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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编辑器》正文 第169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苏宁的官船在南京码头上缓缓靠岸。

    晨雾中的金陵城,朱雀桥畔,乌衣巷口,历史的厚重与当下的繁华交织在一起。

    码头上早已列队等候的应天巡抚衙门属官们,见到船头“钦命应天巡抚”的旗号,齐刷刷躬身行礼。

    “卑职等恭迎台大人!”

    声音整齐划一,在这秦淮河畔回荡。

    苏宁稳步下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年约五旬的老者,身着从三品官服,面带微笑,却难掩眼中的复杂神色。

    “下官现任应天巡抚刘文正,恭候苏大人多时了。”老者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苏宁连忙还礼:“刘大人客气了。晚辈初来乍到,还望刘大人多多指教。”

    “苏大人客气了。

    两人寒暄间,属官们已备好轿马。

    按照规制,新任巡抚需先在城外接印,而后方可入城。

    仪仗在前开道,锣声清脆,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望。

    “新任台到了!”“听说这位苏大人,在京城可是个铁面人物。”

    “清账司出来的,怕是要在江南掀起风浪了。”

    窃窃私语声随风飘来,苏宁端坐轿中,面色平静。

    接印仪式在城南的接官亭举行。

    亭前早已设好香案,案上供奉着巡抚大印和令箭。

    刘文正郑重取出印信,双手奉上:

    “苏大人,此乃应天巡抚关防大印,节制南直隶十四州,兼理粮饷、提督军务,今日交付于你。”

    苏宁肃容跪接:“臣苏宁,定当恪尽职守,不负皇恩。”

    印信入手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的麒麟纹路清晰可辨。

    这一刻起,他正式成为了执掌江南半壁的封疆大吏。

    仪式完毕,二人并轿入城。

    刘文正邀苏宁同乘一轿,这是历任巡抚交接的惯例。

    轿内空间宽敞,两人对坐。

    刘文正掀帘指着窗外:“苏大人请看,这便是南京城最繁华的秦淮河一带。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可谓江南精华所在。”

    苏宁顺着望去,但见画舫如织,商铺林立,确实一派繁华景象。

    “刘大人治理有方,江南富庶,名不虚传。”刘文正却轻轻摇头:“繁华背后,隐忧不少。苏大人是明白人,老夫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这是巡抚衙门的机密册,记载着各府县的真实情况,与上报朝廷的奏折,颇有出入。”

    苏宁接过册子,随手翻开几页,眉头微蹙。

    “苏州府去岁实收商税三十万两,上报二十万两;松江府盐税实收四十万两,上报二十五万两......这些数字,刘大人为何不据实奏报?”

    刘文正苦笑:“苏大人年轻气盛,有所不知。江南赋税,历来都要留些余地。若是全部如实上缴,来年朝廷必然加征,百姓何以承受?再者......”

    他顿了顿,“朝中各位大人那里,也要有所打点。”

    这话说得含蓄,苏宁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江南财赋,牵动着朝中多少人的利益。

    到了巡抚衙门,刘文正亲自引着苏宁熟悉政务。

    衙门坐落在南京城中心,占地广阔,三进三出,处处彰显着封疆大吏的威严。

    在后堂书房,刘文正指着满架文书道:“这些是近年来的卷宗,苏大人有空可细细翻阅。不过......”

    他转身从书架暗格中取出一本更厚的册子,“这一本,才是真正要紧的。”

    苏宁接过翻开,里面详细记载着江南各大世家、盐商、钱庄之间的利益关系,甚至还有朝中各位大佬在江南的产业。

    “这是老夫在任五年,暗中查访所得。”刘文正神色凝重,“苏大人,江南这潭水,比你想的要深得多。就拿盐政来说,表面上由朝廷专卖,实则大半利润都流入了私囊。那些盐商背后,站着的可都是朝中要员。”

    苏宁沉吟片刻:“刘大人将这些机密相告,就不怕得罪人吗?”

    刘文正朗声一笑:“老夫已经致仕,明日就要返乡。这些年来,明哲保身的事做得太多,临走前,总该做件对得起良心的事。”

    他直视苏宁,“苏大人,你在清账司的作为,老夫早有耳闻。江南需要你这样的干才,只望你好自为之。

    次日,交接进入实质阶段。

    刘文正召集衙门各房主事,一一向苏宁介绍。

    “这位是刑房主事赵文华,掌管司法刑名。”

    “这位是户房主事钱益明,负责钱粮赋税。”

    “这位是兵房主事孙武,管理军务防务………………”

    每位主事上前见礼时,苏宁都仔细观察他们的神态举止。

    有人目光坦诚,有人眼神闪烁,还有人面带谄媚。

    这巡抚衙门,果然是个小朝廷。

    交接钱粮时,户房主事钱益明呈上账册:“启禀大人,去岁应天巡抚衙门共收各项税款一百八十万两,支出一百五十万两,结余三十万两。

    苏宁扫了一眼账册,不动声色地问道:“这其中,盐税多少?商税多少?田赋多少?”

