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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梨云梦远
    离开兖州时的情况基本与在河南府时差不多,只不过碍于全员公务在身,实在不能拖延,因而只能托付韦润代劳搜寻。

    只不过这是私下的嘱咐,并无几人知晓,哪怕是成日里与他寸步不离的方尔玉、邹卓元等人也不知道他到底跟韦润交代了什么。

    赶到淮安之时,臧觉非早先定下的官船已经备好,但千里迢迢追过来的方尔玉等人却没有被一并带上。原本他们也没打算直接露面,只因担心杨臻的病而提前现身。臧觉非不带他们上官船也在理,毕竟此后还要陆续接触许多官家人,他们身份不明、不好解释,只会徒生麻烦。何况他们若是真上了官船,徐枢就不好混入队伍了,他们原本的计划也是在淮安搭乘徐枢造出来的船。

    左右一番掣肘,最后折中的结果仅是邹卓元一人跟随杨臻登上了官船而已。

    沿着运河南下,途径苏州时又生事端,偏是这一回令臧觉非有些烦恼。此前有为难的事只消他拿出几十年的官威便能摆平,但一路老实的杨臻却在他们停靠在渡口补给官船的时候不见了踪影。

    杨臻失踪,邹卓元便被房孟鑫等人围了起来。他再有本事也扛不住这么多人一起吓唬,何况杨臻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他。

    花千树只一味地冷眼旁观,但凡换成被拦在官船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宿离、鸿踏雪,哪怕是方尔玉,都知道杨臻为何会在这里出问题。他自然也猜得到,只是这一时半会间并不想说。直到臧觉非要派人出去找时,他才主动请缨,详陈利害,劝服臧觉非只让他一人到城中寻人。

    房孟鑫等一众人对于臧觉非是否真的只派花千树一个人去,毕竟在他们看来花千树终归摆脱不了“其心必异”的嫌疑,但事实是臧觉非确实不许他们跟踪花千树。

    花千树走出官船时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未去过舟水山庄,不过好在苏州人都知道舟水山庄在哪里,何况宿离他们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找过去,

    未出渡口时,他已经遇上了鸿踏雪。

    简单聊过几句之后,花千树释怀地笑出了声:“他也没告诉你们?看来咱们是彼此彼此而已了。”

    鸿踏雪也是立刻想到了杨臻的去向:“要坏事儿,他要是真去了舟水山庄,之前大小姐家里来过信的事不就露了嘛!”

    宿离下意识地摸向怀兜,他也害怕把信露出来,现在想来似乎是被他藏在了琴腹中。

    花千树静观片刻后道:“既然如此就把信给他呗。”

    “你说得轻巧。”鸿踏雪道,“他要是真去了大小姐家里,还用得着这些?”

    宿离叹气:“不管怎么样,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先找到老杨最紧要!”鸿踏雪思路清晰,带头开路,毕竟这么多人中也只有他去过舟水山庄。

    走街过巷,还未到舟水山庄的门楼前,他们便已经听了一路的议论纷纷。因没头没尾而模棱两可,直到他们站到山庄门外之时才搞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青天白日之下,高门紧锁,仅杨臻一人坐在门槛角落处。街上原本还有几人远远地议论着什么,见鸿踏雪几人往这边来的气势不凡也就纷纷离开。

    方尔玉率先跑过去想扶他却没能把他拉起来。

    “老杨你坐这里干嘛?”鸿踏雪咧嘴问。

    杨臻颓唐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方尔玉和宿离,问:“写过信?”

    鸿踏雪还是咧嘴笑,只笑不出声。

    “是,在昆仑的时候。”宿离晦涩开口。

    杨臻眼神中困惑若只有五分,剩下的便全是纳闷:“为什么?”

    宿离解释:“那个时候你诸事缠身,好不容易能偷闲歇口气……”

    “我们怕先生你病上加病。”方尔玉补上了宿离没能坚持说完的话。

    杨臻甚觉荒诞:“连你也知道?”

