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九酝垆待的时间很短，只听到几句话，只懂了一点点。”

    “说说看。”

    果果儿歪头想了想：“女人说，想，冰，杀不死。太监说，张翰，掌，死了。”

    张翰愣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碎片连起来，女人说的是“没想到冰都杀不死他”，老太监说的是“张翰中了我一掌，应该死了”。

    “冰”可能是绿衣女人匕首上淬的毒，合理的解释是，那种毒的名称里有个“冰”字。

    柏人城外的暗算，地宫里的追杀，夏侯婴府和槐荫巷乙十三号连续被毁，一切迹象表明一场腥风血雨正在袭来，风暴的核心就是我张翰。

    可怕之处在于，战争已经开始，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必须反击，但反击的前提是知己知彼，虽然形势很被动，但事情总是一体两面，他们以为我死了，正好可以暗中调查。

    夕夕还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得有一个保镖才行，否则一旦再发生遭遇战，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突然想起在栖凤院的时候夕夕击毙过一名青衣卫，缴获过一个仿生人，忙去储物间里翻，还真找到了。

    突然出现两米长的潘塞索摩，两匹狼吓了一跳，菜菜儿吓得躲在哥哥身后，果果儿道：“别怕，是仿生人。”

    仿生人一落地就冒出一串机械的提示音：“%￥**&#@##%￥##@……”

    嘀里嘟噜一长串，不知道说的什么，是不是坏了。

    张翰拍了一下三角头，提示音再次响起：“@##%￥%**&#@￥**&#@##%￥##@……”

    “非非，它在说什么？”

    【我也听不懂，幻界和地球上没出现过这种语言，会不会是潘塞索摩语？】

    哦……，应该是潘塞索摩的“出厂设置”。

    如果这样的话，第一句应该对应普通仿生人的第一句话“请设置初始生物密码”，刚才我拍了一下它的头，第二句应该是“初始生物密码设置成功，编号xxx，默认名称xxx，需要更改吗？”

    接下来我应该说个名字，只是不知道说中文它听不听的懂，张翰试着说道：“二傻子。”

    “*&#@%￥%**&*&#@#@￥**&#@##%%……”

    这句应该是“姓名设置成功，初始生物密码和名称不可更改，您已成为我的永久主人。能量低于1%，请置于装备栏充能。”

    张翰骂道：“真他妈傻！”刚想把它扔进装备栏，没想到它答道：“你才傻！”

    说的是中文，吐字清晰，非常标准的普通话。

    张翰气笑了：“原来你会说人话啊，刚才为什么不说？”

    “刚才未激活，我能说所有人类语言，请尽快充能……”二傻子突然顿住，颓然倒下，跟死了一样。

    还真没电了，张翰笑了笑，把他放进装备栏。

    比预想的要好，仿生人是玄天境，加上潘塞索摩优秀的性能，当炮灰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想还是不妥，这段时间之所以被动，是因为储物舱里装着范·迪塞尔，正因为这个拖累，差一点丢了性命。

    一个俘虏而已，没那么重要，张翰看了一眼囚室，范·迪塞尔吃饱了正在睡觉。

    好机会，张翰一把将他扽了出来，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右手覆盖在光头上，运起天心凿。

    范·迪塞尔刚睁开眼睛，眼前就一黑，脑海里轰的一声，恐怖的黑暗又一次来临，他无助地双手乱抓，绝望地惨嚎：“啊——，不！不！”

    战争状态，不能再有妇人之仁，人质只要活着就行了，确保他无法逃跑的最好办法就是废了他，反正蒙哥马利动动手指他还能继续当天凶，不在乎你废不废。

    “这家伙交给你们，片片结束之前我会回来取。”张翰对果果儿交待，“他已经是个白板素人，哪儿也去不了，别饿死他就行。”

    果果儿伸出前腿踩住光头，嘴里吐出一根藤把人捆住：“放心吧主人，我们一定看住他。”