    钱益明对答如流:“回大人,盐税七十万两,商税五十万两,田赋四十万两,其他杂税二十万两。”

    “哦?”苏宁抬眼,“据本官所知,去岁江南盐引共发放五十万引,按每引纳税二两计,该有一百万两才是。这短缺的三十万两,作何解释?”

    钱益明脸色微变,支吾道:“这个......有些盐引是陈年旧引,有些是特批减税………………”

    “那就请钱主事三日内,将详细明细呈报上来。”苏宁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交接军务时更是有趣。

    兵房主事孙武汇报各地卫所兵员数额,说得天花乱坠。

    苏宁却突然问道:

    “镇江卫额定兵员五千六百人,实有多少?”

    “这个......应有四千余人。”

    “是四千多少?具体数字。”

    “卑职......卑职需要查证。”

    苏宁不再追问,只是淡淡说道:“明日我们一起去各卫所看看便知。”

    孙武额头已经见汗。

    三天交接,苏宁时而温和询问,时而尖锐质疑,将巡抚衙门的底细摸了个大概。

    每位主事都领教了这位新任巡抚的厉害,他不仅对各项政务了如指掌,更可怕的是,他似乎早就掌握了不少内情。

    最后那日傍晚,刘文正邀苏宁在衙门后园饮酒赏月。

    酒过三巡,刘文正叹道:

    “苏大人,这三日看下来,你觉得江南局势如何?”

    苏宁把玩着酒杯,目光深邃:“积弊甚深,但并非无可救药。盐政、漕运、税赋,三大痼疾。但只要找准症结,对症下药,假以时日,必能整顿。”

    “苏大人有信心是好事。”刘文正举杯,“不过老夫还是要提醒一句,江南这些世家大族,树大根深。你要动他们的利益,他们必会反扑。朝中,也会有人为你说话,或者......给你使绊子。”

    苏宁微微一笑,举杯相碰:“多谢刘大人提醒。不过既然来了,本官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月光下,两人的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次日清晨,刘文正轻车简从,离开南京。

    苏宁亲自送到城外。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刘大人一路保重。”

    “苏大人留步。江南百姓,就托付给你了。”

    望着远去的马车,苏宁深吸一口气,转身望向南京城。

    朝阳初升,为这座古城披上万道金光。

    回到巡抚衙门,众属官早已在堂前等候。

    苏宁大步走上堂阶,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站定,目光扫过堂下众人。

    “本官既受皇命,总督江南,自当励精图治,革除积弊。自今日起,巡抚衙门所有政务,皆需按新规办理......”

    他的声音在巡抚衙门大堂回荡,坚定而清晰。

    属官们垂首聆听,每个人都知道,江南的天,要变了。

    而在堂外,南京城的街巷依旧车水马龙,秦淮河上依旧歌舞升平。

    只是在这平静的表面下,一场变革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送别刘文正,苏宁转身回到巡抚衙门大堂。

    他没有立刻升堂,而是独自一人在那空旷威严的大堂里站了许久,目光缓缓扫过“明镜高悬”的匾额、肃静的堂鼓,以及两旁陈列的职衔牌。

    “来人。”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掌案赵文华应声而入:“大人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明日辰时正点,所有在南京的七品以上属官,至大堂议事。不得缺席。”

    “是,大人。”

    赵文华领命而去,心中?然。

    新抚台这就要开始了。

    翌日辰时,大堂内鸦雀无声。

    数十名属官按品阶肃立,目光都聚焦在端坐正中的苏宁身上。

    他并未穿着官服,而是一身靛蓝色的直身便装,更显得干练而肃杀。

    他没有寒暄,开门见山:“本官受命无治江南,首在漕运,国之命脉。然本官一路南来,见漕船吃水颇浅,与账册所载运量殊为不符。”

    他目光如电,直接射向督漕参政李焕,“李大人,去年漕粮北运三百万石,实数几何?”

    李焕猝不及防,额头瞬间见汗,支吾道:“回......回大人,账目清晰,确为三百万石......”

    “是吗?”苏宁轻轻拿起一份卷宗,“可据本官沿途暗记,仅济宁一段,漕船空载,半载者十有三四。以此推算,实数能有二百五十万石便是幸事。那短缺的五十万石,是沉于运河,还是......入了谁的私囊?"

    满堂皆惊。

    谁也没想到,这位新抚台人未到,调查竟已做得如此深入!

    “大人明鉴!”李焕噗通跪倒,“下官......下官失察!”

    “失察?”苏宁声音转冷,“怕是同流合污吧!来人,摘去李焕顶戴,押入按察司大牢,待本官详查!”

    如狼似虎的衙役应声而入,当堂将面如死灰的李焕拖了下去。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给任何人求情的机会。

    堂下众官噤若寒蝉,这才真切感受到这位“清账司”出身的巡抚手段是何等凌厉。

    苏宁环视众人,缓缓道:“漕运积弊,非一日之寒。本官给你们十天时间,自查自纠,将过往情弊如实呈报,可从轻发落。十日后,若被本官查出,罪加一等!”

