他们那些工程,全都停工了呗!”
“哼,活该!”
“没材料,肯定得停工!”
“海外那边有消息吗?”
“那还用说?靖国公府只派出三艘船,就被咱们三四十艘船围住打——早就被打垮了!”
“怕是连尸体都喂了鱼!”
“就是,这群人太狂妄了,不给点颜色瞧瞧,他们不会知道这江南到底谁说了算!”
“咱们这回,既折了靖国公府的锐气,又占了南一地区小半地盘,真是一举两得!”
“对对对,吴会长这一招,实在是高!”
众人越说越得意,脸上都泛起了红光。
这次成功挫了靖国公府的威风,他们既觉得脸上有光,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
“没有我们船货行会,江南的漕运早瘫痪了,别说盐铁,就连米都吃不上!”
“就是!”
“以后这江左的工程,我看他还敢不听我们船货行会的!”
“不过话说回来,靖国公府那边的‘玉冰烧’酒,是真不错,酒劲足,喝着还顺口!”
“嘿,依我看,等靖国公府服软了,就让他们把这酒的方子交出来!”
“没错,到时候好好折腾折腾他们,肯定得要些赔偿,这酒的生意咱们也能分一杯羹!”
“我看啊,靖国公府现在搞的那些工程,也大有赚头,以后都得交给咱们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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