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门生这么多，就他一个人想为老师伸冤？</br>这怎么说怎么古怪。</br>所以他们都知道，苏誉必定是有所图。</br>但至于苏誉图的是什么，他们一时没有猜到。</br>难不成东南那边看不上安王继位，要换他们看中的人上位？</br>可据他们所知，淮南王这么多年，都没和京城的皇亲们有过什么交集。</br>所以送与他们一派的皇室血脉上位，这个猜想不太靠谱。</br>大家都在猜测时，苏誉这一封奏疏，已经在民间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br>毕竟他上疏的动作并不隐秘，而且有心散播消息让所有人知道。</br>街头巷尾的茶馆，都有读书人在议论。</br>“听说东南的驸马苏誉上疏，以天子门生的身份，要求朝廷彻查先帝与先帝血脉的死因，严惩加害皇帝之人。”</br>“他本就是大周的臣子，为何要以天子门生的身份上奏？”有人疑惑地问。</br>有人解释说：“这不就说明，陛下的死很有蹊跷，但朝堂诸公中却有人在故意掩盖么？”</br>“以弟子身份上奏，天地君亲师，大义他全占了，就算只有他一个人质疑，朝廷也必须得重视，不能含糊应付。”</br>“这么说来，咱们的小皇帝莫非真的也是被人害死的？”</br>“我听说了一个传言，是关于陛下死因的。”旁边有人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周围人赶紧都凑了过去听。</br>“听闻咱们陛下两岁多了，依然口不能言。”</br>“太后为此，派了不少宫人照顾他，所以能害死他的，绝对是身边最亲近的人。”</br>“而陛下驾崩后，宫里并没有大肆发落宫人，只随意处罚了一小部分，这就说明陛下肯定不是被这些宫人害死的。”</br>“能接近陛下龙体的，除了贴身照顾的宫人，便只有陛下的生母！”</br>众人一片哗然。</br>“嚯！母亲害儿子？这么歹毒？”</br>“不对，陛下生母为何要害他？这说不通。”</br>“估计是无意的，毕竟还有人说，当天在后宫，陛下所在的寝殿中还有安王殿下在。”</br>“......”</br>这一句一出来，不少人便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br>“安王殿下一直荒淫无道，他去了后宫，不就等于进了自家的后院？”</br>“嘘，你不要命了，敢说这些话！”</br>虽然不敢议论得太过离谱，但大家都已经产生了各种的猜测。</br>而且因为有心人的引导，这些猜测大部分都是对的。</br>因为苏誉那封奏疏，小皇帝的死因，在坊间传得轰轰烈烈。</br>还逐渐演变成了安王为了改朝换代，所以才故意下手害死小皇帝。</br>可就算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朝堂诸公们却没有追究他，反而还要捧他上皇位。</br>百姓们不好议论太深，可一些读书人们却坐不住了。</br>自上次他们为了寻求先帝死因集结在应天门前击登闻鼓后，参与这种事情的读书人们本就心中还有一根刺梗着。</br>如今听说又一任皇帝也可能是被血脉至亲害死的，很多人都坐不住了。</br>“上次先帝之死本就有蹊跷，我等为了寻求真相，还搭了不少人去受了一顿罚。”</br>“可因为王阁老一撞，最终事情不了了之。”</br>“若陛下真的是被安王殿下与生母所害，那这绝对是故意的！”</br>上次带头击鼓，这段时间都还在准备恩科的陆放听说了这件事，咬牙切齿地把自己的同窗好友们聚集了起来。</br>“因为知道加害陛下都不会有任何处罚，所以有意效仿之。”</br>“如今陛下驾崩，安王果然不用收到任何惩罚，甚至还要被捧上皇位。”</br>“杀人尚且要偿命，加害我大周皇帝之人，却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br>“安王一旦上位，也就预示着我大周的所有律典条例都将彻底消失作用，国朝内部将再无任何安宁！”</br>陆放一番话，让这些读书人们都深以为然。</br>加害皇帝尚且不用追究责任，那大周其他的法律法规还有什么用？</br>也就是说，以后什么勋爵人家、官宦子弟，可以随意打死任何人都不会再受到任何的惩罚？</br>别说是普通百姓，就是他们这些读书人，也同样如此！</br>他们就算有些功名可以傍身，以为能得到朝廷的庇护，但相比起来也没有任何用处。</br>因为害死皇帝都不会受到惩罚，更遑论他们这些读书人。</br>这一刻，这些读书人都有了一种唇亡齿寒的感受。</br>仿佛死的不只是大周的其中一任皇帝，而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br>“陆放兄说得对，我们不能坐视不管。”</br>“东南驸马苏锦言，他上疏不止是为了要严惩杀害陛下的凶手，还是因为他看透了这些事情背后的隐喻。”</br>“他是只身为国朝律法而战，为我们所有人的而战，我们必须帮助他，一同要求朝廷严惩加害陛下的凶手！”</br>“还有先帝！”</br>“先帝死因也有蹊跷，必须连同先帝的死因一同彻查，严惩凶手，以儆效尤！”</br>众人情绪高涨，很快就让人拿来纸笔，当场开始联名上奏。</br>上次抗议，也是这样的程序。</br>先是联名上奏。</br>朝廷那边给的答复不满意的话，他们再去击登闻鼓，把事情闹大。</br>这次的奏疏，主要是为了声援苏誉。</br>奏疏写好后，众人签下各自的名字，当天就送到了通政司衙门去。</br>这种奏疏，一般都是加急往宫里送的。</br>收到奏疏的通政司官员正想往宫里去，一旁正在忙活其他事情的董思成突然说：“我来送吧。”</br>“董大人今日当其他的值，这怎么好意思？”</br>董思成笑道：“没事，我手上的事情正好做完了，事态紧急，我现在便帮忙送进宫。”</br>都是通政司衙门的人，谁送其实都无所谓。</br>董思成说他要送，这同事推脱了一下，便也就随他去了。</br>毕竟送这种不好的奏疏进宫，相当于是个苦差事。</br>宫里面的人个个都愁眉苦脸的，问的话还贼多。</br>董思成拿过奏疏装好，带着人便往宫里去。</br>......</br>而此时的王阁老，刚刚小歇了一会，起来慢悠悠地喝着茶。</br>最近为了他幺女的婚事，他实在是有些头疼。</br>一天天地跟他闹，说不愿意嫁那家人。</br>王阁老呷了一口茶水，见王管家匆匆地走了进来。</br>“老爷，出事了！”</br>“什么事？”</br>王阁老不紧不慢地问道。</br>“那些读书人们又联名上奏，要求彻查老爷你加害先帝的事情。”</br>“那奏疏已经送进了宫里！”</br>“砰”的一声。</br>王阁老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