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神机使和张神机使不能上剑,脾气愈发难以琢磨了。先前桑神机使把田螺精输给陆五姑娘之后就爱哭鼻子。现在嘴巴越来越毒。时常说些令师父堪堪的话。
想想也真是心酸。
朱迎槐用指腹抿了抿眼角,在心里默默叹口气。但愿他们几位早日上剑。
否则一个比一个古怪。
这种日子简直没法过。
桑敬和张玟你一句绿,我一句黑争执不下。郑琨将符纸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轻轻咦了一声。
张桑二人同时抿唇不语,偏头去看郑琨。
郑琨微微颦眉,你们看这道符上的丹砂。
丹砂怎么了?桑敬竖起食指在舌尖上沾湿了再去摸符纸上的丹砂,触手滑且润。
这好像是桑敬犹疑着说道:好像是老沙自己磨的丹砂。说着,凑到符纸上闻了闻,笃定道:没错,是老沙自己磨的。他在磨丹砂的时候掺了沉香。说是如此一来,画出的符香香的。即便不用,放荷包里也能养肺管子。
是了,是了。张玟缓缓颔首,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会儿你还笑话他,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养生。老沙叫你闹的怪不好意思的。以后再磨丹砂就没掺沉香了。
谁叫他脸皮薄呢?桑敬撇撇嘴,挺大人了,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嘁!‘香香’的!听着就别扭。
郑琨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没长大后?也不知道是谁成天抹眼泪。就是个哭包!
桑敬梗着脖子,你说谁,你说谁?
郑琨淡淡瞥他一眼,视线投向别处。
又斗上嘴了。朱迎槐在心里长长喟叹一声。唉,且忍着吧。不忍不行。他生是神机司的人,死是神机司的死人。横竖不能离开神机司。还能为师父跟人斗嘴撂挑子走人?
必须不能!
张玟忙不迭劝和,一人少说一句吧。咱们有商有量的多好。干嘛非得闹个脸红脖子粗?
是他先挑起来的!桑敬满脸不忿,我哭怎么了?小哭大帮忙!上回高指挥使来找茬,不就是我给哭跑的?
对对,都是你的功劳。张玟一边说着,一边给郑琨使眼色。
郑琨唇角向下坠了坠,没说话。
师父终归没能斗得赢。朱迎槐暗暗摇头。不能怪师父嘴皮子不利索,而是桑神机使委实难缠。
张玟看看郑琨再瞧瞧桑敬,用商量的语气低声道:咱们说正事好不好?
说呗。桑敬若无其事的理理袖口,谁不让你说了。
张玟深吸口气再重重呼出来,露出亲和的笑容,咱们都是神机使,也都一样懂事明理。
闻言,桑敬眉头略微舒展。郑琨点着头嗯了声。
总算劝好了。张玟捏着袖子印印额角,方才说到老沙磨的丹砂小心翼翼的看向郑琨,再收回视线转而去看桑敬,见他二人神色如常,这才彻底放下心。
既是老沙磨的丹砂,那这道符应该也是他画的。张玟语带询问,你们觉着呢?
是他不假。但这道符画了有些年头了。桑敬抚了抚胡子,符纸都有点脆了。
老桑说的对。郑琨点头附和,而且他在信中命小朱将凉王世子弄出宫唇角微弯,笑容中带着不屑,想来他定然投了凉王。
张玟却是缓缓摇头,凉王兴兵在即,此时投靠未必能够获得重用。
没错。他装疯卖傻那会儿就是凉王的人了吧?桑敬恨声道:亏我还可怜他,天天给他送蚕豆吃着玩。哼!真是白瞎我的好豆!
老桑,你别生气。张玟温声安抚,你要是有吃不完的豆儿可以给我。我断不会辜负你一片好心。
桑敬抿着唇深深望了张玟一眼,我我能吃的完。本来也没多少你要是想吃豆儿,上街买就是了。
小气劲儿。郑琨淡淡瞟了瞟桑敬没说话。
张玟呵呵干笑两声,也没说话。
桑敬闭紧嘴巴,眼珠儿左转右转在张玟和郑琨脸上打个来回。
霎时间便冷场了。
朱迎槐在诡异的沉默中挣扎数息,清清喉咙,道:如此说来沙老沙是乱臣贼子?
桑敬和郑琨同时竖起食指嘘一声,那边还没反呢。
郑琨睖着朱迎槐,用眼神警告他,心里明白就得了。别往外边说!
朱迎槐连声称是。
诶?对了,老郑桑敬像是忘了方才的不快,笑着对郑琨道:老孙后天不回京城。这事儿你知道不?
是吗?郑琨身子朝桑敬那边凑过去,他还有差事没办完?
嗯,是正经差事桑敬跟郑琨头对着头,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张玟甩给朱迎槐一个看见没,他俩就是这样没正行的眼神。
师父跟桑神机使前世定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小冤家。朱迎槐摇着头暗自喟叹。今生则是一对打打闹闹的老冤家。
羁绊呐,孽缘呐!
斩不断,理更乱!
小魏氏坐在缓缓前行的马车里,涂着蔻丹的手指拈起大魏氏给她下的帖子,嘴角浮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张天漠回京,身为姨母的她若是不去临川侯府露个脸,大魏氏面上也没光不是?
所以说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岂会因为外人而生分?
念及此,不禁想起累得她跟大魏氏无端生口角的陆珍。以及将陆珍当成宝贝的陆老太太。
小魏氏眼中满满都是讥诮。她倒想问问陆老太太,究竟谁福薄?
食指挑起车帘一角,视线投向骑在马上,伴着车子前行的曹昀卿,讥诮转瞬化作称心如意。
似是感受到来自背后的目光,曹昀卿转过脸,朝小魏氏笑了笑。
少年如玉,俊美潇洒。
小魏氏回以浅笑,放下车帘。
有子如此,当真是她的造化。小魏氏从攒盒里拿出一粒话梅含进嘴里。近来临川侯府势头正盛。她得借此机会好生拢住大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