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杰发现,田支书似乎有怨气。
于是就试探了一句,俄大哥去县里时,坐的是县委的吉普车,您别说不知道啊,他那是给您争光去了呀。
打人呢?田福堂明显是知道了些什么,那也是争光?
得,确实是知道了。
谁给您老人家传的消息,您该把他的腿儿打折了。孙少杰取过田福堂的小茶壶,把晾好的茶都给他喝了。
喝得醉醺醺的冲撞润叶姐,还不该打吗?您这应该奖励啊。
打县主任家娃子,还是在电影院。俄问你:他们去电影院做甚?
原来气儿是在这儿呢!
电影院就在那里,路过不行吗?
见孙少杰死不承认问题,田支书气极,二娃,你就嘴犟吧。
看您,就算他们看场电影又怎么了?他们从小玩到大,在县上碰到了,难不成还能装着不认识?
那样太不近人情了呀。
说到这里,孙少杰倒打一耙。
对了,您就没问问润叶姐?您这样可不对呀,放着自己闺女不问,道听途说相信两旁世人,这可不行。
甚两旁世人?那是俄儿子。
破案了!
田润生这小子,回头咱再算账。
旁人传来传去,终不得真。
您问问润叶姐,不就清楚了嘛,别造成冤假错案。
田福堂神色有些黯然,自那天后,润叶好多天没回村里了。
会不会是生您的气了?孙二娃幸灾乐祸,啧啧,看您办的这叫什么事儿说完还很没有公德心的顺手洒了把盐,别不是不认你了吧他啧啧连声,怎么看都是一副欠揍的模样。
田福堂气得冒火。
摸茶壶喝水,才想起被这小子给喝干净了,怒气横生,猛往小桌上一顿。
滚!
好嘞。
少杰答应一声。
随手放下两个西瓜,连刀都有。
润叶姐捎给您的,降降火。
田福堂一下子高兴了,要说贴心还得是闺女。小子,俄这是为你好
田爸爸意味深长。
说罢便不再理少杰,抬头向远处招呼,俊山,喊那几个老家伙过来,别落下玉厚,都歇一下。润叶捎回来西瓜哩,都来尝尝有水有机器的,老胳膊老腿儿还端个屁水。
咦?瓜怎还是凉的?!
一听说有西瓜,金俊山还没过来,一群小豆丁就围了上去。
田福堂化身和气老爷爷,排排坐分果果,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分起瓜来。
每个小豆丁都有。
现下的瓜还不是后来那些所谓新品种,个儿都老大了,分得起。
就连瓜皮都能炒菜哩。
少安见弟弟过来,埋怨道:你惹他做甚?回来几天都是这样,忍下就过去了。
没惹他啊。这是另一种相处方式,你不懂,他喜欢着呢!
目测了一下河堤,又顺着河道向村前观望了一会儿,建议道:
差不多了。这河堤不能再加高了,改加固吧。再高下去,就过了。
为甚?
土坝承受能力有限,再高就危险了。就咱河川道里面的这点地,水多了也用不着。两相比较,不划算。
有这说道?孙少安虽然还疑惑,却还是马上喊金俊武。
两人一贯先开小会,达成一致后才想辙共同对付田福堂落实。老习惯了。
金俊武赶过来,边擦汗边问:少安,甚事?说罢看向少杰,少杰也回来了?这回村里承你的情哩。
俊武哥客气了。
少杰让烟给他,金俊武接了。
少安道:少杰说水坝修得高了
他把少杰刚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俄也拿不准,俊武哥看怎么做?
还有这种说法?不过,这水确实够用了是真,咱们的河川地不太多。
少杰道:让金成哥测算一下就知道了,这河堤是个梯形,并不复杂。
少安对俊武建议道:筑坝是为了拦水,拦水是为了浇地。既然水够了,信其有吧。俊武哥,你说呢?
那就这么办。俊武应了。
两个人商量着,就去找田福堂了。
孙少杰正想跟过去,却突然发现,远处似乎有好几辆车开进了村子。
进村后就停了下来。
不一刻,有几个人影下车,其中一个有些瘦小,似乎很熟悉。
阿尼尔?
应该是问了人。
不一会儿,那瘦小的身影就沿路跑过来,只片刻,孙少杰就认了出来。
就是他!
大哥!羊来了。
少杰喊罢,就往村里跑。
甚?
羊!是羊来了
啊?
两人也不找田福堂了,点上几个人就往村里跑。其他人不明就里,先是几个人,随后就都跟了上去。
具体景象就是——
头前一人是孙少杰一马当先。
身后不远,就是孙少安他们那一小撮人。
再往后,先是几个几个的,串连起来不断,之后就是一大坨。
乌泱泱的一大群,涌进了村子。
田福堂他们看得愕然,随后就明白了,大喝一声:看水的人不许动
然后,他们却放下摊子不管,不停步的也往村子里跟了过去。
阿卡!阿卡
阿尼尔远远就认出了少杰,跑得越发的欢实了,阿卡!羊!多多的羊
孙少杰速度又增,顷刻间就碰上了,他一把抱起阿尼尔。
你可回来了。辛苦了!阿尼尔。我的小鹰终于归巢了。
阿卡,多多的羊,我带回来了
阿尼尔是好样的!天这么热,能把羊安全带回来,阿尼尔非常了不起!走,快带我去看看咱们的羊。
么麻搭,尕尕的事情。
阿尼尔更结实了。
应该是长途奔波的缘故,阿尼尔似乎是瘦了一些。此刻少年那青涩的脸颊上挂着红晕,显然是兴奋得狠了。
少杰,是羊吗?
少安跟了上来,仍是不敢相信。
是,就在村头,那边的卡车上都是。转过弯去,远远的就能瞧见。
别废话了,赶过去不就知道了。
金俊武路过就没停,后发先至,反而超到了前边。
这批羊可是村里的大事。
过年能不能吃上肉,就看这一波儿了。他可是惦记好久了。
阿卡,巴图大哥也来了。
他?闲得很了吧
宝琴姐姐也在。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