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等人来到近前，便齐齐地跪下请安。

    虽合礼制，却更让人生疑。

    “平身吧！”

    朱由检不动声色，平静道。

    “谢万岁！”

    一行人恭声谢完礼后，这才站起身来。

    “万岁爷贵为天子，乃大明皇朝主人，身系江山社稷。

    按照祖制宫规，臣也需要安排人帮助万岁传延皇嗣。

    臣带来的宫女皆为宫中司寝。

    如今先帝国丧已毕，她们也应该担起她们的责任了。”

    魏忠贤的话让朱由检瞬间了然。

    宫中司寝是个极为特殊的职位。

    其职责就是教成年的太子或皇帝行周公之礼。

    说得通俗点，司寝就是太子或皇帝于房中之事的启蒙老师。

    朱由检眉头微蹙，看着魏忠贤平静道：“哦，是吗？

    据朕所知，司寝虽有这样的职责，却并非唯一的方法。

    除此外有动物演式法，亦有欢喜佛演示机关法等方式。

    不知魏公公何以要独选此法？”

    魏忠贤震愕，满脸的难以置信。

    似乎没想到这位小皇帝会知晓这些事情。

    毕竟，身为皇嗣，除了成年的太子或皇帝外，基本不可能接触这方面的东西。

    “难道魏公公是想让朕效仿先祖成化帝跟皇兄天启帝不成？”

    朱由检紧接着的话更让魏忠贤骇然失色。

    即便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小皇帝，话说得并不明白，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成化帝宠信万贞儿，令其荣冠后宫。

    天启帝宠信客印月，让她权倾宫闱。

    虽然万贞儿跟客印月都非司寝出身，而是两位皇帝的乳母。

    但她们却代行了司寝的职责，从而得到了两位皇帝的宠信。

    偏偏魏忠贤还真有这样的打算，想让历史重演。

    准备让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司寝，得到这位小皇帝的宠信。

    如他曾经利用客印月得到天启帝信任一般，继续掌控手中的权力。

    现在直接被这年纪轻轻地小皇帝说出来，让他如何不惊？

    “让她们退下去，朕要跟你聊聊！”

    朱由检都不给魏忠贤喘息的机会，再次开口。

    甚至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魏忠贤径直就清醒过来。

    并没有直接给予回应，而是蹙眉沉思起来。

    沉吟少倾，便直接挥了挥手。

    随其而来的太监跟宫女，立马就躬身退出。

    “敢留下来单独见朕，难道是认为在宫中，你有绝对权力，朕这个皇帝跟空架子无异，根本就奈何不了你吗？”

    待随魏忠贤而来的宫女太监退去，朱由检就看着他冷笑着问道。

    魏忠贤再度震撼。

    看朱由检的眼神即震惊也有开始忌惮起来。

    此前的话还有保留，现在则是在开门见山。

    毫不遮掩！

    像一柄已经从剑鞘中抽出的宝剑。

    锋芒毕露！

    魏忠贤连忙跪下：“万岁爷，臣对先帝忠心耿耿，对您也绝对会忠心……”

    “朕相信你！”

    魏忠贤的话没说完，就被朱由检打断。

    反倒让魏忠贤愣住了。

    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让他难以应付。

    “皮之不存，毛将蔫附？

    你权力再大又如何？

    阉党其实就是皇党！

    你的一切都是皇权赋予，是建立在皇权的基础之上。

    所以，不论那些朝臣把口号喊得多好，将他们表现得多伟大。

    朕却很清楚，他们的忠心绝难及你！”

    淡然的言语，让魏忠贤更加的震撼。

    “万岁……圣明！”

    最终，也只是化作了魏忠贤一句激动而又简单的话。

    “但是……”

    朱由检话锋一转，又让魏忠贤震恐。

    此时的他，已经分明地感受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帝皇跟他兄长截然不同。

    天启皇帝本就很好忽悠，又痴迷于当木匠，导致他说什么基本就是什么。

    但现在的这位十几岁的小皇帝，却已经让他感受到天子应该有的威仪。

    喜怒不形于色，还非常的精明！

    “你的忠诚只是相对而言，也只是建立在追逐权位的基础上。

    如非皇嫂聪颖，及时给英国公传旨，调动京畿兵马，朕应该已经死在你们手中。”

    又是开门见山的话，也更不掩饰了。

    让魏忠贤都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这已经有跟他撕破脸，直接算帐的节奏。

    “万岁爷，奴婢绝不敢如此胆大枉为，还请万岁明察，还奴婢清白！”

    他是皇宫中最有权力的太监，也是东厂的厂公。

    不仅有一大批人依附着他，还掌握着锦衣卫，说他权倾朝野，绝不为过。

    但朱由检开门见山，他还已经登基为帝，涉及的是弑君、是谋逆的大罪。

    吓得位高权重的魏忠贤都不敢以臣自称，而是如低等太监般自称奴婢了。

    这种人行事肯定也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依旧还敢于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