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生于最坏时代的人类
在这个世界中，昼夜温差其实是很大的。
哪怕托那些漫天飞舞的灵骸的福，让星球一年到头都处于「冬」的氛围中，可一旦夜幕降临，空气的寒冷都再提升两三个档次，下降到寻常下等种族无法忍受的程度。
不，可能无法忍受的只有「人类」吧。
谁让是最弱如杂草般的种族呢……被其他种族发觉就完全活不下去的存在……
趴在草丛之中，有着苍发外貌的青年呵出一口气，试图温暖一下快要冻僵的双手，但被厚厚的手套所阻挡，并没有什么用处。
——沙沙沙。
侧面传来响动，青年猛地提高警惕，飞速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匕首上，全神贯注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敢有丝毫动作。
紧接着，等到一抹金色从草丛中出现，青年才长舒一口气，解除了戒备。
“……没有收获吗？”
他看着来人空空如也的双手，不禁叹息着。
后者却毫无危机感似得，一屁股坐在了苍发青年的身边。
“就算是难得的森林也不能保证必然会存在「活着」、「可供人类狩猎」的普通生物啊。”金发青年笑着说道。“如果利库非要肉的话，往北边全部都是死去还没有来得及腐化的妖魔种，数量足够人类吃到死为止哦？”
“亚雷，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吗？”
利库皱了皱眉头，将兜帽拉起，从寒冷的草丛中站了起来。
“聚集地粮食危机，我的妈妈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弄点食物回去恐怕又要饿死不少人。”
“唔……抱歉。”
亚雷的神色黯淡下来。
“我们再找找看吧……”
“没关系，我不是在指责你。这样的世界，不乐观一点精神会全面崩溃的，我不否认笑容的感染力。”
利库抬头看着树叶缝隙中的夜空。
不是错觉，比起出来之前，灵骸的降临速度变快了。
“黑灰越来越浓了，得在下一次的「风暴」来临之前完成任务啊……”
“真羡慕你啊，按照利库这份干劲，下一任的首领肯定是你不会错了。”
“饶了我吧，领导聚集地和带领人类前进这种大事应该让更加有才干的人来做。我顶多只需要作为手足完成聚集地分配的任务，然后保证我的家人活下去就足够了。”利库耸了耸肩。
“已经很了不起了，我说真的。毕竟聚集地不是每个人都敢踏出「笼子」，到外面世界来拼搏。”
“起来，废话时间结束，继续保持警戒。”
顺着藤蔓，利库两三下爬上了树枝，扫视着四周。
“哪怕我们人类探索最大的威胁妖魔种已经全灭，但保不准会有几条漏网之鱼，如果一不留神遇上了，我们两个都得变成美味易捕捉的食物。这片森林没有猎物的话……啧，真的假的，要去那里么……”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亚雷吵闹着，爬到了利库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向森林外围望去。
随即，脸色一变。
远方的位置，那是一座被灵骸覆盖的大型建筑物。
似乎是用不自然的植物塑造而成，从外部的空隙，还能看见里面闪耀着虹光的花草树木，美的就像山林中的毒蘑菇。
“森精种……”
亚雷就像悲鸣似的念出了建筑物主人的名字，他手掌搭在苍发青年的肩膀上，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利库，你不是认真的吧？”
“没办法吧？外部没有猎物，只能去「遗迹」看看了。森精种是同样需要进食的种族，他们的遗迹有很大可能保存食物。”利库说：“要是运气好，一次性就会收获让聚集地度过难关的食物。”
“……要是运气不好呢？”
“除了死，你还想要什么？”
说完寒冷至极的话，苍发青年从树枝上跳了下去。
“再次声明，你真的真的很了不起呢，下任首领我绝对投你一票……”
亚雷抽搐着嘴角，紧紧跟着苍发青年。
快速的移动中，利库的思维没有停止。
大概十年前开始，人类种的运气就似乎微弱提升的样子。不论他亲身经历，被母亲抱着从龙精种，梦魇种，机凯种的战场逃脱，还是歼灭妖魔种的大战，都因为运气或是提前规避没有造成什么像样的伤亡。
