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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7章 搞清真相
    挂了聂展鹏电话后,陆浩跟开车的孟飞交代了一句。

    他们正在回县政府的路上,孟飞可以顺带开车过去一趟。

    二十分钟后,城关派出所门口。

    孟飞提前给乔军打了电话,陆浩的专车停在路边的时候,乔军就带着郑凯跑了过来。

    陆浩已经拉下来车窗,招呼道:“上车吧,路边说话不方便。”

    乔军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上了后排座位,郑凯则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乔军跟陆浩在方水乡的时候就认识了,郑凯跟陆浩接触的机会寥寥无几,他再次当......

    夜色如墨,安兴县西郊的铁路桥下,一列货运列车缓缓驶过,铁轨震颤,惊起几只栖息在荒草间的野猫。桥洞深处,一个身影蜷缩在旧棉被里,手里攥着半瓶白酒。他是杜景龙的儿子杜阳,曾是县交警大队的一名协警,如今已被停职待查。

    他不是不知道父亲做了什么??那晚在“山水居”包厢外偷听到的对话,像刀子一样刻在他脑子里:“只要把陆浩搞下去,你爸就能进常委,咱们家才算真正站稳了。”可他没敢说,也不敢动。他怕,怕失去工作,怕全家被清算,更怕自己成了那个“背叛亲人的不孝子”。

    直到今天下午,他在街头看见母亲跪在信访局门口哭求宽恕,手里举着一份手写的悔过书,字迹颤抖却清晰:“我愿代夫受过,请组织给一次改过机会。”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像个懦夫。

    酒喝尽,他踉跄起身,将空瓶砸向墙角。回音在桥洞中久久不散,如同他内心挣扎的呐喊。

    他掏出手机,翻出藏了许久的录音文件??那是他用执勤记录仪偷偷录下的,父亲与郭瑞琪在办公室密谈的画面。原本只想留作自保,可现在,他想把它交出去。

    “我不是为了赎罪,”他喃喃自语,“我是为了以后还能抬头做人。”

    第二天清晨,县公安局门口出现一名匿名举报人。值班民警接过U盘时,对方只留下一句话:“别让好人寒心,也别让坏人得意。”

    技术科连夜恢复数据,确认内容真实有效。这段视频不仅坐实了郭瑞琪指使杜景龙操纵代表、散布谣言的事实,还意外暴露了一个细节:周明轩曾在一次私下聚餐中听到风声,却仅以“注意影响”轻描淡写地带过,并未向上级报告。

    消息传到陆浩耳中时,已是上午九点。他正主持“阳光财政”平台升级会议,听到汇报后沉默良久,才低声说:“送纪委备案,依法处理。但周老那边……先不要公开提及。”

    会后,他独自驱车前往县委老干部活动中心。周明轩每天早晨都会来这里打太极,风雨无阻。陆浩站在院门外看了许久,直到老人收势停步,擦汗转身,两人目光相接。

    “你来了。”周明轩语气平静,仿佛早已预料。

    “我想请您吃顿饭。”陆浩走上前,声音温和。

    老人笑了笑:“现在还能一起吃饭的人,不多了。”

    他们在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小面馆坐下。没有随从,没有排场,只有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几碟小菜。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动郭瑞琪吗?”周明轩忽然开口,筷子挑着面条,眼神却不看陆浩,“不是我不懂规矩,而是我太懂了。我们这代人,经历过动荡,见过太多因‘斗争’而撕裂的关系。所以我总想着,能稳一点是一点,能拖一天是一天。结果呢?越拖越烂,最后连补都补不上。”

    陆浩低头吃面,没有打断。

    “你做得对。”老人终于抬眼,“但我做不到。我不是不清醒,而是不敢破局。我以为默许他们玩些小手段,就能保住大局稳定。可我忘了,制度一旦松动,贪欲就会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推到陆浩面前。“这是我三十年来记的工作日志。里面有几次重大人事调整的内部讨论记录,也有我对某些违规操作的知情情况。虽然没参与,但也没阻止。今天交给你,算是……谢罪。”

    陆浩双手接过,郑重地放进公文包。“您不必如此。组织上不会轻易处分一位即将退休的老同志,尤其是一位愿意直面错误的人。”

    周明轩摇头:“你不明白。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不是没当上书记,而是明明知道错了,还选择装睡。现在我不想再睡了。哪怕只剩三个月,我也要清醒地走完最后一程。”

    饭毕,两人并肩走出面馆。春阳洒在街道上,照得人暖洋洋的。

    “刘芳昨天来找我了。”周明轩忽然说,“她说她要重新开始,要去基层社区做志愿服务,补上欠下的良心债。我看着她,就像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可惜啊,有些人醒得太晚,有些人……醒得刚刚好。”

