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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身残目尽盲
    苍云和神后商量了一番成婚事宜后, 掂量了下时辰,觉得差不多了,该接夜子晴回家了才是。怎料, 她方出了殿门, 魔卫便慌慌张张来报:

    “君上, 大事不妙, 那九殿下出事了。”

    苍云瞬间变了脸色,她面带怒意地看了神后一眼, 转身离去。

    神后面目沉了下去, 暗道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又出事了?她迈出一步, 打算去看看,想了想后又放弃了。

    神后拧着眉, 冷冷吩咐寻离:“你去看看, 发生了什么事。”

    寻离:“是。”

    苍云匆匆赶到长乐宫, 便见元乐站在房门前,满身鲜血、一脸愁容。苍云气不打一处来, 她快步上前,揪住她的衣领, 语气冷然,质问她:“子晴呢?”

    元乐低着头, 指了指房门,低声道:“江岚正在为她诊治,你、等等吧。”

    苍云看也不看元乐,松开了她,就要进门去,元乐却又拦住了她。

    “我知晓你懂医术, 可江岚是神界最好的医师,你现在贸然进去,说不定会打扰到……”

    “滚开!”苍云推开元乐,隐忍道,“你们神界的医师,本君信不过!”

    说罢,苍云就要破门而入时,房门开了。

    江岚垂着脑袋,看见面前的两个人,头更疼了,她见着魔君凌厉的眼神,忙不迭地让路。

    屋外,元乐拉着江岚,颤声问道:“如何了?”

    江岚摇摇头,无可奈何道:“臣已经帮九殿下包扎了伤口,但……依臣之见,九殿下不死也残……”

    元乐听罢,踉跄一步,就要摔下去时,江岚急忙将人扶住,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九殿下未能抵住邪怨,臣观其魂,怕是已经入了邪道。”

    江岚是神界的臣子,臣服于神后,自是不会隐瞒神后。

    神后问起来,她自是一五一十、尽数道来,不可能会隐瞒夜子晴神魂浸染邪气,堕入邪道一事。

    而神后能容忍已经堕入邪道的夜子晴么?

    应该能吧……毕竟夜子晴的道基已毁,废人一个,这辈子再无修炼的可能。

    但君心难测……江岚不敢妄言。

    江岚能做的,只是将结果告知元乐,至于该怎么打算,就得看她们自己的了。

    话已至此,江岚不再多言,转身向神后复命去。

    屋内,夜子晴陷入了昏迷,可身上依然疼痛难忍,止不住地□□。

    苍云半蹲在床前,眼眶湿润,心里头一抽一抽地疼,恨不得替夜子晴受了这苦,可她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疼。

    元乐慢慢地走了进来,静默片刻,才出声道:“我们谈谈吧。”

    ……

    元乐和苍云二人站在夜子晴病房外,面对面对峙着。

    元乐就算看不清楚魔君面具下的脸色,也看得清那双充满戾气饱含怒意的眼神。

    元乐低垂着头,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她。”

    “我把你打死了,再来给你道歉,你接受么?”苍云寒声道,她本以为元乐会护着夜子晴的!

    终究是她大意了,她竟然会放心神界的人?

    元乐眼角滑过一滴泪水,她抿了抿嘴唇,低声道:“神界不适合她待下去了……”元乐顿了顿,才开口道,“你们该及时离开才是。”

    “她如今满身是伤,神界到魔界,长途奔波,她受不住。”苍云恨声道,“更不知,你们神界会在背后使多少绊子!”

    “……挟持我。”元乐走上前去,郑重道,“我跟你们,到魔界去。”

    哪怕有去无回。

    哪怕成了魔界的囚徒。

    ……

    这一头,墓园的看守者慕老已经被带到了神后跟前问话。

    慕老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神后,仔细说道:“九殿下祭拜战神的时候,臣本来在一旁打扫的,紧接着,飞雪神将来了,就将臣给支开了。”

    “后来,四殿下命臣带路,说是进墓园找九殿下,紧接着,臣便瞧见飞雪神将拿着剑捅伤九殿下……四殿下大怒,便上前去打伤了飞雪神将。”

    “后来,两位殿下起了争执,那飞雪神将想趁机暗害两位殿下,幸好发现得及时,这才没有得逞。”

    神后面色凝重,她缓步走下台去,看着跪在脚下的慕老,威严开口道:“此间,若有半句虚言,本座定不饶你!”

    慕老俯首一拜,恭敬道:“臣万不敢欺君。”

    神后陷入了沉思。

    据飞雪所言,她前往祭拜夜天,偶遇夜子晴,却见夜子晴邪怨缠身,自残伤己,她出手阻止夜子晴,却被元乐误会。元乐不仅打伤了她,更是将罪责污蔑在她身上。

    元乐却说是飞雪打伤了夜子晴一事被她撞破后恼羞成怒,想要杀她灭口,然后将罪责推在夜子晴身上,幸好发现得及时,才没有让飞雪得逞。

    元乐和飞雪,神后自然更愿意相信元乐。可元乐的心,却扑在夜子晴身上。

    夜子晴入了邪道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这事放在之前,神后定会毫不犹豫,直接取她性命,可现如今,夜子晴要跟魔界联姻。

    若是杀了夜子晴,必定是跟魔君撕破了脸;可若是放夜子晴离开,又怕滋生事端。

    夜子晴废人一个,不足为惧,怕就怕她会在魔君耳边吹枕头风,怂恿魔君与神界为敌。

    若是夜子晴离开了神界,龙墨没有了忌惮,将夜子晴的身世捅了出来又该如何?