    第一把火的余威尚在,苏宁的第二把火,直接烧向了利润最厚、背景也最深的盐政。

    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带着几名精干幕僚和亲信护卫,微服直插两淮盐运司所在的扬州。

    抵达时,已是黄昏,盐运司衙门正准备下钥。

    “抚台大人到!”亲兵高喝一声,盐运使周德荣连滚带爬地迎了出来,脸色煞白。

    “下官不知台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不必迎了。”苏宁径直走入大堂,“把近五年盐引发放、核销的全部账册,立刻搬来。”

    在烛火通明的大堂里,苏宁亲自坐镇,幕僚们连夜查账。

    算盘声噼啪作响,周德荣和一众盐官在一旁侍立,汗透重衣。

    天光微亮时,一份初步结果呈到苏宁面前。

    他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将账册掷于周德荣面前:“周大人,解释一下。为何每年都有近十万引的盐引,说是发往湖广,最终却都在淮北一带销售?这‘移岸行盐”的把戏,玩得可还顺手?”

    “这......这是历年惯例......”周德荣腿一软,跪倒在地。

    “惯例?”苏宁猛地一拍案几,“此乃侵吞国税、扰乱盐法之重罪!这些虚引’背后的盐商是谁?每引你们又分润多少?朝中又有谁在给你们撑腰?说!”

    周德荣瘫倒在地,语无伦次。

    苏宁不再看他,直接下令:“即刻起,查封盐运司所有账目档案,暂停本年盐引发放。所有盐官,无令不得离衙!本官要亲自厘清这盐政之蠹!”

    消息传出,南京和扬州同时震动。

    盐商们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打点求告,但苏宁行辕戒备森严,拒不见任何外人。

    连续两把猛火,烧得江南官场人心惶惶。

    就在众人以为苏抚台要继续严查到底时,他却突然回到了南京巡抚衙门,并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他广发请柬,邀请南京及周边府县的致仕官员,世家大族、名流士绅,三日后于衙门后园“赏荷议事”。

    是日,后园内冠盖云集,气氛却颇为微妙。

    这些地方势力的代表们,既对新抚台的雷霆手段心存忌惮,又摸不清他此番“雅集”的真正意图。

    苏宁一身常服,笑容和煦,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绝口不提漕运、盐政,只与众人品茶闲话,谈论诗词风物。

    直到酒过三巡,他才仿佛不经意地提起:

    “诸位都是江南栋梁,桑梓安宁,多有倚仗。本官初来乍到,欲兴利除弊,使江南更加富庶祥和,还需诸位鼎力相助。”

    席间一位德高望重的致仕礼部侍郎拱手道:“抚台大人锐意革新,老夫等佩服。只是......江南局势错综,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望大人徐徐图之,以稳为主啊。’

    这话看似劝诫,实则代表了在场大多数士绅的心声,希望苏宁不要再深究下去。

    苏宁放下茶杯,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老大人所言极是,“稳”字当头。然则,漕粮若缺,京师震动;盐法若坏,国库空虚。此乃动摇国本之祸,何谈一个“稳”字?”

    他目光扫过全场,继续道:“本官深知,在座诸位家中,或多或少都与漕运、盐务有些关联。今日请诸位来,便是要告知诸位,旧日之‘惯例”,从今日起,一律废止。以往之事,本官或可网开一面,但自即日起,若再有敢触

    犯新规者......”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勿谓言之不预也。”

    园内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荷叶的沙沙声。

    恩威并施,底线画得清清楚楚。

    他给了这些地头蛇一个台阶,也划下了一道绝不可逾越的红线。

    三把火过后,江南官场风气为之一清。

    漕运衙门和盐运司大批更被革职查办,空缺的职位,苏宁大胆启用了一批在清账司时便看好的年轻干吏,并制定了详细的《漕运新规》与《盐政条陈》,将每一环节的责任、标准、监督都明文规定,张榜公示。

    阻力当然存在。

    弹劾他“行事酷烈、扰乱江南”的奏章雪片般飞向京城,但隆庆皇帝和内阁次辅张居正却保持了沉默,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许。

    一个月后,巡抚衙门书房。

    新任督漕参政恭敬地禀报:“大人,新漕章程施行后,首批北运漕粮已悉数抵京,户部核验,数额分毫不差!”

    几乎同时,新任盐运使也来报喜:“大人,新盐引采用防伪票据,按区销售,首月盐税入库,较往年同期增长五成!”

    苏宁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南京城的万家灯火。

    这三把火,烧掉了积弊,也烧出了新生。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江南这块土地下还埋藏着更多的问题,等待他去发掘和解决。

    但他的到来,已经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不容忽视的涟漪。

    应天巡抚苏宁的名字,真正开始在这片富庶的土地上,烙下深刻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