    陆浩停下脚步:“您也是。”

    老人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皱纹舒展开来,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

    与此同时,省城纪检委会议室,一场高层研判正在进行。

    林国栋将最新证据链呈报给省纪委书记:“方静案已基本查清,其通过秘书操控舆论、干预选举的行为构成严重违纪,建议立案审查并暂停党内职务。另,根据郭瑞琪供述及通信记录分析,她曾多次向市委个别领导传递不利于陆浩的虚假信息,意图制造政治压力。”

    纪委书记翻阅材料,眉头紧锁:“这个陆浩,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靠的是规则,不是权术。”林国栋答道,“他始终守在程序之内反击,每一步都有据可依,无可指摘。更重要的是,他赢得了民心。安兴百姓现在称他为‘铁面县长’,学校孩子背诵他的讲话片段,连出租车司机都在议论‘清廉积分’制度。”

    纪委书记沉吟片刻:“越是这样,越要小心。树大招风,功高震主也不是没有先例。我们要护住改革者,但也不能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我的建议是:一方面加快对方静等人的处理进度,形成震慑;另一方面,尽快安排陆浩赴省委党校参加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名义上是提升,实则是保护。同时,借机向全省推广安兴经验,把个案上升为制度成果。”

    “同意。”纪委书记点头,“让他暂时离开风暴中心,也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看??谁才是真正被组织认可的干部。”

    命令下达当晚,聂展鹏来到陆浩办公室,递上红头文件。

    “去学习?”陆浩看完,轻笑一声,“我知道这是保护,也是考验。”

    “您不想走?”聂展鹏问。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安心走。”陆浩望向窗外,“‘百姓问政’才办了一场,‘影子公司’才挖出冰山一角,群众刚建立起的信任,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可您要是出了事,一切努力都会白费。”聂展鹏语气急切,“上面的意思很清楚:让您避一避风头,积蓄力量。这不是退缩,是战略转移。”

    陆浩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好。但我有个条件??在我离开期间,苗鑫代理常务副县长职责,全权推进改革事项;所有重大决策必须经县委集体研究,不得以我个人名义发布任何表态。”

    “明白。我们一定守住您打下的局面。”

    “还有,”陆浩补充道,“每周五晚上,我要看到一份《民情速览》,无论多忙,都要发到我手机上。我要知道安兴每一天的变化。”

    ***

    一周后,陆浩启程赴省城。

    临行前,他特意绕道去了趟城南新区安置房小区。许多住户已经搬入新居,楼道干净,绿化整齐,几位老人坐在楼下晒太阳聊天。

    他走进一栋单元楼,敲开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那位曾握着他手说“这辈子没见过政府说话算数”的残疾老人。看见是他,激动得差点摔倒,被儿子扶住。

    “陆县长!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您过得好不好。”陆浩笑着进门,环顾四周:家具简陋但整洁,墙上贴着孩子的奖状,阳台上种了几盆青菜。

    “好,太好了!”老人拉着他的手,“冬暖夏凉,出门就有公交,孙子上学走路十分钟。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陆浩鼻子一酸,强忍情绪:“只要您满意,我就值了。”

    离开时,整栋楼的居民都涌了出来,有人递水,有人塞鸡蛋,还有孩子跑上来抱住他的腿:“叔叔,我妈说你是好人!”

    他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头:“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比我更强。”

    车驶离小区时,后视镜里仍能看到人群挥手的身影。

    车内寂静,苗鑫坐在副驾,低声说:“全县十三个乡镇,已经有八个主动申请接入‘阳光财政’系统;教育局昨天开会,决定将绩效工资发放流程全部上网公示;就连民政局也开始试点‘殡葬服务透明化’改革……您带的头,已经变成一股风了。”

    陆浩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风越大,阻力也会越大。但我相信,只要根扎得深,树就不会倒。”

    ***

    省党校的学习生活简单而规律。每天六点半起床晨跑,七点二十早餐,八点上课,下午研讨,晚上自学。他住在普通学员宿舍,不搞特殊,不接宴请,连手机都被要求集中管理,每周仅允许使用两小时。

    但他仍设法利用有限时间阅读政策文件、研究治理理论。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清官易做,能吏难为。真正的改革,不在一时雷霆,而在持久深耕。”

    第三天晚,他趁管理员不备,悄悄拨通了苗鑫电话。

    “县供销社原主任李建国自首了,”苗鑫压低声音,“他承认十年前收受丁鹤年二十万元好处费,帮助其拿下农资配送项目。这笔钱后来转入他妹妹账户,在海南买了套房。他还供出,当时审批签字的是……周明轩。”

