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
陆川寒照常从侧门进入, 府中侍卫都知晓他的身份,自无人阻拦。他带着要给容沛舟的东西一路畅通无阻去到书房所在,只可惜, 书房内无人,只有一个正在里间打扫的丫鬟。
丫鬟告诉陆川寒, 容沛舟在东边的侧院。
陆川寒知道, 那是上官麒住的院子。
他随即带着东西过去。
两脚踏进院门时, 他忽然察觉到些许异常,平日里院门左右都有侍卫守护, 可这会儿这里却无人, 格外寂静。静到他都能听见院中被风吹起的树叶的响声。
今日这是什么情况?
陆川寒左右张望了下,院中安静,确是无人在。他有些许疑惑, 但在见到容沛舟前, 他的疑惑大概无法解除, 还是得先见到人才可以。
他顺着院中那条青石子的小路径直而入,小路正对的那处屋子, 便是上官麒的所在。
屋内似有些许响动。
陆川寒一顿, 以为是有探子来这里打探情况,拔腿便跑过去。房门砰的一声被他一脚踹开, 他惊呼的一句皇叔你没事吧才将皇叔你三个字从嗓子眼里喊出, 便愣住了。
他整个人僵硬在门口,漆黑眼眸里满是诧异之色的看着眼前景象,而后,表情有了那么些复杂与不知所措。
他眨了眨眼,不自觉后退两步。他看着眼前穿着一身绣着明艳杜鹃花纹样的女子衣裳的容沛舟,视线上下移动一番后, 他明白为何今日这个院子内外都没有侍卫了。
皇叔陆川寒定了定身:这、这大白天的你穿成这样做什么?万一被人瞧见了可怎么办?他们肯定又要被背后说你的闲话了。
不好看吗?容沛舟却不管那些,他张开胳膊,向陆川寒展示了下身上那袭衣裳。
陆川寒忽然出现在这里,容沛舟有点意外,但也不是特别意外。毕竟,他的身份究竟如何,陆川寒很清楚。
包括,他其实不是他,而是
她。
容沛舟将自己常年吊着的嗓音松懈下,原本稳重成熟的男子嗓音这会儿却有了几分柔和温婉。
容沛舟道:阿麒说想要看看本王以前与他相识时
的模样。今日天色正好,便试了下这衣裳。你觉得这衣裳穿在本王身上可还合适?
皇叔啊陆川寒有点无奈:就算上官麒想看,你也不能大白天就穿成这样啊,你也知道现在太子那边盯你盯得紧,万一被他知道你是女子的身份,那可怎么办?
不怎么办,容沛舟淡然着回答:本王不承认就是了。
再者,他的人也不至于悄无声息的潜入本王的宁王府而不被察觉,容沛舟甩了甩衣袖:本王这十多年的隐忍,真当本王是吃素的?
陆川寒笑了下:我只是担心罢了。
放心,耽误不了我们的事。
得到容沛舟的保证,陆川寒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不,是她能这么说,想必有一定的把握。
陆川寒又问:上官麒现在如何了?
刚刚睡下。
正好,陆川寒说:我让隽述帮忙找了些大补的药材来,放你书房了,你到时候让人看看那些东西能不能派上用场,如此滋补之药,想来可以为他延续些许寿命。
容沛舟笑了下:大侄子真是有心了。
皇叔这是哪里的话,小事情而已。
陆川寒和容沛舟一道走到院中,他抬头看了眼灿烂明亮的天,觉着有些刺眼,便很快低下来。
他又道:皇叔,其实我还是很担心上官麒的身体,他目前的身体情况,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吗?我记得,他师叔好像就是钻研医术的,为何不请他师叔来看看,也许,那位前辈会有办法。
你能想到这点,本王自然也能想到,只可惜阿麒不愿意。
为何?陆川寒很是不解:若是他师叔前来,也许真的会有救他性命的机会。他为何
不知道,容沛舟神色暗淡了几分:他没说。
陆川寒望着容沛舟的面容,抿了抿唇,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大概,是上官麒有什么难言之隐。
上官麒不愿开口,他也不好多问。眼下的他,确实也没有什么资格前去质问,只是心中有疑惑不解。
午后阳光热烈,刚
站了会儿,便觉着有些热。
容沛舟眯了眯眼,抬起胳膊晃了晃略长衣袖,忍不住皱了下眉。大抵是太久不曾穿女子衣裳的缘故,如今穿着,倒觉着有几分不自在。
陆川寒瞥了容沛舟一眼,见她在甩衣袖,便问:怎么了?
太久没穿这种衣服,有些不习惯罢了。
陆川寒愣了下,随即笑出声来:等以后事情都结束了,你自然有的是时间来习惯。
是啊。
容沛舟也跟着笑了下。可就是不知道那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来。自她记事起便是以宁王荣沛舟的身份存在,有人告诉过她她需要完成的事,却从未有人跟她提起过这种事情何时才能结束。
仿佛,漫漫没有尽头。
容沛舟抬头望了眼天,有些刺眼。
皇叔?陆川寒出声提醒她。
容沛舟笑着低下头来,轻摇了摇头:没事。
在陆川寒半信半疑的眼神下,容沛舟又道:这个时辰了,你还不回去吗?
陆川寒一惊,随即睁大眼眸,才想起自己是趁着柳飞絮午睡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的,要是回去时她已经醒了,自己可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不在家的事了啊!
难不成这回也要拽张溏远他们下水吗?
慌张之下,陆川寒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他看向容沛舟:不过皇叔,你是怎么知道我得早些回去的?