    方尔玉局促万分,再无颜开口。

    “这也不能怪我们啊!”鸿踏雪头皮一硬之下嘴也更硬,“把信压下来不让你知道这事最后是徐枢那老家伙拍板的!”

    杨臻垂首苦笑,仅剩自嘲而已。

    长久艰涩,鸿踏雪熬不住打破沉默道:“不至于不至于!不就是少看了他一封信嘛,就为这把你锁外面?真不至于,我去给你解释解释。”话音未落,他已经窜上门楼蹦进了山庄大院。

    “没人看过信的内容么?”杨臻问。

    宿离摇头:“毕竟是写给你的信。”

    杨臻欲哂无力:“信呢?”

    “被我藏在琴中了,我去拿。”宿离也是话未说完人便先开跑了。

    杨臻实在疲惫,抱膝埋面,权当是天黑罢了。

    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花千树此时才后知后觉地颇感震惊,早先见杨臻那副病弱样子他只觉得诧异、稀奇,左不过是可悲而已,如今杨臻这副样子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议,弱小、无助,可怜到花千树想掏兜给他找施舍。从前意气风发的昆山片玉也有今日?花千树虽有心看杨臻的热闹和笑话,此刻却完全笑不出来。

    鸿踏雪兀的蹿出来慌张落地,甚至险些崴脚。

    “怎么了?”花千树问。

    鸿踏雪瞪着的大眼睛中满是慌乱:“里面好像在办丧事……”

    花千树纳罕:“是因为教主吗?”奇怪得很,周从燕身故已有半年多,周家的丧礼还没办完?

    “不知道……”鸿踏雪摇头,院中虽无灵堂,但素缟未撤,他并未看清看全具体情况。

    几个人在大街上面面相觑地傻站了片刻,远远听着有大喘气的声音,看过去时便瞧见了宿离急慌慌跑过来。几双眼睛都盯着他手中攥皱了的信,看样子是被拆开过的。

    “信里写了什么?”鸿踏雪问。

    宿离胆怯地看了仍旧埋首的杨臻,抖着手把信往前伸了伸道:“周庄主病重,从燕的兄长想让若佟回来看看……”

    花千树有些梗气,他都替杨臻无奈。闻着周遭淡淡的香火味,他也是开了眼,好心竟然能办出这等坏事。

    “嗳?”鸿踏雪灵机一动问方尔玉道,“之前老杨不是让你来过吗?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方尔玉摇头,他笨嘴拙舌的,来一趟不过是替杨臻看一眼,何况他来的时候周庄主尚在,只不过他未能跟周庄主说上话而已。

    一直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此前散去的围观者又有陆续驻足的迹象,花千树才不愿给那些人当笑话看。他饱吸一口气,运起轻功翻进了山庄。

    “怎么办?”鸿踏雪不知所措。

    宿离摸不准花千树要干什么,无论是为非作歹还是积德行善,他都有些羡慕花千树的果敢,换做是他,虽然有心向周家解释误会,但却着实有些无颜面对的胆怯。

    犹豫难料时逝,宿离总算要抬脚时,山庄的大门却开了。

    周从文态度周到地以目光和街上杵着的三人问好。鸿踏雪虽然有些生怯,但看周从文的神情和后面跟出来的花千树脸上的得意,也觉得似乎有戏,便大着胆子跟周从文浅显地招呼了几句,毕竟在场的除了杨臻,他算是跟周从文最熟的了。

    周从文站到杨臻身旁轻轻拍了拍他道:“走,回家了,在门槛上蹲着像什么样子。”拉起杨臻往庄子里走时,他却没再多说什么。他对杨臻迟来有怨不假,但也知道那不是杨臻的本意,何况外面那么多人都在争着抢着为难杨臻,他作为自家人怎么能跟外人沆瀣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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