    没了累赘，张翰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早这么做少遭多少罪。

    管家遭到重创，也会转入地下，找不到他，桃桃的事也就无从查起，只能先放一放，蒙哥马利比我更着急。

    本以为三角平衡会被打破，没想到出了“李伴伴”这样的搅局者，搅局者可能还不止一个，副本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做任务通关，简化局面，出副本再做打算。

    二傻子充能超过10%，张翰把他弄出来，找了件青衣卫披风给他穿上，他本就是潘塞索摩，穿上披风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青衣卫。

    既然是炮灰，就不能拿太好的武器，挑来挑去，最终选择祖鲁 Iklwa 匕首，那是火系武器，能不能杀敌不重要，掩护和制造混乱才是他的主要任务。

    7:21，张翰变成何天炯的模样出现在九酝垆，带着侥幸心理想看看“李伴伴”还在不在。

    九酝垆内没有一个客人，也没听见厨房的炒菜声，只有伙计呆呆地站着，看见张翰跑了过来，很有礼貌地问：“何大爷，您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酒不够？”

    伙计就是汉克斯，他认得何天炯并不奇怪，上帝之城说大也没多大，“五酒仙”可能家喻户晓，他们也算是街坊邻居。

    “呃，不，不是。”张翰没想到会出现这个场景，只能信口胡编，捏着嗓子说醉话，“高，高大厨在吗？我想炒，炒几个菜。”

    “真不凑巧，他刚走，要不我给您来点卤菜吧。”

    “行，行吧。”

    汉克斯转身去厨房，张翰坐在矮桌前凝神静听，确认没有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汉克斯端着两个食盒回来放桌子上，张翰收起食盒，这才发现印子金没了，大部分给了何天炯，剩下的全给果果儿了。

    看“何大爷”面露尴尬，汉克斯摆手道：“大爷不必付钱，算我请您的。”

    “那怎么好意思……”张翰说着压低声音，用自己的声音道：“表哥，是我！”

    汉克斯一呆，“你……张翰？”

    张翰拉他坐下，“是啊是啊，上次我就认出你了，没敢和你打招呼。”

    汉克斯问道：“你怎么还不出副本，天蝎不是在追杀你吗？”

    张翰反问：“你知道什么？”

    汉克斯道：“半小时前来了两个人，我一看就知道那女的是天蝎的人。”

    果然和果果儿说的一样，“是不是穿绿衣服，还有一个老太监？”

    汉克斯点点头：“是啊，他们一直在说你，我真替你担心。”

    张翰一直在怀疑“李伴伴”是不是厨师，现在看来可以排除，“你主上在哪里？”

    汉克斯缓缓摇头：“不知道，这两天他只回来过一次。”

    张翰故意问道：“你不是他的得力干将吗？”

    汉克斯一脸无奈：“别提了，自从你和非非的关系公开之后，他就不再信任我了，重要的是从来不交给我，也不让我知道。”

    “也就是说，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你一概不知道？”

    “是的，副本里的行动都是铂金斯负责，我只能在这里端茶倒水。”

    “铂金斯和吉格斯的关系怎么样？”

    “他们本来就是名义上的夫妻，吉格斯还是主上的情妇之一。”

    张翰若有所思：“哦……”

    汉克斯说的是“之一”，厨师的女人不止一个，吉格斯不会不知道，却甘愿继续当情妇，这件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需要我帮忙吗？”汉克斯问道。

    张翰摇头道：“不用了，这位何大爷麻烦你多照顾，他的孙女因我而死。”

    汉克斯动容道：“好！我会把他当父亲对待。”

    两名客人的出现打断了谈话，张翰运起阴遁直奔洛阳南宫。

    这次没走正门，也没直接进去，伏在丞相府后墙听了半天，确定没有危险才穿了进去。

    堆满竹简的黑漆大案前，两鬓霜白的萧何依旧在伏案疾书，相貌平平的丫鬟正往案上的青铜灯里添油，“韩信”的出现她竟毫无察觉。

    萧何没抬头，边写边问道：“你见到陛下了？”

    张翰大感意外，本以为萧何的剧情已结束，没想到此时却开了口，忙躬身道：“是的，丞相。”

