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拖出张椅子,哐当往门口一摆,撩衣落座,漫不经心地向白启言伸了伸手。
    “请!”
    白启言右掌颤动,崩起几条青筋,神功罩的网格栅栏随其心境变动,流过一条条深海寒雷。
    似想动手,却被理智抑制。
    “你向二殿下使什么手段?”
    陆缺笑了下,没有答话,目光斜向白湘。
    方才趾高气扬的鲛人公主,正抱着头打滚,滚了几圈,又低头向地面猛砸,眼眶和嘴角都已经溢出血迹。
    一副美艳逼人的容貌,弄成如此凄惨,我见犹怜,不忍多看。
    陆缺赶快收回目光。
    他之前替白湘查看伤势之际,对其施展了《神心术》的噬神丝,本是以防万一,没想真竟派上用场。
    《神心术》为参荇所创,吸收诸多古秘法精要,融于一炉,又有自身创新,兼具正邪。
    当世流传的灵识秘法罕有与之匹敌。
    其中噬神丝一式,直攻神魂,即便自毁体魄,也不能驱除。
    若术法不停,中术者需要承受世间三千苦,八百痛。
    由于太过霸道,普通版本的《神心术》把噬魂丝剔除了,陆缺原本也没有学,只是参荇觉得自己宗门的孩子,声名在外,树大招风,可能遭人欺负,不如多教点本领,于是前几年降临枣花岛,教了他。
    上一位尝试噬魂丝威力的,还是暗堂首任堂主良祯。
    看看白湘的反应,陆缺不由对良祯心生敬佩。
    她真是条英雄好汉!
    她能在参荇手里撑二十年,才改掉嗜血好杀的扭曲本性。
    白横既恨陆缺歹毒,又心疼白湘,正手忙脚乱的施法救治。
    白湘倒真有几分骨气,疼的举头撞地,却依旧能咬着牙发号施令:“启言长老,先宰了他们。”
    “可是…”
    “先杀,先杀。”
    “是。”
    白启言指诀一变,神功罩里蓝光大作,密密麻麻的深海寒雷迸发,鞭子般抽向陆缺三人。
    电光石火之际。
    两道护体领域扩散,不约而同罩向祝百寿。
    “你…你们…”
    祝百寿一时懵了,嘴巴张着,痴痴呆呆挤出三个字,便说不出别的话。
    明明三人都中了鲛人族奇毒阴凉香,凭什么只有他不能运转灵力,难道陆缺和宁归都是装的?
    刚才中招,又被囚禁在神功罩,祝百寿极其担忧他们会被鲛人所害,心一直是悬着的。
    祝百寿有点生气,砰砰在陆缺和宁归脑门上各砸一下。
    “你俩拿我当傻子玩呢?”
    陆缺还以白眼,不方便在鲛人面前道破玄机,遂传音道:“怎么好意思动手的,四百年兄弟,你不知道兄弟有什么灵器?宁老二的请妖令,是超品阶灵器中的极品,用气血力量就能够催动。”
    陆缺无语叹了一声:“宁老二怜香惜玉不假,但你怎么能觉得他对人不设防。”
    本次远游磨砺,除了古元妖兽啼魂那个意外,陆缺和宁归都抱着游玩的心态,并不是多认真。
    听陆缺解释,祝百寿反应过来,抬手回敲额头。
    没错。
    这回不是两位兄弟奸滑,是他没有考虑周全。
    陆缺还能运转灵力,原因在于阴凉香属于针对神魂的毒药,而乾坤化气壶倒转,能破除一切针对神魂的毒邪,他刚刚是真的在睡觉。
    密集如蛛网的深海寒雷劈下来,却被陆缺和宁归的防御领域挡住,交接面上,迸发出刺眼蓝光,淹没了屋内景象。
    陆缺感觉压力不小,遂变幻指诀,堆叠四十五层空间,使防护领域凝聚如甲,罩住他们所处八尺范围。
    《披甲》之术贴身防护,效果最好,覆盖范围扩大,效果就会减弱。
    但足以应对白启言的神功罩。
    他终于还不是炼虚,无限逼近而已,实力还与炼虚相隔天堑。
    处境无碍,陆缺摸出几枚红枣,剥开果肉,吹了吹虫蛀的渣滓,放进嘴里嚼。
    要说虫子肯定是有智慧的,专挑长的好枣蛀,陆缺洞府侧面的那棵枣树,结的好点红枣三成有虫。
    一字时间过去。
    门外叫痛声不止,但鲛人天然有副好嗓音,叫喊声也很是好听。
    这时第一轮深海寒雷完全落定,陆缺心地善良,也看不得漂亮女子受苦,低着头剥枣,没瞧白湘被折磨成什么样。
    他对噬魂丝很有信心。
    此术妙就妙在,外人若用灵识消磨,其灵识也会被同化成噬魂丝的攻击力量,除非也会《神心术》
    光芒消失,房内景象恢复正常,显露出陆缺三人身形。
    全部安然无恙。
    白启言倒退了两步,面色铁青,抬起的手微微颤抖:“怎么可能,中了阴凉香,怎么还有防护之力?”
    陆缺伸手相请:“继续。”
    砰!
    一声沉闷的撞地声,惊醒白启言,转头看去,鲛人公主白湘脸上已经浮出血丝,因痛苦太甚,眼眸睁着不能闭上,气也喘不过来。
    “二殿下?”
    没有回应。
    白湘已经失去理智,拔出玄金匕首,就往自己头颅刺。
    疼痛超过忍耐限度,体魄会进入自行防护的状态,昏阙过去,可惜噬魂丝针对的是神魂,体魄失去了知觉,照样要承受痛苦。
    白横握住白湘的匕首,但无计可施,回首怒视陆缺,眼眸发红:“再不解开殿下身上的术法,我活剥了你!”
    陆缺低头剥掉虫蛀的红枣果肉,甩到白横脸上:“来剥。”
    “畜牲——”白横猛冲到网格栅栏前,挥拳砸在上面,“不救殿下是吗,我…我先宰了你两个同伙。”
    陆缺又甩一片果肉到白横脸上,拍了拍手,摸出出把干花生,慢条斯理地剥壳,想起祝百寿也挺喜欢吃花生,给他掏了一把。
    白横祭出条铁锁链,穿过网格,直缠向陆缺脖颈。
    陆缺伸手拽住。
    两人单以力量抗衡,只是须臾,白横站立不住,被陆缺猛拽过来,脸砰的砸在网格栅栏上,压出几道红印。
    陆缺歪了歪头,端详白横面容,微微一笑,撒去几枚花生壳:“宁老二,你怜香惜玉的范围,包括男鲛人吗?”
    宁归道:“这是在鲛人部。”
    “那还是让我与人为善的意思。”陆缺攥紧锁链,一圈一圈绕在手上,等锁链渐渐绷紧,爆发筑命力量猛然向后拉动,直绞断白横三根手指,冷眼逼视白横,“你得庆幸此次与我同来是宁大哥和祝大哥,若换成我丰师姐,今天不让你鲛人部血流成河,算我白来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