    陆浩心头一震。

    “要不要上报?”苗鑫问。

    “先核实证据。”陆浩冷静道,“如果属实,由纪委依法处理。但记住,不要扩大化,不要渲染,更不要借此攻击周老。他已主动交出工作日志,表明悔意。我们要惩治的是行为,不是老人余生。”

    挂断电话,他站在阳台望着夜空,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场改革早已超出个人恩怨,它正在撬动整个体制深层的积弊。每一个新曝出的问题,都是旧时代遗留的脓疮。剜掉它们会痛,但若不剜,终将溃烂全身。

    ***

    一个月后,全省作风建设推进会在滨江国际会展中心召开。

    陆浩作为唯一县级代表登台发言。台下座无虚席,近百名市委书记、县长、厅局负责人凝神聆听。

    他没有念稿,也没有煽情,只是平静讲述:

    “我出生在安兴最穷的山村,母亲是小学代课老师,父亲修了一辈子农机。他们教会我两件事:一是穷不可怕,可怕的是认命;二是当官可以没钱,但不能没良心。

    去年那场选举,有人想用三百万买一百张选票,有人想用一句话换一个前途。但他们忘了,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制度的底线是坚硬的。

    今天我们推出‘阳光财政’‘代表直通车’‘百姓问政’,不是为了展示政绩,而是为了让权力回归本质??服务人民。

    也许有人说我太较真,说我不懂‘人情世故’。可正是这些所谓的‘人情世故’,让多少老实人寒心?让多少投机者得利?

    我不怕得罪人,只怕辜负信任。我不怕走得慢,只怕方向错。

    请允许我引用一句家乡俗话:‘屋檐水,点点滴。’今天的每一寸清明,都是明天正义的积累。只要我们坚持,总有一天,孩子们会习以为常地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公平的。’”

    掌声如潮,持续五分钟不息。

    会后,多位地市领导主动前来握手交流,有人感慨:“原来改革也可以不动刀见血,而是用制度说话。”

    省委主要领导专门接见他,拍着肩膀说:“你给全省干部上了一课:什么叫守土有责,什么叫政治担当。”

    当晚,省台《新闻联播》头条播出专题报道,《人民日报》内参也刊发长文,标题赫然写着:“安兴之变:一场关于制度尊严的胜利”。

    消息传回家乡,那家书店的女孩激动地在朋友圈发文:“我亲眼见过他买书,他真的存在,他真的改变了我们的城市!”

    ***

    两周后,陆浩结束培训返回安兴。

    迎接他的不是鲜花仪式,而是一封来自中央纪委的转办函:有群众实名举报某省级媒体记者长期收受地方官员贿赂,撰写虚假舆情报告,其中涉及安兴事件中的多篇“民怨沸腾”类文章,均与此人有关。

    陆浩立即批示:“彻查到底,不论牵连何人,一律依法曝光。”

    与此同时,丁鹤年的公司完成整改,通过第三方审计,被列入“信用修复试点企业”。他亲自递交申请,希望参与县城垃圾分类处理项目的招投标。

    陆浩在审批意见栏写下:“欢迎回归,但必须与其他企业同台竞争。公平之下,人人皆有机会。”

    最令人意外的是,刘芳主动请缨,担任县人大“履职监督志愿者”,每月走访选区群众,收集意见建议,并在“代表直通车”平台上公开反馈。她的第一条动态写道:“曾经我害怕权力,现在我想学会正确使用它。”

    而杜阳,在经过心理疏导和纪律教育后,被安排进入县司法局辅助岗位实习。他在日记本上写道:“我爸错了,但我还想做个对的人。”

    ***

    又是一个清晨,陆浩照例六点半到办公室。

    茶刚泡好,苗鑫匆匆进来:“昨晚又有三家‘影子公司’法人主动退缴非法所得,合计四百余万元。另外,独立选举监督委员会收到第一起群众投诉:某乡镇人大代表疑似为其亲属承揽工程提供便利。目前已启动调查程序。”

    陆浩点点头,在日程本上写下:“下午三点,听取监督委员会汇报。”

    他走到窗前,推开玻璃,春风扑面而来。

    远处,县政府门前的樱花落了大半,环卫工人依旧每日清扫,不让一片花瓣堵塞城市脉络。

    他知道,这场战斗远未结束。腐败不会一夜消失,潜规则也不会因几项制度就彻底瓦解。但他更清楚,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规则的力量,当普通百姓敢于举起监督的话筒,当年轻一代把“清廉”视为理所当然,那么,改变就已经发生。

    他翻开抽屉,取出母亲留下的那枚旧硬币。掌心摩挲片刻,又轻轻放回。

    这一次,他不再需要把它抛入江中。

    因为它早已扎根心底,成为他行走世间不变的坐标。

    天空湛蓝,阳光普照。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