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圆缺，人有悲欢。
王家父子交谈一场不欢而散，喝完酒后的唐山海却是兴致高涨。
虽然在王昌荣的寿宴上发生了些许小插曲，但却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借着酒劲未消，他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沿着什刹海在散步。
显得优哉游哉。
不知不觉中，唐山海竟是走到了铺子所在的将军胡同。
带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他决定去铺子里小歇一会儿，顺便再给自己沏上一壶好茶。
入夜后的将军胡同虽然没有了白天的繁华，但却显得格外静谧安适。
微风一吹，让人惬爽无比。
不多时，唐山海就走到了铺子门口。
可就在他伸手要去掏钥匙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铺子并没有上锁，心中不禁感到奇怪。
“难道是我临走前没有关门？”
唐山海眉头微皱，推门走了进去。
绕过影壁后，他发现里面的房间竟是亮着灯。
灯光照应人影，在纸糊的窗户上被格外放大。
“二牛？”
唐山海皱眉呼唤了一句。
听到屋外传来的动静后，灯光映照出来的人影明显慌乱了一下，随后二牛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唐山海后，他表情明显有些不自在，结巴道。
“师……师父，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看到是二牛在屋里以后，唐山海放心不少，开口道。
“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看到大门没锁，还以为铺子里进贼了。”
师父的这番话，让二牛愈发紧张了起来。
晚上明明很凉爽，他的额头上却冒出了汗水。
二牛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开口道。
“我是忘了点东西在铺子里，前面刚好在附近，所以就过来了。”
忘了东西？
唐山海闻言，又是皱了皱眉头。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二牛虽然憨厚了一些，但记性一直不错，忘东西这种事情在二牛身上实属罕见。
迎着师父略带审视的目光，心中本就有鬼的二牛，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
随后趁着师父还没发问，他赶忙开口想要转移话题。
“师父，您先坐。”
“我去给您沏壶茶。”
说罢，二牛作势要转身。
“先不急。”
唐山海摇头缓缓说道。
二牛身体一僵，内心一片苦涩。
看着眼前明显反常的徒弟，唐山海心中隐约有了一些猜测，沉吟片刻后，开口询问道。
“二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本就心慌的二牛，闻言知道东窗事发，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也算是印证了唐山海内心的猜测。
感到愤怒之余，也是颇为心痛。
“师父，对不起。”
二牛涕泪横流，脑门紧紧贴在了青石地砖上。
“你从铺子里拿了什么？”
唐山海深吸口气，强忍住悲痛，颤声问道。
二牛一边哭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宋代龟纽金印。
这是唐山海的私藏之一，市价大概在八十万左右。
“师父，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二牛跪爬着来到了唐山海面前，将金印双手奉上。
唐山海接过金印，看着痛哭流涕的弟子，颇为恨铁不成钢的痛心道。
“二牛啊二牛，你让我说什么好？”
“枉我平日对你悉心教导，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二牛哭得越发伤心，摇头道。
“师父，真得对不起。”
“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的。”
“我母亲生病了，需要一大笔医药费，我无路可走，所以才……”
一番话说到最后，他已经哭到失声。
唐山海闻言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二牛行窃居然是这个原因。
手中把玩着龟钮金印良久，他方才叹息一声道。
“如果是缺钱治病，你可以跟我说啊。”
“何必要行窃呢？”
二牛低头痛哭，哽咽道。
“因为您实在是帮我太多了，我不想再麻烦您。”
“可又无路可走，所以我才想着从铺子里拿点小东西出去卖，以为您不会发现。”
“我可真不是个东西！”
他内心悔恨无比，说着就狠狠给了自己两耳光。
看着眼前这个伺候了自己两年的徒弟，唐山海知道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虽然其因可悯，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唐山海默默从怀里掏出了笔和支票本，写好后就递到了二牛的面前，沉声说道。
“这五十万拿去给你娘治病吧。”
“虽然你是事出有因，但错就是错，我这里以后肯定不能留你了。”
“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他便将支票塞入了二牛的手中。
虽然只是一张支票，但二牛却感觉有千斤重一般，让他悔恨不已，又是磕头痛哭道。
“师父之恩，弟子永远铭记在心。”
“今日辜负了师父的教诲，是弟子不对。”
“此番一别，望师父珍重！”
三个响头，叩地有声。
毕竟是自己亲手带了两年的徒弟，看着额前一片红肿的二牛，唐山海多少有些不忍，搀扶起他说道。
“先拿着这笔钱去给你娘治病吧。”
“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误入歧途了。”
“走吧。”
在他的一声长叹中，二牛黯然离去。
等到院子里就只剩下唐山海孤身一人，突然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他心头浮现。
又是一声叹息，身影说不出的落寞。
唐山海给自己沏了壶茶，随后默默坐在了院子里。
虽然茶香四溢，但沏好茶后，他却没有半点想要品茶的心情了。
人毕竟是感情动物。
尤其是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对此更是看重。
今晚二牛的行为，实在是让唐山海太过伤心了。
慕然间，他想起了杨浩卖画那天说过的话。
“真有这么邪门吗？”
“他说我铺子里会失窃，居然真的应验了。”
唐山海双眼微眯，越想越震惊。
虽然他店铺找朋友摆过风水局，但却远没有杨浩来得有用。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看来我还是有些低估了此人呐。”
“这个年轻人，着实不简单。”
唐山海终于是来了些精气神，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他没有犹豫，掏出手机然后找到了杨浩的电话。
电话响了没几声，很快就接通。
“杨浩？”
“你好，我是唐山海啊。”
唐山海笑眯眯，在电话里显得无比热情。
其实从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起，杨浩就知道电话是他打过来的。
而且其来意，杨浩心中也已知晓。
很显然，自己的“预言”又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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