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时,有人忍不住抱怨道:别的公主一出降,资银取消,去吃男家的粮米的了,就不用国家养活了,怎么偏偏就她特殊?上面裁军的时候,整天说什么‘没钱,没钱’,原来不是真没钱,都让这些人赚走了!老爷累死累活的,脑袋别在裤腰上,月俸才不过几十两。这些公主、皇子的,屁都不干专等人伺候,一个月就能得一两千贯!这他娘找谁说理去?!
说他的道:他们虽然活得容易,有官家宠着,行动也得被人盯!但犯了错儿,马上就有人上报了,赵官家就得亲自过问,真以为台谏是个摆设?!说起来咱们比他们自在!有人便道:你这话儿拿出去哄一哄平民,也就听书看戏的能信!言官真有那么大能耐,范仲淹、欧阳修、余靖那些,用得着被贬那么多次?!
还有人问道:去增充车驾卤簿的,人数已经挑够了么?去的有谁?一个回道:好像还差两个人,不是刘贺就是展昭,到底是哪个还没定呢。听见别人提到自己了,展昭对这事儿却不关心,对这个话题也不搭茬。
众人明白这里的缘故:自打包龙图要做开封府尹、疏浚河运挑人的消息传出来,展昭便就打定了主意,他一心想跟着包龙图去疏浚河运的,谁耐烦去伏侍一个乳臭未干的花面丫头!这一次文烨到了龙卫,在官年的事上不招待见,一半的希望的落了空,也不怪他今夜闷闷不乐。
提到这个,有人立刻想起个事来,冲着苏兴大声道:苏兴没福,少了个能出风头的机会!苏兴不明白怎么出这个风头,凑过来问时,那人便道:你要是从龙卫出来了,被上面调去了街道司,这一次公主大婚的时候,就能领着几十个军士,走在最前面洒扫开路。保准整个东京城的人,第一个认得的就是你!
这话儿苏兴可不乐意,立刻撇一下嘴巴道:凭什么他们能骑上高头大马,穿的鲜活亮丽的。我又不矮谁一头,在前面洒扫?我宁愿不干了!那人又道:你省的什么?你这个差事算个先锋。相当于替天帝传话的太白金星!那些花架子行头好看,顶多就是个运辎重的,你强他们十倍呢!
就在这几个笑闹的时候,旁边还有些说闲话的,开口说道:你们左厢的那个王田,就是个成精的老泥鳅。把他洗干净丢进锅里,足足能熬出来十斤油!
有一次办差,我本来晚上跟苏兴一块儿住。王田用了一瓶酒,非让我跟他换一换,他去苏兴一块儿睡,让我跟牛进一块儿睡。我寻思牛进人缘也不错,跟别人也都合得来。也没有什么脚臭的毛病,跟他一间房还能咋地?所以听他的就换了。
一睡着我就做了个噩梦:梦见火炮不断打过来,轰隆轰隆的声音,直接在身边炸开了花。
我跟苏兴在抬尸首,你们不知道,那漫山遍野的尸首,简直让人无法想象!我心里面隐隐约约想:莫不是正在做梦么?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动静真的太像真的了!搬着搬着,我们俩抬着了具七窍流血的,一看是邓禹。
邓禹听见了这一句,立刻笑着骂他道:‘呸’,有了好事儿,你们从来想不着我。一看见坏事儿,一下子就想起来你邓爷爷我了!那人又道:做梦么!梦里的情节怎么走,我自己说了也不算!
苏兴一听见邓禹倒楣,立刻过来催促道:那后来呢?那人又道:我正打算转身呢,突然又一声火炮响,直接在身边炸开了。我一看苏兴飞到了天上,脚都没了!我吃了一吓,登时就醒了。醒来一看:牛进把嘴巴凑在我耳朵上,那鼾声就跟打雷似的。怪不得一晚上都听见火炮响呢!我就说么,王田为什么非得跟我换,原来机关在这呢!