不明显吗?容沛舟笑着:你以前什么时候在午后如此炎热时来过本王这里?何况早些时辰刚来过,这会儿又来,定是瞒着你家娘子来的。陆川寒笑着摸了摸头:不愧是皇叔。
快回去吧。
嗯,那皇叔你自己多注意,我有空再来,还有,放在书房里的那些药材记得拿给上官麒试试,说不定有用呢,别浪费了啊!
知道了,快走吧,再啰嗦就要来不及了。
陆川寒笑着朝他摆了摆手,而后转身跑走。步伐迅速,一溜烟儿似的就从容沛舟眼前消失了。
容沛舟摇了摇头,嘴角带着浅浅笑意。
转身时,不远处屋子的门口倚靠着身着素衣的男子,阳光倾泻而下,温柔又热烈的洒在他身上,似是为
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容沛舟眨了眨眼,眼中笑意盈盈,清澈眼眸中若有秋水漾漾。
上官麒借力倚靠在门上,苍白的面孔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他眼眸深处,映着站在阳光下、身着一袭杜鹃花样的衣裳的容沛舟。
风起云散,空气里有淡淡月季花的香味弥漫开。
院中围墙边沿,有一簇接着一簇盛放的白色月季。娇嫩的白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生姿。
肃远侯府。
陆川寒急匆匆从近道绕回府邸,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去见柳飞絮,父亲陆峰丛却先出现在他眼前,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陆峰丛面色严肃,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陆川寒不解:爹,怎么了?
两件事,陆峰丛眉头紧锁:第一件,元妃在宫中遇刺,不治身亡,六皇子正派人大肆搜捕凶手,听说,是个姑娘。
陆川寒皱了皱眉以示自己有认真听这件事,但神色很快自然,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在意这件事。元妃是六皇子容鑫钰的生母,和他几乎一个德性,不是什么好人,得罪的人不少,被刺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何况,自己还有肃远侯府和他们可没有什么交情,死了便死了,宫中自然会有人追查凶手,与他何干?
陆峰丛见他不在意此事,又道:第二件事,今日你母亲随皇后娘娘前去万龙寺烧香,回来的路上遭遇刺客,死伤数十人。
陆川寒一愣,瞬间睁大眼眸,心中即刻慌张。
他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神色担忧:什么?刺客?那母亲现在情况如何?她可受伤了?!
她与皇后娘娘倒是没受伤,但身边带去的护卫没剩下几个,皇后娘娘震怒,要求彻查此事。
闻言,陆川寒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心中悬着的石头还没来得及放下,又听陆峰丛说:初步调查,前去刺杀皇后娘娘与你母亲的人,看装扮和身法,应当来自江湖。
陆川寒脸上表情顿时僵住。
不出意外的话,调查的人很快便会在京城进行搜查,你
陆峰丛与陆川寒对上视线,他眼中的情绪好似在提醒陆川寒什么。
陆川寒也很快明白
他的意思,使劲点了下头:知道了。
柳飞絮从京城外回来不久,与各路江湖人皆有关系,而她的师兄师姐此时亦在京城,若是有人故意为之,想必是想要将这两件事的责任悉数与柳飞絮和柳府联系起来。
柳府虽财大气粗,可毕竟身份只是平民百姓。刺杀皇后娘娘,杀死宫中妃子,不论是哪一件,都不是他们承受得起的。
该死!
陆川寒握紧拳头,匆匆忙忙转身朝东院跑去。
陆峰丛站在原地望着他很快跑远的背影,眉头紧蹙,脸上凝重的表情好似在思索些什么。
陆川寒大步跑回东院,刚迈进院子,便大喊着柳飞絮的名字。
在房中的柳飞絮听见他略着急的嗓音,愣了愣,嘴唇轻抿了下后才缓缓站起身来。
行至门口,迎面便撞见了满是着急神色朝她跑来的陆川寒。
你
柳飞絮,你最近不要出门!
?柳飞絮不解,眼神疑惑望着他。
陆川寒拽着柳飞絮进了房间,此起彼伏的气息尚未来得及平复,便又道:京城最近有事,你别到处乱跑,好好待在肃远侯府,也暂时不要回柳府了,知道了吗?
柳飞絮眯了眯眼,看向陆川寒的眼神更为疑惑了。
陆川寒深呼吸了几下,尽快平复自己的呼吸。正要开口讲话,柳飞絮却忽然打断他:你刚刚去哪儿了?
陆川寒一愣,要说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眼中一闪而过的是些许心虚与慌乱。
他避开柳飞絮的视线,不自觉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啊我就去外面随便逛了逛,这不,知道有要紧的事情了就赶紧回来告诉你了!
他又看向柳飞絮,再三叮嘱:我刚刚说的话,你可一定要记得,别忘了!
嗯。柳飞絮点了下头。
可她注视着陆川寒,将陆川寒方才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陆川寒莫名有些不自在,心虚浮现。
他笑了下,转身:那个,天太热了,我让人去给你准备些茶点来,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迈出房间的门。
柳飞絮忽的喊住他:陆川寒。
陆川寒的身形顿住。
柳飞絮问他: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我想知道,柳飞絮望着他的背影:你的回答呢?
陆川寒紧抿了下唇,闭眼深呼出一口气后,他开口:没有。
是吗?
是。
好,柳飞絮说:你去吧。
陆川寒站在门口,莫名没动,却也安静着。
柳飞絮也没有催促什么,依然站在原地望着他,脸上神情淡然。
陆川寒回头看了她一眼。
柳飞絮露出笑容,朝他笑了下:去吧。
陆川寒点点头:嗯。我很快回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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