但这样并不能说明什么。
人类是极其脆弱的种族，没有食物会死，没有御寒的毛皮也会死，没有干净的水源更是连三天都坚持不下来。
这样的人类，不拼上全力去活是不行的。
森精种要塞的「遗迹」……这恐怕是他自从加入「探索队」以来所做的最危险的行为。
从零星收集的信息来看，自森精种和那些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梦魇种结盟以来，危险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根本不能凭借老旧情报来规避这个明显被舍弃不久「遗迹」中的可能性陷阱。
死的觉悟，他随时已经做好了。
但如果，哪怕一点的期望，利库都想让死亡变得有意义一些——比方说，死前解决聚集地的粮食危机。
母亲是他仅剩的唯一血亲了。
“停下！”
低声命令，利库在距离「遗迹」不远处停住了身子，从石头背后小心打量着森精种要塞的「遗迹」。
周围黑灰的深浅……很好，完全一致。
这证明至少最近一个月，这座「遗迹」没有任何生物出入。
拿出指针，精灵的感知很微弱，「遗迹」中并没有借宿的客人。
——完美。
“亚雷，听好。”他说：“搜索按照常规来，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到时候无论有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都一定要离开「遗迹」。如果发现大量食物拿不下，那就现场绘制地图，等待下次机会……任何精灵驱动的东西不要拿，任何可疑的东西不要碰，明白了吗？”
亚雷不复之前的轻松，严肃的点了点头。
“向遗志起誓！”
行动快速展开了。
带着严密的长袍，两位弱小的人类冒着灵骸之雪，钻进了森精种要塞的遗迹。
与亚雷在小范围内分头行动，在布满森精种独特花园和水池的庭院中，利库谨慎至极的搜索着。
哪怕看上去像是「照明」用的术式，只要和精灵挂钩，利库几乎都会绕着走，根本不去接触。
以前有过这样的事情。
探索队在探索地精种战舰残骸的时候，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导致自毁程序启动，最终十人仅余望风的一人逃了回来。
人类虽然弱小，但会从同胞的尸体上吸取经验教训。
这也是人类至今为止，所拥有的唯一「财产」了。
“利库！”
“！”
呼喊的声音就像惊雷，在苍发青年的心中炸响，让他的眼瞳一瞬间缩成针尖状，慢慢的回过头。
看到利库的眼神，亚雷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着。
“……我找到了有趣的东西，要不要来看一看？”
跟着亚雷，利库来到了他所言安置「有趣东西」的地方。
“这是什么？”
仰头，利库皱着眉头打量着面前的东西。
似乎是木质的雕像，但和森精种「喜好唯美」的性格不同，雕像的样子像是把章鱼、蝙蝠和人类的特征切碎了，糅杂在一起，充满难以言明的邪恶感。
和旧情报上的不同……这个雕像，和梦魇种有关吗？
“我说的不是那个，利库，来看看这个。”
亚雷的呼唤惊醒了出神的利库，他发现，手脚不知何时起已经凉的吓人。
——让人不舒服的雕像。
走到同伴的身旁，苍发青年眼睛一亮。
成捆用水果制作而成的水果干，面包，还有少许肉类，正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粮食。
“太好了。”即使是利库，也不由得欣喜起来。
“这样一来聚集地就不用挨饿了。”
“是吧？”亚雷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我可是一下就找到了，你输了哦，利库。”
“啊，是我输了。”
他说着，眼角扫到了在墙壁里侧，几个缠绕着翠绿藤蔓，被隆重安置的淡白色木桶。
那是什么？
淡水？
不对，这里有活水源，没有必要特别储存才对。
疑惑着，利库将木桶抱了出来，用匕首撬开顶层的封盖。
微微泛着墨绿色的半透明液体，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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