    众生该如何看待她?如何看待神界?

    若是死了,好歹能来个死无对证。

    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神后感到头疼。

    适时,元乐求见,说是要商量如何处置飞雪一事。

    有储君元乐和慕老作证,神将飞雪意欲谋杀神界储君和九殿下一事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飞雪百口莫辩。

    因着夜子晴的事情,神后和元乐二人已然离心,神后着实不想再寒元乐的心;再者,魔君未来的妻子在神界受到这般大的伤害,神后若是不重重惩治飞雪,那便是打了魔界的脸面。

    最终,飞雪被判处死刑。

    ……

    距离婚期还有两天半,夜子晴却陷入了昏迷。

    神后寻思着,要不要拖延婚期。

    魔君拒绝了。

    毕竟这婚期是需要良辰吉日的,这次若是错过了,怕是要再等上个一年半载的。

    神后心生不悦,却也并未勉强。

    婚事正常操办,请帖正常发放。

    夜子晴昏睡了一天一夜后,幽幽转醒。

    浑身疼,钻心疼。

    夜子晴的手指微微蜷曲地动了动后,苍云立刻感知到了。

    一天一夜来,夜子晴不断高热,夜间□□不止,苍云哪里也不敢去,一直在她床头边守着,握着她的手,随时感知她的动态。

    苍云见夜子晴的眼珠子动了动,心中欢喜,温声问道:“醒了么?”

    夜子晴想睁开眼睛,却不料眼睛疼得厉害,根本睁不开来。她默了默,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虚弱道:“醒了……”

    “可是疼得厉害?”苍云紧张问道,“你且等一等,止疼药马上就来了。”

    夜子晴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苍云倒了一杯水,正想扶夜子晴起来喝水润润嗓子,却见她机械地瞪大眼珠子,一睁一闭,一闭一睁,循环往复。

    苍云手微微一顿,试探着问道:“眼睛不舒服么?”

    “不是。”夜子晴嗓音干哑,解释道,“眼皮子很沉,睁不开。”

    苍云心里落了一拍,她张了张嘴,半晌才问道:“怎么、怎么会睁不开呢?”

    “感觉睁开了,可是……”夜子晴停顿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问道:“现在是夜晚?没有点灯么?”

    苍云呼吸一窒,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她身子微微前倾,细细观看夜子晴的双眸。

    她的双眸比起昔日来说,不再那般水灵有神,反而是木讷空洞,再细看,隐隐间有一股阴森的血红色藏匿其中,若隐若现。

    苍云生怕刺激到她,不敢直言相告……

    夜子晴等了片刻,才唤道:“……苍云?”

    苍云回神,苦涩地笑了笑,嘴唇翕动一番,才解释道:“我想着,不点灯有助于你更好的休息,便没有点灯了。”

    夜子晴默了默,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片刻后,她又问:“可以点下灯么?我想看看你。”

    苍云握住了她的手腕,道:“乖,刚睡醒,别点灯,不然会刺激眼睛。”

    夜子晴不肯,道:“你把等灯点上,我闭上眼睛,待适应些了,我再睁开来。”

    苍云又拒绝道:“想看我,什么时候没得看,明日再看,你先好好休息了再说。”

    夜子晴沉默,不说话,片刻后,她才说道:“苍云,我眼睛疼,很不舒服。”

    “你懂医,你点一下灯,帮我看看,可以么?”

    苍云心下大骇,难得面露惊慌,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搪塞过去,只得杵在一旁,默默不语。

    夜子晴似有所觉,她握紧了双拳,隐忍一番,才干涩地说道:“算了,夜深了,你守了我这么久,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这床榻太小了,我又是病人,便不留你了,你换间房子吧。”

    “我……”

    “出去……”夜子晴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苍云于心不忍,却见夜子晴眼角的泪水越来越多,她想上前去,夜子晴又道:“我想静静。”

    苍云作罢,默默退了出去。

    她站在屋外,听着屋内的抽泣声,又望着这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悲愤无奈之感油然而生,夜子晴怕是再也见不到这般情景了。

    昔年,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赋识”缠身后双目失明的状况,只是比较少而已。

    若是寄主不愿入邪道,神魂不断与“赋识”斗争,那受伤害的终究是寄主本人。

    夜子晴的神魂格外的强韧,神力异常淳厚,可如今,却也是招架不住,败下阵来,入了邪道。

    苍云一时间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夜子晴此时入了邪道,虽盲了双眼,却保存了听觉、味觉、嗅觉、触觉;若是再晚些入邪道,怕是要五感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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