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神誓城的镜子全部破碎。

    仿佛不忍折射这无论是在哪家史诗里都难以想象的一幕，镜子不堪地碎裂，也让帝国的民众心中响起接连不断的“嚓嚓”声。

    而原本由神誓牵头，把整个神誓城打磨成镜光之城的咒言也同样破碎，荡漾开去，波及王室卫队们的身体，让他们也像镜子那样碎去……

    作为王室、神誓的扞卫者，王室卫队的失职当然为他们带来了死亡的命运——脑灵背后有一只骷髅头咯咯发笑，嘴角牵动那些破碎的灵魂，一口吞掉。

    伴随着镜碎的声音，那座困住并不断挤压李阅身体的光牢也同时随去，脑灵与影子在地底恢复自由。

    相对的，杰西与莱特则没办法再保持完美的体态，像一对攥得过猛的拳头，在手指破碎的同时整个形体也遍布裂璺。

    骑士王与大魔导之间的纽带也发生扭曲。

    他们依旧尽最大的努力限制着地底的脑子与影子，避免它们造成的混乱波及皇宫。

    “为什么……王室卫队……”

    “王女她……”

    直至此时，杰西和莱特依旧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与王女毫无关系的卫队成员会把他的剑尖递到皇帝的后颈。

    即便他们需要卡洛斯死去，但绝不是现在，也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而且在杰西的构想中，杀掉皇帝的……应该是新任皇帝莱特才对。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天空中空擭涌动。

    王女索菲亚大声哭嚎。

    “王女的哭声响彻广场，造物的叛乱动摇王室的根基……”

    镜子的碎裂声中夹杂着各种吟游诗人的声音——伴随着皇帝的陨落，见证这一幕的吟游诗人们开始晋级。

    整座神誓城的重量原本是压在脑灵和影子恶魔的身上，此刻仿佛失去了目标，在用力过猛中自行崩塌。

    皇宫侧楼开始碎裂，蔓延到神誓广场，逐渐覆盖到整个神誓城的范围。

    王室卫队碎成一片一片，杰西与莱特混乱，清道夫与骑士团也都暂时失去了指令，在广场上发呆。

    至于广场上的贵族们都开始四散奔逃。

    看着这一幕的帝国民众们忽然也下意识地想逃，却不知道是在逃避什么。

    唯有天上的欣虐来回摇摆，推着虚空巨手空擭，狠狠揉捏着权冠与誓愿。

    欣虐非常满意底下的这一幕，为此献舞。

    权冠与誓愿在欣虐与空擭的舞蹈中进一步分离——异象交织之中，民意坍塌，破碎成渣。

    “这是既新神仪式后……新的一首史诗……”

    “让我们歌颂，歌颂新时代的到来……”

    已经有吟游诗人转变叙述角度，迎接权冠与誓愿之外新的神明。

    也是在造物部为人类开发出直播后，吟游诗人的道路发生变化，无需亲身经历现场的危险就能以自己的理解写就史诗，让声音传颂在大陆。

    与此同时，新的变化也在衍生中。

    神誓广场的绞刑架上，伍德森终于解开了封住嘴巴的铁条——他嘴巴的裂口开始由齿轮、弹簧和机括补足，自行制造出了新的嘴巴。

    地上的无数零件也自行脱离那些坏掉的造物，汇集成一块块小组件，仿佛小老鼠一般奔向绞刑架上的伍德森，汇入他的身体。

    “叮叮当当……”

    在机括的声响中，伍德森逐渐恢复行动能力；他的身体与脸上的小机括也不断编织着新的皮肤，恍若一场新生。

    李阅的镜头同时对准伍德森和王女索菲亚，聚焦这对夫妇时隔多日的见面。

    王女索菲亚伤心欲绝地哭嚎着，扶着死去的皇帝卡洛斯后颈中插着的剑，眼睛翻白着，又好像是大脑有些短路，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只有李阅和影影知道，这位欢愉之间的主人，正在梦境中与不断增长的祂祂周旋。

    而在镜光破碎、清道夫和骑士团混乱后，破损的鹦鹉螺号忽悠地飘到绞刑架正上方，降下最后一百已经过热到快要融化的机工士。

    鹦鹉螺号突入神誓广场的过程中遭受了骑士团和大魔导的阻击，机工士们燃烧生命，用身体的零件补充着鹦鹉螺号的破损，才支持着造物部的这艘天空舰抵达绞刑架。

    此时此刻，还幸存着的他们浑身冒火，背对绞刑架散开一圈，仿佛来自地狱的红皮恶魔。

    他们等待着造物部长伍德森登舰。

    天空之上，继空擭和欣虐的舞蹈之后，石磨也撞进了虚空巨手和双子河之间，不断改换着天空的角度。

    “这是你们想要的咯？神誓城终将有神明庇佑，只不过不一定是你们想象中那个神明……”李阅裂开脑沟开着玩笑，“怎么样，现在要不要考虑我，我来做你们新的神明？”

    镜牢破碎，李阅无需意念就可以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李阅注意到，石磨上嵌着一个蜗牛座——看来天空之外神明的动向又有新的变化。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杰西和莱特都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李阅。

    他们在呼喊伍德森。

    “伍德森……我们的计划是……我们是伙伴……”杰西的身体和声音依旧在破碎中，与莱特一样，抓住最后的机会唤回伍德森。

    【有造物部支持的话……我们还可以重建神誓城……神誓不会因恶魔的污染而倾斜……】

    “这一切都是恶魔的诡计，我们才是帝国的铁三角……”莱特改换光谱，企图向伍德森解释神誓广场上发生着的这一切。

    而伍德森的形态并未因杰西与莱特的挽留而发生变化。

    造物部长的身体还在重建中——在吸收了死去机工士和废弃高达身上的零件后，伍德森在机关制成的体格外层，编织出一张新的人皮。

    【对，你想起来了，这是我们最初相识时的样子……】杰西脑海中闪过三人还是青年时的情形，那时的伍德森就是这样一个卷发青年。

    李阅却在这时有些疑惑，因为伍德森的样子有些似曾相识。

    但人皮的编织还差一点点才会完成。

    “这些都不重要了……”伍德森脸上的人皮还未长完，却对着地底的光团竖起一根中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你们便吧，想重建神誓城也好，重新树立民意也好，都与我无关了……”伍德森一边说着，一边接纳仅存的机工士“走”进他的身体。

    “竖子不足与谋！”伍德森一声爆喝，震得杰西哑口无言。

    而后伍德森转身，登舰。

    “伍德森——”

    下一秒，鹦鹉螺号消失于一扇混沌门扉。

    伍德森带着他的机工士们进入了混沌。

    转身前，伍德森的样貌让李阅呆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