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啊……”方一凡声情并茂地喊了一声。
“萌萌？”李萌声音陡然拔高，看向方一凡的眼神也变得尖锐起来。
她脑海里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
“咱们不是像朋友一样聊聊吗？”方一凡一脸疑惑。
“……”李萌觉着方一凡这孩子是真的讨厌。
“这里是办公室，你注意点。”李萌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那要不咱们还是去楼顶聊？”方一凡眨巴眨巴眼睛建议。
“不用，就这里。”李萌断然否决。
“你这一点没朋友间聊天的诚意，要不咱们还是换成公事公办吧？”方一凡愁眉苦脸。
“方一凡，我只是有点不适应，得缓一下，现在好了。”李萌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朋友都喊我凡凡来着。”方一凡委屈说。
“……”
李萌想锤爆这死孩子。
忍住！
“凡凡……”李萌非常不自然地喊了一声，她超不适应这么叫学生。
“嗯，萌萌。”方一凡微微点头，乖巧说。
看着李萌别扭的表情，他想爆笑，忍住，不然会被锤爆。
“凡凡，造谣的几个孩子主观上真没有 任何恶意，一时八卦好玩就传了出去，没想过会闹大。”
“学校肯定也会严肃处理他们，给你们一个交代。”
“但这个处分，咱们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实际情况。”
“按照两位妈妈的想法，肯定要将处分记入学籍档案，并且在网站公示。”
“现在正是高三关键时刻，无论心理还是现实，都是沉重的打击，会影响他们的一生。”
“但其实，这次谣言，没有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学校也立即将谣言给压了下去。”
“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多一些胸襟，少一些计较，多一些气度，少一些狭隘。”
“你们都是同学，不是生死仇人。”
“有过错，咱们处分他们同时，也得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不是？”
“一棍子打死，这对他们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李萌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大堆，看着方一凡平静的脸庞，淡然的眼神，越来越说不下去了。
“凡凡，你觉得呢？”李萌心里有些发凉，劝说似乎没什么用，却还是得开口问。
方一凡莞尔一笑，他没立即回答，只是说：“我觉着有点阳光的地方更适合聊这种话题。”
说着，方一凡起身在办公室向阳，有阳光洒落的那一面，拉了两个椅子。
椅子都在阳光下，并列。
他做了下去，然后转身拍拍旁边的椅子，笑着对李萌说：“来这边坐。”
李萌心抽了抽，她觉着方一凡的刚才的话在暗示什么。
换个位置而已，李萌就坐了过去。
阳光洒落身上的感觉，其实很少舒服。
她的座位靠走廊，基本没晒到阳光的机会。
方一凡看着阳光下无数细微的灰尘乱舞，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你的话其实我都理解，本就不是多深奥的事情。”
“你说的对，谣言其实没有造成什么真正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就是小女生哭一场，旁边同学有些非议，这些算什么呢？忍忍不就过去了？”
“至于那个小男生，本就是调皮捣蛋捅破天的主儿，惹是生非不少，也不差这一件黑锅。”
“学校已经处分过，让造谣者写检讨，让他们当面赔礼道歉，还不够吗？”
“怎么能这么得理不饶人，非要把人往死里逼？大度一点不行吗？”
方一凡双手一摊，笑着对李萌说：“你看，我是不是对你们的思维逻辑理解的很到位？”
李萌愣在那里，不仅到位，还非常透彻，但她的心却冰凉刺骨。
把这件事 已经看得如此透彻，还能劝得动吗？
“你知道从这里跳下去，要多大的勇气吗？”
方一凡忽然来到窗前，越过窗户看向地面问道。
五楼，很高，看人都看不清楚脸，从这里跳下去，绝对有死无生。
“方一凡！”李萌浑身一颤，豁然起身，眼中带着惊惧。
“放心放心，我还没活够呢，萌萌你别激动。”
方一凡来到李萌身边，双手按在她肩膀上，把她推按到椅子上，又在她旁边坐下。
“我就是和你用朋友的关系探讨下，别紧张。”
“为什么大部分学校轻生的学生都喜欢跳楼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因为跳楼这种事，或许不需要多大的勇气，只要一时想不开就成。”
“它不像割腕，你还有个后悔的机会，跳楼只需要一脚踩空，什么烦恼就没了。”
方一凡说着，看李萌激动地想要插画，摆摆手制止道：
“让我把话说完，我刚才也没打扰你，不是吗？”
李萌张了张嘴，眼神一黯，没说什么。
她知道，她这次约谈劝说基本算是失败了。
“王一笛喜欢跟你们告小状，性格也外向，所以才会知道后立马向你们报告。”
“换成一个内向懦弱的女生呢？遭遇这样恶毒的谣言会怎么样？”
“她不会想到去报告老师，甚至不敢告诉家里，她只会默默忍受，忍到全校都知道。”
“那时候会怎么样？”
“她的社交圈子可能就只有学校的同学，她在学校呆的时间比在家里要长。”
“学校说是她的全世界也不为过。”
“全世界都在非议诽谤她，以莫须有的罪过来侮辱她。”
“她会怎么做？她能怎么办？”
“她又能忍多久？”
“并不是所有学生都能明辨是非，不然还要学校干什么？”
“谣言会被一些学生信以为真，她们会站在的道德的制高点谴责受害者。”
“她们自以为做着正义的事情，去将更大的伤害给予受害者。”
“我们这一代没有受过多大苦难，在自己没错的情况下，骤然接受世间最大的恶意。”
“脑子里的那根弦，断裂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一个人的力量能做什么？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最后那条路。”
“比如脚往前踩空一下……”
方一凡淡然诉说着，他前世见过人跳楼，也是在学校。
但不是中学，是大学。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生死，知道生命其实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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