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部一行人,默默地冒雨拖着筏子,游回了岸边。
他们早已买下了一间岸边小屋,用作这场演出的准备与善后。
进屋之后,钱飞忙碌地给熟睡的老黑胖子更衣擦身,以免他着凉生病。
而三女沮丧地坐在火炉边,运功烤干身上衣服。
这次演出失败了。
净草皱眉说:心真累,比打了一场大架还累。
冯瑾垂着头起身,从灶上的大锅里端出一大盘蒸菜:这是我准备的宵夜,叫四斋蒸鹅心,大家一起吃吧。
四斋蒸鹅心
钱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什么也没说。
净草有气无力地拿起筷子,说:谢谢。
冯瑾忽然一拍脑袋:对不起,李师姐,我忘了你是鸡。鹅也是家禽,鹅心是不是也犯了你的忌讳?
李木紫疲惫地挥挥手:无所谓了。你这里不是有四样素菜吗?我吃那素的。
说着,她也拿起筷子。
钱飞:
你们这是累得连性格都开始崩坏了啊?
他说:不至于吧?你们就这样认输了?
三女纷纷说:不干了不干了,说什么也不会再陪你演戏。
钱飞低头打开装满道具的布袋,从里面翻找出一个小油纸包。
油纸包展开,里面是一叠墨迹淋漓的薄纸。
钱飞把薄纸递给她们:用这个交差吧。
薄纸里,首页抬头赫然写着第一百零八回。
啪嗒啪嗒啪嗒,三女的筷子落在了桌面上。
李木紫难以置信地说:怎么办到的?
贾天和刚才还在湖面上跟她们死扛,毫不松嘴。现在贾天和在熟睡之中,就躺在眼前的床上,鼾声如雷。
无论是他还是钱飞,都始终没有离开过三女的视线。
而且从湖里出来,也只过了开锅上菜的一小会儿功夫而已。
这些章节是什么时候写的?
为什么会出现在道具袋子里?
钱飞说:是我昨天写的。
三女一愣。
鹅心从净草的嘴唇里掉了出来。
净草说:代笔?
李木紫说:枪?
钱飞说: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得已才用。
冯瑾激动地竖起大拇指:老板,你是我永远的神。你为什么这样厉害?我要在这里给你立庙烧香!
净草搔搔头:我可真没想到。二十八回全代笔肯定行不通,可是二十七回真稿配上一回代笔,大概可以蒙混过去。
李木紫的眼睛也亮了。山穷水尽之时,还能整个给团队兜底,这个领导者果然是可以的。
稍微歇息一些时候,不等天亮,李木紫与净草负责赶马车送贾天和回家,冯瑾跟着钱飞去了湖仙庙。
钱飞熟练地烧符请仙,动作之随意令冯瑾心惊肉跳。她觉得钱飞的动作简直就像西北老农点燃旱烟袋那样。
但别人恭恭敬敬请仙请不下来,钱飞却能办到。
湖仙顾水生显形在了庙里,破庙立刻不再漏雨,现出如同辽阔忻湖一般的波涛浩渺气象万千之意。
钱飞微笑着拍一拍怀中的二十八回稿件:幸不辱命。
湖仙顾水生高兴地说:快,拿来给我。
钱飞伸出手,掌心向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湖仙顾水生手一翻,把一块光泽明亮的极品灵石啪地拍在地上。
他说:我要先验货。
钱飞说:请。
湖仙拿过第八十一回翻看,一开始还逐句地琢磨:这确实是贾才子的笔法咦,村子就这么烧了?不会吧看到后面,闭上了嘴,越翻越快。
他渐渐忘记了自己是在验货,只顾着一回一回地翻下去。
钱飞悄悄收起了他放下的极品灵石,他也浑不在意。
读完最后一回,仙人才失落地放下纸稿。
此时,晨曦已经从破庙的窗口照进,在空气中浮现出三五条金色光线。鸡鸣从四里八乡远远传来。
湖仙顾水生喃喃地说:就这么结束了?
冯瑾紧张地观察他的表情,手心里都是汗,担心被仙人看破代笔,与钱飞一同在此化为齑粉。
她不敢想象自己单挑火山寺方丈,而眼前的人可以将火山寺方丈秒杀。
钱飞仔细思忖,觉得我把所有伏笔都圆上了啊,而且也是大团圆,也没写什么三美同娶大被同眠之类的低俗内容,配得上全书的格调。
没错,他写的是主角谁也没娶,只是继续与青梅竹马小师叔小妖女欢乐暧昧,就好像以后还有无限的修罗场日常那样。
无论怎么看,这个开放性结局都是势所当然。
他硬着头皮说:不然还能怎样?
湖仙咂咂嘴:啧,行吧。那灵石
钱飞说:可以抵得二十万刀报酬,我已经收下了。
湖仙失魂落魄地说:那好,没别的事儿了吧?没事儿我先撤了
身影渐渐地淡去消失。
钱飞与冯瑾相顾点头,碰了碰拳。
在走回城里的路上,钱飞也在回想湖仙最后那个失落的表情。
回到旅店,他先得意地展示了报酬灵石,又问净草与冯瑾:
我写的最后一回,我觉得不比贾天和的水平差啊,湖仙怎么会显得有点不满意?
两女面面相觑。
冯瑾眼神游离,努力做出笑容:当然当然,老板高兴就好。
净草拍拍钱飞的肩膀,大方地安慰说:能交差就比什么都强,别想太多。
钱飞争辩:不是,你们夸人的方式就很奇怪啊。
这时,旅店客房的房门被撞开,李木紫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手里举着一本书。
最后九回,已经全部出版。她定了定神,说,贾天和终究还是自己把最后一回给写出来了!
钱飞仿佛被惊雷劈成了人形焦炭立柱,呆在当场。
屋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外面街头上人们为《忘情记》奔走相告的喧闹。
正宗作者写的最终一回大结局,显然已经传遍了全城。
湖仙迟早会发现钱飞拿去换他二十万刀的二十八回里,有一回是赝品伪作。
钱飞轻声说:贾天和写的最终回,跟我写的,哪个更好?
李木紫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