    萧何还是背对着：“皇后娘娘是不是让你去找赵王？”

    他说的赵王是刘如意，张翰正不知道上哪里去找，“正是，丞相有何见教？”

    萧何直起腰，眼神没离书案，“据我所知，陈豨叛乱的真正目的就是扶植赵王。”

    就差直说“刘如意在陈豨手里”了，这要不是因为回来找吉格斯，谁能想到刘如意的信息源在这里。

    萧何说完，恢复了伏案疾书状态，张翰对吉格斯挤了挤眼，吉格斯福了一福：“张先生是来找我的？”

    “出去说。”张翰拉住她的手，穿出后墙。

    古人睡的早，这会儿小巷已没什么人，只有豆粥摊还在，昏暗的马灯下，中年女人蹲在矮炉边，陶锅里的豆粥 “咕嘟” 冒泡。

    走到摊前，张翰在矮桌前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木马扎，吉格斯也跟着坐下，张翰对中年女人叫道：“两碗豆粥！”

    女人答应一声，很快盛了两碗端上来，张翰递给吉格斯一双筷子，才开口说道：“丞相府已没什么意义，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再怎么说也是三眼卫道士，还不至于苟着。

    吉格斯接过筷子，指了指北宫，没说话，端起粥碗喝粥。

    张翰这才想起她和艾曼一样是个三面间谍，兼顾天蝎、厨师和蒙哥马利三方，只是不知道她在这里是为了监视蒙哥马利还是遵从蒙哥马利的命令。

    张翰试探道：“我今天去邯郸，恰巧遇到你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吉格斯一点都不惊讶，只轻轻嗯了一声，仿佛听到别人家的事。

    她的神态证实了汉克斯的话，铂金斯和她是假夫妻，谁也不在乎谁做什么。

    确定了这一点，张翰直戳软肋：“你主上没来找你吗？”

    “他？”吉格斯抬起头，表情明显不一样，“他高高在上，我不过是小卒子。”

    张翰直接摊牌：“别自欺欺人了，我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有两重意思，知道你是厨师的情妇，还知道你是三重间谍，随便透露点什么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吉格斯沉默半晌，“你想要什么？”

    张翰反问道：“你能给我什么？”

    吉格斯毅然道：“我不可能背叛索罗斯，其他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确定了她的立场，本质上她是厨师的人，是厨师派往共祭会和天蝎的间谍。

    难怪当初厨师会派她来谈化干戈为玉帛的事，她是厨师信得过的人。

    真不明白那个矮胖子靠什么拴住她的心，让她这么死心塌地。

    这个结果和之前的期待有些出入，不过能在共祭会和天蝎楔一颗钉子也算是意外收获。

    怎么联络是个问题，她是三眼人，红案无法安装系统，她应该也不能。

    好像哪里不对。

    天蝎系统不了解，但她既然能在共祭会当间谍，就一定能装他们的系统。

    张翰取出四羊方尊放桌子上，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血仆？”这玩意赫赫有名，吉格斯怎么会不知道。

    在她看来，这是在测试她的合作诚意，如果拒绝就说明刚才说的是假话，一切无从谈起。

    所以她没得选，默默把手放在羊头上，完成了收录程序。

    反正天蝎也能随时要她的命，虱子多了不痒。

    她果然可以安装系统，张翰收起四羊方尊，奇道：“你不是三眼人吗？”

    吉格斯云淡风轻道：“哦，我身上有四分之一印度人血统，我奶奶是棕种人，阿旃陀市的原住民。”

    艾曼是海妖和三眼人的混血，也是三面间谍，也能安装系统，张翰痴想，那我和红案的孩子也一定可以。

    正想告诉吉格斯加血仆是为了通讯方便，她突然脸色一凝：“共祭会的人来了，我先走了。”说罢匆匆消失。

    她显然是从动态图上看到的，张翰抬起头，淡淡的薄雾中，北宫方向一个人影正往这边移动。

    会是谁呢？管他是谁，我也走吧。

    刚要运起阴遁，脑后传来暗器破风的声音。

    “咻——”