眼看时间已不早了,众人还在那说闲话,迟迟没有开席的意思。展昭一天没顾上吃饭,快饿扁了,这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主人家,咱们啥时候能开席?玉堂便就站起来道:到时候了。听你的,现在就让他们上饭!玉堂一吩咐,在外面等着伏侍的人,立刻一叠声催促叫上饭。
没一会儿酒菜就都摆上来,有人遂唤了一声道:猪崽子们,别在那继续说话了,赶紧起来用膳长膘!看时,上的有一些时鲜的果蔬:有占城国的甘蕉,有耽兰岛的杧果,有天竺国的菠萝蜜。
还有肴馔:有鲥丸干笋、竹荪鸭信、东山羊羔、驼峰角子。有鲜汤魤鱼、松蕈索粉,牛尾狸、拨霞供。有冷蟾、卯羹、苏合山、玉露团。正准备开席呢,突然外面有人来唤,玉堂吩咐了几句后,转头就出了阁子了。刘贺称赞这鱼新鲜,苏兴便就告诉道:你不知道,他家祖上是海盗出身,能造好船。这些鱼冰着送过来,到了东京,今早才从船上卸货。好几个好奇的在听时,苏兴愈发得了意,又继续道:他家在南海占据了岛屿,外国的货船需经他手,才能进来做买卖。就算是外国要紧的港埠,也有他家的货栈。
又有战船,手下几千的弟兄,占了水路,端的可以呼风唤雨,连小国都不敢轻觑了他。他的祖母仍在世,已经过了八十大寿。她年纪小时,是海上有名的女贼盗!
一听见苏兴说出来这个,邓禹忍不住骂他道:你嘴痛快,看他回来听见不捶你!苏兴便小声告诉道:招了安了,后世与官、商相互结亲,到如今除了这一个,子孙们身上的那一股狠劲,都消磨没了。
倒是老太太有个收养的孙女儿,却有男子也似的气魄,如今年纪有三十多岁,在江浙一带,是个有名的女孟尝。以前他家还有南海香药珍宝的买卖,只不过这两年瑶蛮作乱,暂时就停了。眼看着玉堂翻身回来,苏兴也就闭了嘴,不吱声了。
一时开席。有人问酒怎么吃,一个则道:仍旧按照齿序坐吧。玉堂便就认真道:按官年实年?你们这一班活猴儿,心眼都多。按了官年,我这老实的就吃了亏了!众人闻听都笑了道:这事儿九哥不提了行么?臊我们呢!
这里头展昭酒量浅,还有潘阳受伤未愈,不能便宜了他们,每人便叫唱一个,唱完再罚两杯算完。展昭遂问:事先说好:只要唱了,你们就能免罚么?因这个话儿,众人益发催他唱。
展昭吃了一口茶,然后重新换一个坐姿,便开口唱道: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天威直卷玉门塞,万里胡人尽汉歌。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一时唱毕,众人都觉得吃了大亏,太便宜了他,纷纷站起来不平道:这个鸟歌儿哪个不会?不行不行,军歌不算,再唱个别的!所有人里面,数苏兴那厮的声音最大,展昭直接说他道:你再嚷嚷,明天的那个事儿我不管了!这话儿果然吓住了苏兴,立刻反水,要同他一块儿打别人。
众人立刻问苏兴道:你兀打谁?这时候邓禹也就道:你们发现了没有?近日来苏兴刺毛了不少,是该送去改猫店,好好修理一下了!说完便要上来。
见势不好,苏兴立刻撒腿要逃。谁知道侧翼已经被堵上了,前边又突然出来个刘贺,直接把去路给截断了。苏兴来不及冲关,立刻被邓禹捉住了。背投一摔,那苏兴跌了个仰八叉倒在那里,连幞头都滚落了掉在了一边,刘贺急忙笑着去扶。
怎奈苏兴不领情,指着刘贺就骂道:好四哥,你也帮他们欺负我!今天我算是明白了:你们没有一个是好人!好不容易爬起来,苏兴连说跌断了骨头,下半生要央邓禹养着。
邓禹也就答应了道:给他个食盆,同后院的癞皮狗拴在一块儿。苏兴吃人欺负了气闷,只好在朝空中虚打几拳,假装把这班厮们都打得鼻青脸肿了。
一时又该潘阳唱。这一次众人都长了聪明,叫他不许唱军歌,要唱只能唱别的。潘阳低头想了半日,仍没有主意唱什么。苏兴也就提醒道:你忘了?咱们上次听的个!一面说时,苏兴还一面做个手势。潘阳马上就想起来了,口里遂道:这曲儿叫做《放赈歌》,除了苏兴,管保你们都没听过!
众人一叠声嚷嚷道:休说废话,你倒是唱!潘阳于是清了清嗓子,便唱了道:听说老包要出京,合家老小起五更。儿媳忙着擀大饼,闺**婿细切葱。莫道干粮只有饼,灶上还有那鸡蛋蒸。
一时唱完,众人都不说话。潘阳只道嫌他唱的不好,才待问呢,只听见众人轰的一声,都笑出来。有捶桌子大叫的,有呛了酒咳嗽的,还有笑出来驴叫声的。这时候有人笑着说话道:唉,唉,龙卫的几个,别只顾着笑,你们赶紧学会了!明天去了,唱给文烨那个厮听听,让他家去学着切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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