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燕青打着哈欠,从高低床的上铺下来。
昨天休息,她哪儿也没去,躲在酒店的集体宿舍睡了一宿,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省。
舒服!
宿舍摆着六张高低床,没住满,只有八个人。
空着的床铺摆着箱子和编织袋,重重叠叠,满满当当。
即便如此,空间还是紧促,到处都是杂物,很难下脚。
不花钱,还想啥呢。
一张高低床的床头,挂着一面圆镜。
宿舍最爱美的是前台张燕,那面镜子就是她买的。
每天,她都要对着镜子花半个小时的妆才会出门。
陆燕青来到镜子前。
镜子里,是一张清水出芙蓉却绝美的脸。
她叹了叹气。
拿出化妆盒,拿出一个小瓶,用里面的化妆泥在脸上抹了一圈,双手以及脖颈那里也没有放过。
白皙的脸顿时蜡黄。
然后,用眉笔化粗了眉毛。
在自己的左脸颊点了几颗麻子。
人家化妆是想要变得美美滴,她化妆是想要变丑。
长得漂亮,她也不想的。
宁愿普通平凡。
这样,也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
“加油!你行的!”
对着镜子里变得只有七分漂亮的自己打了打气,穿上制服的陆燕青开门走出宿舍。
今天,她要工作24小时,顶替某个有事请假的酒店员工。
宿舍楼是裙楼,和食堂洗衣房这些在一起。
对面,一座高达四十九层的华丽大楼方才是酒店的主楼。
进入食堂,准备刷卡用餐。
头顶挂着电视机,相隔几排便有着一个,现在,每个电视机下面都有同事,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抬头看着电视,大声讨论。
陆燕青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不过,她不怎么关心。
有时候,她希望那团光能找上自己。
这样的话,有希望得到一大笔钱。
母亲的病也就……
叹了叹气,陆燕青不经意地抬起头。
视线落在电视上。
屏幕上,给了苏淮一个特写。
她眨了眨眼,停下脚步。
就这样偏着头,望着电视屏幕,表情变得复杂难明。
再次见面,却是在电视上。
全球直播。
不!
陆燕青喃喃自语。
不会的!
似乎多说几遍就能否定现实。
被光抓到那个世界,最后的结局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死亡,这是三十年来,一万人前赴后继所得出的答案。
没有幸免。
怎么会这样?
她摇了摇头,颓然地坐下,渐渐地,眼角红了起来。
苏淮放下吃得干干净净的破瓷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个对很多人来说会很丑的动作表情,因为他做得很自然,反倒显得颇为潇洒。
蹄声越来越近。
不止一骑。
不一会,便从竹林间的便道冲了过来。
只有两骑。
一前一后。
这是两个六扇门的捕快。
前面一个是中年人,留着八字须,嘴巴前凸,眼珠子转动得厉害,很是灵活,黑色的制服套着一条紫色的腰带。
这是一个捕头。
后面那个小胖子则是白色腰带。
跑腿的跟班。
第一次见,脑海内却有着印象,有信息很自然地出现。
邢捕头。
周县衙门刑房班头。
邢小六。
刑房捕快,邢捕头的侄子。
“邢捕头,小六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则个……”
苏淮站起身,笑嘻嘻地拱着手。
邢捕头没有下马,他挑了挑眉毛,眼露疑惑。
“你小子,唱大戏么?”
他勒转马头。
“苏淮,苟老头呢?衙门有事找他。”
“师傅啊!”
苏淮咧嘴笑着。
“他去槐庄做法事了,起码要下午才能回来。”
“哦!”
邢捕头砸吧了一下嘴,有点烦躁。
“邢捕头,啥事嘛?下来说,厨房有小米粥,有酱菜,没吃早饭的话,和小六哥下来吃一碗再走?”
邢捕头抬头瞧了一眼义庄的招牌,打了个寒噤。
“算了,里面就不去了!”
他俯身摸着坐骑的鬃毛,让不耐烦的坐骑稍安勿躁。
“小六,你把刑房老爷的公文给苏淮,让他转给苟老头……”
他转过头,居高临下对苏淮说道。
“你告诉苟老头,就说七里镇王大员外家小妾自杀上吊案结案了,尸体王家就不接回去了,横死的,入不得祖坟,何况是小妾,王家让他随便找个地方给那女的下葬,……丧葬费什么的,王家自有回报!”
这时候,邢小六已经把一张皱巴巴的公文给了苏淮。
“我们有事就先走了,回聊。”
“啥事?”
苏淮顺口问了一句。
“尖刀山蓝若寺发生了命案,有个路过借宿的书生死了,过两天,要是找不到家人的话,说不定要送到义庄来……哎,都是劳碌命。”
“驾!”
坐骑扬蹄,冲了出去。
目送邢捕头两人离去,苏淮低头看了看那公文。
昨天尸变的那一位就是公文中的主人公。
孩子生下来是死婴,悲伤欲绝,上吊自杀。
逻辑很顺,没毛病。
只是……
我冤啊!
我恨啊!
嘤嘤的鬼哭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呵呵。
苏淮冷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