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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沈括的另一面
    从杭州出来,苏过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润州,到梦溪园拜见沈括。

    沈括年过六旬,蒙朝廷恩准,得以隐居于此,专心进卸梦溪笔谈》的创作。

    苏过的到来,让这位科学家开心不已,两人先讨论了隙积数问题,即高阶等差数列求和问题;

    接着又对镜面成像等问题进行了实验,苏过提出了光学显微镜的设想,沈括觉得可以尝试;

    最后是苏过关心的炼铜问题。

    大宋钱荒的原因很多,流往国外和私自铸器的问题苏过暂时解决不了,私家藏匿是恶性循环的结果,而加大铜的产能无疑能够稍微缓解一下这个困境。

    沈括提出哩水炼铜之法,就是用铁置换出胆矾里的铜。

    苏过一听便明白了原理,初中化学就有,铁和硫酸铜反应可以生成铜,于是建议沈括立刻向朝廷汇报,这个法子肯定能得到朝廷的重视。

    沈括笑道:“不如叔党你去上报,我老了,不想再掺和朝廷里的那些事。”

    闻得此言,苏过沉默下来,也许不该来打扰这位专心着书的老人,毕竟一部科学百科全书对这个时代也十分重要。

    沈括看他神情,问道:“叔党此来应该不是为了与我探讨这些问题的吧?”

    苏过犹豫道:“我自杭州返回东京,路过世伯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休要瞒我,”沈括笑道:“有事不妨直,我也不一定就能帮上忙。”

    苏过本来是想打探当年的筑城之事和西夏的情况,可刚才的炼铜法一出,他的第一反应是让沈括借此功劳起复,与自己同去西北。

    可看看尚未完成的巨着和头发花白的沈括,苏过实在有些不出口,笑道:“真没事,就是世伯这书编好了,一定要让我给您刊印出来,通行当世,流传后世。”

    沈括摇头,道:“别扯开话题,吧,到底什么事。”

    苏过只得承认了来时的初衷。

    沈括一听是永乐城的事,静坐了许久没有吭声。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当年王安石变法,沈括作为重要一员,一路升至翰林学士、权三司使,就是中央最高的财政长官,号称“计相”。

    之后便是王安石的第一次罢相,沈括在此期间提出了差雇并行的役法。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问题是王安石一走他便修改新法内容,自然引来了很多非议。

    后来王安石复相,沈括自然遭殃,拗相公对他的评价是“沈括壬人,不可亲近”。

    壬人就是人,只这一句话便让沈括万劫不复。

    当时还只是新党打手的蔡确疯狂输出,最终沈括被降职外放。

    然而这还不是终点,沈括后来改知延州,对西夏屡立战功,夺回数座兵寨,因军功重新升为龙图阁学士。

    元丰五年,沈括与种谔提出要在横山筑城,占据地理优势威慑西夏。

    朝廷同意了,却另派给事中徐禧前来负责此事。

    徐禧拒绝了沈括和种谔的建议,选择在永乐埭筑城。

    十四日后,永乐城完工,西夏出兵三十万来攻。

    沈括救援被阻,后放弃永乐而支援绥德;种谔则干脆以守延州为名拒绝出兵。

    最终永乐城失陷,徐禧等两百多名将官殉国,损兵万余人,民夫以十万计。

    神宗皇帝半夜得到惨败的消息,起床绕行,整晚没睡,第二日早朝当着群臣的面痛哭,悔之不及。

    整件事里,沈括的问题其实不大,他提议筑城,朝廷同意却又委派他人,筑城地也没有听取他的意见;永乐城被围他也去救了,只是没成功,但保住了绥德。

    可最后他的处罚比不去救援的种谔还重,被一撸到底,贬为团练副使,随州安置。

    正是苏轼的同等待遇。

    回过神的沈括叹了口气,道:“当年我若行事谨慎一点,或者在筑城之事上据理力争,很多事就完全不一样了。”

    苏过太知道王安石的性格了,因为不配合变法被他痛斥贬官的可不在少数,所以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便是吕惠卿和蔡确这样的真人。

    所以不知道如何安慰的苏过只得道:“与我父亲一样,世伯也算是误入官场数十年。”

    一个文学家,一个科学家,做官都不太校

    沈括笑道:“叔党这话你父亲可不爱听。”

    苏过摊摊手,无奈道:“他要是能像世伯这样,归隐着书,我就谢谢地了。”

    靠拿苏仙开涮,总算缓和了下气氛,苏过继续问道:“世伯觉得我现在去行筑城之法,行得通吗?”

    沈括点头,道:“换个地方就行,我离开那里有些久了,不了解现在的兵力分布情况,这个真帮不上你。”

    “那当年永乐城的问题是什么?”苏过好奇道。

    沈括叹道:“出来叔党肯定觉得好笑,就和街亭一样的。”

    苏过目瞪口呆,道:“因为缺水?”

    “是啊,”沈括也是苦笑道:“如此错误,还劝都劝不住。”

    真是从一开始就输聊战争。

    宋朝的文人要是有点离谱,不是行伍出身,指挥起军队来却是一个信心十足,不知是哪来的勇气。

    赵括见了都得给他们上柱香。

    苏过放弃了让沈括同去的念头,西北这些年变化也大,看来还得再找人打听。

    沈括却道:“筑城一事没你想的那么难,你去问问久在西北的种家或者折家,得到他们的帮助就校”

    苏过又厚着脸皮讨了几封书信,没有人脉的他只能靠这个了。

    在梦溪园住了三日,苏过在沈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

    科学虽然重要,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保住科学的土壤啊。

    苏过快马加鞭地回到东京,开始部署对刘挚的行动。

    不过几日,章惇的儿子登入刘相公的家门,又与刘相公的儿子在外面相谈甚欢的场面,就被很多人不心看到了。

    一时间,京城里是沸沸扬扬。

    不久,便有御史上书弹劾刘挚笼络士人,不分善恶,连朝廷长久不用之人都用甜言蜜语引诱,化为己用,并列出刘挚同党三十人,大多是言官或者言官出身。

    左、右正言也入宫奏事,刘挚结党,做事不公,并且包庇自家亲戚。

    如此一来,又把苏辙给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