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小爷夹的有毒。”
    洛晚清没抬头,“不爱吃辣锅。”
    苏牧眼皮一跳,眼前这位分明是重油重辣爱好者。
    他没放过机会,徐徐开口,“和不适合的人在一起,只会更改喜好,被迫改变人格。”
    “是啊,苏大公子的人格是通过火锅口味改变的。”
    一句话,苏牧不吭声了。
    一顿饭吃下来除了该有的礼数,洛晚清半句都没聊。
    眼看着结束,苏牧最先付款起身。
    “坐小爷的车,小爷送你们回去。”
    “不用。”
    斩钉截铁的拒绝,洛晚清晃晃手机,颇有点泾渭分明的意思。
    “家属来过消息,他来接我。”
    气氛一瞬间变得古怪,苏牧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在洛晚清坚持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随你。”
    老城大多住着些年纪大的爷爷奶奶,十一点的钟声一响,这一片似乎就沉沉睡去。
    洛晚清站在路边,昏黄路灯在她头顶打下来。
    静谧中,偶尔有零星的出租车在她面前飞驰而过,洛晚清挥挥手,这些车子却好像着急归家,没有一辆放慢速度。
    她低眼看着屏幕,上面是附近车少正在努力搜索的字样。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家属来接,那不过是洛晚清和苏牧划分边界的说辞。
    良久,都没打到车,无奈之下,洛晚清只好拨通了备用电话。
    “喂。”
    男人似乎正睡着,声音慵懒困倦。
    “是我,林翰。”
    一瞬间,电话那头的人清醒过来,字里行间沾上毕恭毕敬的味道。
    “洛小姐,什么事,您说。”
    “帮我喊辆车子,位置我发你。”语顿,洛晚清补了句,“不用惊扰顾澜沉。”
    他近日已经足够累,洛晚清想让他好好休息。
    须臾的沉默后,对面传来一道“是”。
    电话被挂断,夜风卷起,本就因为吃火锅全身出汗的洛晚清被这么一吹,冷不丁就打了个哆嗦。
    她抱住双臂,小手搓了搓胳膊。
    “锦城的天气真是多变,都这个月份了,真冷啊。”
    嘴巴碰撞间透出白白雾气,洛晚清在路边找到公交车牌,坐了下来。
    等待司机的过程中,她终于得以脱下鞋子。
    今日走了太多,脚底太累,方才吃饭洛晚清其实一直在忍着脚痛。
    顺势望去,只见刚刚好起来的后脚跟,被再次磨开,白皙如雪的皮肤上,那个红色水泡异常显眼。
    手指轻轻点了下,洛晚清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气。
    她把鞋带松了松,踩着鞋帮,脚后跟的袜子被她拉下去,露出一截玉足。
    抬眸间,一辆熟悉车子飞驰停下。
    “你怎么来了。”
    只见熟悉身影长腿一迈下来,已是晚上十一点,顾澜沉还是西装革履的打扮。
    她眸子亮起来,赛过天上的星。
    洛晚清开口,语气中带着欢悦,“谈生意到现在,顺路来接我的么。”
    “怎么不能是我。”
    “我只能是顺路么。”
    连着两句落下,洛晚清眸色暗了不少。
    今日顾澜沉火气似乎很旺...还不是一般的旺!
    她拧了眉,关切开口,“今天有什么不开心吗。”
    顾澜沉没回答,目光瞥向洛晚清脚跟。
    一个川字结结实实爬上他的眉眼,顾澜沉嘴角紧绷,将人一瞬间打横抱起。
    不同于平日的温柔,他将洛晚清塞进车厢的动作,似乎是在负气。
    近在咫尺间,洛晚清抬起头,“你到底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无声。
    车外路灯灯影交错,车内时不时映进几分光束。
    洛晚清坐在后座,双眼直直定在顾澜沉身上。
    车内是从未有过的僵硬,没人开口。
    眼看着下一个路口就到家,洛晚清率先打破僵持。
    只见她往前挪了挪,两根手臂撑在前座的座椅上。
    那颗小脑袋往前一探,目光扫向他。
    “二叔,你到底怎么啦。”
    “刺啦——”
    突兀的停车声响起,这是只有猛地停车时,轮子和地面才会摩擦发出的声音。
    一言不发的男人突然回过头,大手一捞。
    洛晚清后脑勺被托住,她整个人被迫弯腰站在车内。
    扭曲的站姿让她本就不好受的脚后跟连连叫痛,霸道侵占的吻落下来,夺走了洛晚清唇齿间的最后一抹空气。
    窒息,痛苦,疲惫...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忍着痛在身体的缝隙里,把手塞到前面。
    猛地一推,顾澜沉猝不及防摔回驾驶座。
    一只小手狠狠擦了擦已经有些血腥味的唇,洛晚清提了嗓子,“二叔,你在做什么!”
    顾澜沉漆眸沉着,昏暗车厢内洛晚清摸不到他的半分情绪。
    只看到他猛地在座位上起身,试图上演刚刚那一幕。
    洛晚清往后一闪,整个躲过。
    眸间流露出莫名的情绪,她盯住顾澜沉。
    这样失控的他,是那么陌生。
    打开车门,随即大片的新鲜空气就灌进来。
    洛晚清小手扳住车门,语气严肃。
    “看来你现在并不适合好好说话,等你冷静了,再来找我。”
    语罢。
    车内被重重摔上,高贵车厢内,仅剩顾澜沉一人。
    大手攥拳猛砸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大手瞬间泛起一圈红。
    他咬着牙,没抬头。
    半晌。
    那张俊脸终于抬起来,路过的车子恰好亮起车灯。
    一片白茫茫中,顾澜沉的双眼终于被看清。
    那是翻滚着的,庞然的,惊涛骇浪的悲伤。
    回到房间。
    洛晚清久久没能平息。
    她心里烦,便将自己关进浴室。
    温热的水顺着身体滑下来,酥酥麻麻,冲了个澡,洛晚清心情才好了不少。
    少女裹着浴巾,赤足走到桌子旁边。
    小手一拉,抽屉里面空空荡荡,原本这里放了许多创口贴。
    没有,索性不管,洛晚清心烦意乱随便拿了本书,做到床头。
    冲澡和看书,是让她静下来的绝妙组合。
    静谧房间中,只能听到少女的呼吸声,以及杂乱无章的烦闷翻书声。
    好看手指在扉页上不断打圈,最终洛晚清仍是心烦的把书放下。
    她抬头之间,房门口似乎传来吱呀一声。
    顺势望去,原本紧闭的门,此刻被人开了一条小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